昌平城东南,辛屈找到了巫小叶。
巫小叶正在指挥巫家族的人打扫祖祠。
祖祠,是辛屈主持修建的。
巫小叶只有概念图,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祖祠模样。
不过,该怎么说呢?
威严有余,但就是空间逼仄。
不过,按照现在的建筑技术和时间,能造成这样,也是辛屈能耐了。
看到辛屈进来,武夷赶紧来打招呼:“屈,你可算来了,小叶打算拆了正中间放鼎的土台。”
“我去说。”辛屈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然后走到了在屋内皱眉的巫小叶。
“怎么?我这个设计,对于帝来说,成了忌讳?”辛屈也是直言不讳的开口。
巫小叶闻言转身:“不是,至少现在不能正大光明的将鼎丢在祭坛上。你要清楚一点,有资格这么安排的,都是商人贵族。鼎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炫耀的工具,他们的青铜拥有无数。
而我们就这么几座鼎,如果这么放着,万一失窃,我不好对大邑商的巫师们交代。
毕竟,这是传承,也是身份的象征。”
辛屈顿了一下,确实没想到这一点:“那你的收起来吧,回头我想办法弄到更多的青铜器,镇一尊在这里。”
“为什么一定要放一尊呢?”巫小叶叹了一声,“青铜很珍贵的!现在拿出来给族里制造武器不是更好。再说了,这要是被大邑商看到了,他们很有可能会撕破脸不认人的。
毕竟一旦我们展露出太强实力,他们一定会打击我们的。”
辛屈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走到柱子下边,伸手敲了敲:“这柱子若不维护,又能坚持多久不朽烂?”
“顶多十年。”巫小叶微微皱眉,“这有关系吗?”
“有,钟鸣鼎食,千载不朽,何也?”辛屈手撑在柱子上,抬起头看着茅草屋顶,“不就是这玩意儿代表了人心私欲吗?
既然已经决定走这一条路了,那么阶级就必须森严起来,才能给所有人奔头。”
辛屈缓缓转过身来,嘴里开始哼着自己写的颂文:“
以血树威,以铜筑鼎,鼎中铭文,章表万载。
我自林中来,踏足沼泽地,披荆复斩棘,立氏名有辛。
屈元年九月初一,表奏社稷,告知天帝:
定居昌平,开泰流芳,有辛三千,子嗣绵延。
昭功立祖,昭德立宗,煌煌华表,代代立邑。
拓土百里,得天独厚,大旱不加,大涝平安。
同天地万年,万年,万万年。
同社稷千载,千载,千千载。
子嗣复有立氏,勿忘发迹艰辛。”
辛屈慢慢说,一字一顿,巫小叶神情中满是诧异,有点儿好听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辛屈继续铿锵有力说:“
国居江山开社稷,天地常常人纷纷。
昭功立庙作祖祠,昭德立宗同乡梓。
五年大祭有太牢,年年小祭为少牢。
春夏秋冬设常牢,阴晴圆缺香三柱。
日日家长更一香,常念常知何处来。
婚丧嫁娶告祖宗,祝言乡约赴华年。”
巫小叶沉浸听着辛屈讲着这些稀奇古怪的音调,一开始只是觉得他有感而发,但渐渐篇章展开之后,她的神情渐渐凝重道:“所以,巫被你抛弃了?”
辛屈并不意外巫小叶能听懂,毕竟自己那一套系统性的“宗教”,本质上还是和真正的“宗教”有所不同。
其实更像是宗法。
宗法没有宗教极端,但也仅限于对待外人。
如果是族内人,宗法有些时候比宗教更极端。
但宗法有可取之处,那就是世俗化。
这是统治根基的需求,辛屈不可能放弃,否则有辛氏一旦确定给下边族人开立氏户,立刻就会分崩离析,所以一切规矩都需要现在更立。
但世俗化,意味着要背弃巫的传统。
没有神秘和恐怖,而将一切解释为功德,这就会弱化现阶段的巫权威。
“并没有。”辛屈摇了摇头,“天命昭功,天理昭德;阴阳共济,不分内外。那么如何维系功德与祖宗和天地社稷知悉,就需要巫。
此外,除了祖祠之外,我们还需要厘定大量的神位。
比如居于城中要有城隍,乡间要有土地,屋中有灶神,靠山有山神,靠水有河伯,道路有行道神,驱邪有傩神等等……
这一切,都需要大巫来帮助族长祭祀。
不然,我一个人可忙不来。”
巫小叶点了点头:“所以,方才那些,都是你的祝词?”
“算是吧。”辛屈起身,从褡裢里取出三叠木牍,每叠差不多有快五厘米,差不多得有六十页。
一叠封面写“政治”、一叠封面写“法律”,最后一叠才写“祭祀”。
收了前两本,辛屈刚想从祭祀里找找看自己写的两篇祝词,结果整叠被抢走了。
“喂喂……”辛屈无奈的看着巫小叶。
“我会看。看完之后再给你。”巫小叶将木牍藏在身后,不疾不徐,“你现在很忙的话就去忙吧。我也要去忙了。”
“行吧。要是看不懂,别勉强。”辛屈微微耸肩,宗教这一块,他半年前被老巫缠着收徒的时候,就开始迭代了。
这算是第三稿了。
但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不过勉强够用。
当然,这里头最重要的根本不是祭祀规格和制度,而是神话传说跟宗教体系的架构。
这是专门用来影响巫小叶的内容,因为必须依靠她所代表的神权,转化为宗教形式,摒弃混乱的巫祭制度,才能高效运转起来,帮助自己控制人们的思想。
统一思想,就是愚民的一种手段,但效果也很好,因为这样能减少很多不必要内耗。
为了能在这个时代,活着不被祭祀掉,辛屈也是卯足了力气。
要知道,思考很费脑子的,没有吃饱,你是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的。
“那么,马上九月。初一的时候你要主持一场祭祀,这两篇为主祭文。顺道跟丰收季一起解决了。”辛屈交代道,“今年确实如你占卜所言,月内有灾,粟比去年少了快三成。这旱灾真该死。”
“可以,不过你能告诉我,这是哪路鬼神造灾吗?”巫小叶眼中灼灼,求知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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