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百川向料理店内的嫡系下达了马上撤离的命令。
但命令才下达,一名负责警戒的特务就惊声道:
“日本兵冲过来了!”
徐百川色变,随即大吼:“从后面跑!分散跑!”
郑耀先听到示警后,扑过来抓住徐百川,二话不说就往后院跑。
徐百川虽然被惊的失了心神,但还是识路的,慌忙中不断给郑耀先指路:
“这边!”
“这里!”
“挪开柜子,后面的墙一推就倒!”
而此时的日本兵和特高课的特务,已经冲到了料理店内。
马路上的老何在日本人冲来的时候就掏出了枪,但像他这样的老特工,射击方面纯粹就是扯淡,只开了一枪就被特务扑了过来,不容分说一拳打向了老何,随后几个人便合力将其从车上扯了下来。
料理店内的特一区特务们四散奔逃,虽然慌乱,可都在按照自己的撤离路线行动,但冲进来的日本兵和日本特务,仿佛对这些撤离点万分熟悉一般,径直奔向了撤离的位置,将好几人当场堵住。
仅有三个人顺利的从撤离点翻了出去。
可才落地,他们就被黑暗中冒出的特务和日本兵一拥而上,纷纷逮住。
但等在徐百川撤离点的日本特务却没有等到徐百川。
可很快日本特务就发现了问题:
“这里有个洞!他们从这里跑了!”
“追!”
“通知特务委员会,通知宪兵队,让他们封锁周围!”
虹口徐百川摸索的很熟悉。
从料理店逃出来以后,徐百川对郑耀先道:“放心,这地方我熟悉,他们抓不到我们的!”
但他却是个乌鸦嘴!
刚说完一拐弯,就看到巷口守着几个日本兵。
徐百川赶紧回来,带着郑耀先从另一边走,但让他震惊的是接连换了几条路,可每个出口都有日本兵把守!
徐百川慢慢的绝望了。
气喘吁吁的徐百川靠在墙上:“郑老弟,哥哥我可能拖累你了!”
郑耀先闻言便知道无路可走了。
他突然掏出了枪。
徐百川见状,闭起了眼睛:“也罢,给哥哥我一个痛快,免得落日本人手里扛不住做了汉奸。”
郑耀先抬起了枪口,对准徐百川后却没扣动扳机,反而将手枪塞到了徐百川手里:
“老徐,要真无路可走了,落日本人手里前记得给自己一枪——现在还早!”
郑耀先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卧底的身份决定他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
徐百川闻言苦笑:“都堵死了,我徐百川真的是自作自受啊!日本人这是准备了多久啊!我居然毫无察觉!”
郑耀先安慰道: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
“没机会了!”徐百川沮丧:“这里是虹口,我们藏都没地方藏!”
虹口之所以是实质性的日租界,是因为这里生活的基本都是日侨——上海沦陷后,这里的日本人更多了。
中国人多的话还能躲一躲,可都是日本人的话,往哪藏?
“藏?”
郑耀先灵光一闪:“我知道一个地方!”
“你在这里有安全屋?”
“是那边的!淞沪会战时候我接应过他们的人,那个安全屋当时没有被日本人发现!地方离这里不太远,咱们去碰碰运气?”
那边自然是张安平。
“赌一把——郑老弟,如果我逃不出了,记得给我个痛快!”
徐百川再度叮嘱。
他是老特工了,自然知道折磨人的手段,有些不要命的方式,人基本都扛不下来,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要是扛不住叛变,对特务处来说,就是天大的损失!
“我知道——跟我走!”
……
张安平沿途换了三辆车,这才冲到了虹口。
进入虹口后,张安平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开,好在这时候传来了枪声,他才有了明确的目标。
可等他靠近后却发现宪兵队已经封路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别想进去。
这阵仗张安平一看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否则日本人也不可能封路!
他没时间乱猜,只好将车撂下,背着“吉他”下车,随后在周围穿梭起来。
绕着巷子绕开了日本人封路的路卡,但等靠近枪声源头后,却已经无路可绕——每一个巷口、路口,都有日本兵把守,这阵仗比张安平想象的更夸张。
无奈之下他只能就近找一栋高楼,悄然爬上了楼顶,开始观察起日本人的围堵动态。
此时特务委员会的人员也到了,只不过他们没被安排到封锁区内部、中部,而是在外围围堵起来,算上特务委员会的近两百人,至少有一千余名日伪特务参与了封锁、围堵。
投入力量之大,惊心动魄!
这一幕让张安平生出了挫败感。
这样的严防死守,就是自己,身在其中也难以逃脱啊!
