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辛屈的面前。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听说商族问你借兵了。”
辛屈看了一眼自家舅舅姚册,不由得叹息道:“看来有牺氏的牺洵,找你了?”
“是。”姚册微微颔首,辛屈做了个请的动作,将他往后院引。
不多时,茶水上桌,辛屈淡然的说:“舅舅的意思呢?我应该出兵吗?”
姚册思考着,又看了两眼辛屈,发现他的兴致缺缺的模样,便说:“你这两日提高了奴隶的买价,也就是说现在国内的人口发展,进入了瓶颈。
那么既然如此缺少奴隶,为何不对外派遣人参与征伐?
哪怕只有五百人,也足以应对远征的需求了吧。”
“没必要。”辛屈放下茶杯,看着姚册,“牺洵与你说的话,估计就是论述高辛氏的盟约对吧?”
“看来你很清楚,但你也要清楚,现在你的燕国跟商族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姚册凝眉看着依旧平淡的辛屈说,“高辛氏祖源来历驳杂,不论是你创造的姓,还是子姓、亦或者姒姓,相当一部分都是联姻出来的共同族群。
后来高辛氏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化出一堆部族,西边的蚕丛纵目不知道我们东面的发展,也是很可能的。
若是能出兵,不管如何,只要拿下西边部族的支持,就算是贸易,你也得去。
这是一场正名,更是未来发展的必经之路。”
辛屈不言。
他在思考。
事实上,当初周文王,周武王取代商族的时候,就是拉拢了西南、中原的大片氏族,西南的自然是巴蜀之人和百濮族群。
没有他们的帮忙,周族很难以天下三分之一的势力,逆推商族。
但对于辛屈来说,他的战争侧重点不一样。
商族打蜀地是为了青铜,而他打蜀地为什么?
虚妄的名声?
没必要,现在拖累他的是人力,是白洋淀这一大片泛滥的沼泽。
而且,蜀地被秦岭隔绝,牺洵称呼秦岭为小昆仑,就足以说明秦岭在这个时代的难以翻越性。
与其打蜀地,还不如掺和中原的战场呢!
“他应该没有告诉你,丹山氏和杞龙氏,已经被商族列为主攻目标了吧?”
辛屈一开口,姚册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所以,你担心商族不是来借兵,而是来坑蒙拐骗?想要拿咱们的子弟去中原战场送死?”
“不是坑蒙拐骗,而是一定会去。”辛屈站起身,看着花园说,“商族怕我趁着他们外出征伐的时候突然偷家。所以,我不答应的话,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让我答应下来。
也就是说,现在的价码还不够。
只是一点名头而已,没必要这么在意,只有实实在在吃进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又是偷家……”闻言,姚册起身,“讲真的,高辛氏几个大部,都喜欢搞这一套。”
辛屈呵呵一笑:“苍生多苦,无廪实,怎能要求他们遵守所谓的道德道理呢?在很多部落看来,只要能吃饱,打就是了。要不然,你真当姒姓有莘氏分化出来的部落,能够长青于大河两岸千余年吗?”
姒姓有莘氏,这可是夏商周三代绝大部分王族称霸中原的原始股东。
不断地联姻,分化,扩张,最后分裂出去。
就跟当初有辛氏、长辛氏分裂之前的那个有辛氏,姒姓也是大族。
说到底,中原族群脉络,基本上可以当做烂账。
毕竟部落贵族制的出现,也往往伴随着军事贵族集团的更迭。
但凡进化出邦国体系的军事贵族集团,都是一家人。
也只有当初有辛氏在昌平发展的初期,才会因为政治体系的倒退,最后选了他当这个会赚钱的家伙当接班人。
所以,部落与部落之间,但凡牵扯地盘,仇恨什么的,互相偷家也是常有的事情。
本身上层都是联姻出来的一家人,下边也多是亲友宗亲,谁当老大不是当,只要能给足利益就行。
因此商灭夏,周灭商,太常见了。
而现在,摆在辛屈眼前的就是,他不想轻易的出兵,至少要让商王族给他吐出一堆的利益才会南下。
至于谈判的代表,还可以再等等。
微山舟、牺洵只是开路先锋,来试探他的。
南方的战争,最快也要等明年入夏之后开始筹备。
秋天才会开战。
因此现在陪着玩就好。
“最近一段时间,有劳舅舅有空就带着牺洵、微山舟去北平工地走走。那边正在建造大殿,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文明,只要见过了那些砖、土,他们就明白什么路是对的了。”
姚册闻言颔首:“行吧,你有计较就成。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秀一秀肌肉,尤其是对南方。”
“不着急。”辛屈温和一笑,“当我们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对我们的一切产生嫉妒,让他们先动手。只要他们敢动手,那灭他们就不会有任何的阻碍,四周的势力也会对我们产生警惕,到时候威服他们,并强迫他们接受我们的三法。本身就有大量的联姻血亲在,同化吞并他们,并不难。”
“好吧,你有计较就好。”姚册不好多说什么,其实国家发展到现在,他年纪也大了,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不过这是好事,燕国越强,他们的日子就能越好过。
姚册走后,辛屈又休息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去整理政务。
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就得优化配置,尽可能提升效率。
同时要展开下一个阶段的任务。
“召行人春来此。”
很快,行人春来到了辛屈这里,作为典客,他是越发的胖了。
看得辛屈都有点惊讶:“你这最近酒席没少吃吧!”
行人春干笑道:“典客不就是跟下边的各个商贸代表吃吃喝喝谈生意嘛!不过,屈你突然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确实有事,近来布匹和粮食堆积如山的消息你应该清楚吧?”
行人春颔首:“是要准备卖出去吗?”
“对,南方要开战了,一定缺少布匹和粮食。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我准备将陈粮、布匹低价卖出去,给库房腾空间,先到先得,但只收奴隶和铜钱。”辛屈笑道,“记住,不管谁来买,都别答应,先把他们的人诓进来。”
“这……”行人春看辛屈笑吟吟的表情,有点儿紧张,“让他们入境?还是要作检疫?”
“当然要做检疫。”辛屈理所当然的说,“别用官方的口吻说,你只需要知会一些人知晓就成。
他们的奴隶和铜币进来之后,再图谋后续安排。”
“能不能说一下,究竟要玩多大?”
闻言此言,辛屈睨了他一眼,笑道:“陈粮基本卖不出去的。商族一定会出条件让我出兵协助他们在中原打仗,这些粮食我拉出去走一圈权当练兵都不见得够用半年。
所以,他们就算能买走粮食,也必然是高价粮食。
只需要拖到夏天,疫病高发的时候,这些奴隶就能用粮食便宜的冲抵了。
到时候粮食南运,他们想要赚大钱,就得想办法将粮价推高。
只要推高粮价,青黄不接的夏季,足够咱们对靠近我们的部落进行吸纳了。”
“原来如此。”行人春看出来辛屈想要干啥了。
无非就是操纵市场,高买低卖,挤压小部落的生存空间嘛!
这个他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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