到底谁在里头?
张安平怀着疑惑,悄然架起了狙击步枪,随后用望远镜不断观察。
……
徐百川和郑耀先来到了一个巷子的拐角。
偷偷望去,能看到巷口有两名日本兵把守。
“从这里出去,右拐,第二个巷子进去,第五家就是之前那边启用过的一个安全屋!”郑耀先深呼吸一口气,道:
“老徐,我们只有这一个机会,待会我出去解决这两个鬼子,然后就往巷子里冲!”
“嗯。”
“衣服给我。”
郑耀先穿上了徐百川的和服,随后像醉鬼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拐角,一边晃着走一边用日语嘀嘀咕咕的念叨。
这样的表现倒是让守在巷口的日本兵解除了戒备,他们眼见酒鬼走近,便伸手拦截,想将人扣起来——这是上面的要求,无论对方什么身份,先把人扣起来进行鉴别。
郑耀先被拦停后用日语叽叽歪歪的说着话,就在两个日本兵不耐的时候,一副酒鬼像的他突然出手,简直粗暴的两招徒手格杀了这两个鬼子,随后小心将其靠到了墙上,做执勤状。
“走!”
郑耀先压低声音,示意徐百川快来。
……
张安平拿望远镜在不断观察,突然他顿住了,移动的望远镜视界回拉。
两个靠在墙上的哨兵再度映入眼帘。
“死了!”
几秒后,张安平做出了清晰的判断,然后就意识到这绝对是被困的人干的。
可这样不是会暴露自己吗?
咦?
安全屋!
张安平突然想起了去年淞沪会战期间用过的一个安全屋就在附近,但因为视线受阻,他并不能看到安全屋的情况。
“赌一把!”
做出决定后,张安平二话不说,就端起狙击步枪,照着靠墙的两具尸体隔着四百多米的直线距离,补上了两枪,做出了将尸体击杀的假象。
随后他转移目标,对该巷口就近的日军进行起了狙杀,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先后有九个日本兵被他狙杀。
虽然张安平的枪加装了消音器,但这样的大动作自然也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眼看着日本人发现了自己的狙击地点,张安平二话不说就背起“吉他”,顺着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快速的滑落地面。
落地后,张安平找了地方将“吉他”藏了起来,随后掏出手枪,混在人群中移动,但凡靠近封锁点后,就在暗中开枪。
加装消音器的手枪在这种环境下杀人,根本没有声响!
所以每次他都能全身而退。
他不是为了杀人,主要是为了引起混乱,浑水摸鱼,让日本人搞不清情况,借此为“神秘人”提供掩护。
其实此时的张安平,已经对神秘人有了判断:
八成是郑耀先!
特别组除外,只有郑耀先知道这个安全屋——当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这种情况下,张安平能做的就是赌一把!
他接连的袭击自然让日本人怒火中烧,眼看大量的日本兵和特务被调动起来,张安平也决意收手,悄然将手枪丢弃后,远离了日本人的封锁点。
张安平决意离开,但谁料日本人却将整个虹口封锁了起来,根本不允许出去。
日本人的这一招让张安平意识到有大麻烦了!
如果封锁持续到明天,出不去的自己可就麻烦了!
替身顶多能以醉酒之势忽悠下,白天上班,替身怎么可能在特务委员会几百号特务的眼皮子底下玩得转?
这时候,平日里多落闲子的好处就出现了!
温伟!
八卦报主编,赫赫有名的大汉奸!
张安平当时为自己准备了一个马甲:名侦探南柯的作者。
八卦报便是刊登名侦探南柯的载物。
名侦探南柯在日本人中反响很大,这层身份正好可以保护自己。
但张安平太秀了,纯粹就是个秀儿——名侦探南柯的身份还没有启用,他就先混成警察分局副局长了,紧接着又成了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然后是现在的掌权副主任。
这时候,名侦探南柯的马甲反而不能使用了。
原因很简单,一个能写出无数种杀人手段的作者,真实身份是一个对特务一行无感、一直想逃离的大号汉奸——这特么傻子才会相信这个大号汉奸对特务一行无爱!
所以温伟暂时就静默了起来。
没想到被迫居住到虹口的温伟,关键时候还成了张安平的护身符。
他赶紧摸到了温伟家。
……
因为张安平使用的是带消音器的狙击步枪,郑耀先和徐百川并没有发现有人在暗中支援。
两人不安的进入安全屋后,找到了密室,悄然进去后便沉默了下来。
是生是死,就看能不能躲过日本人的搜查了!
这一夜极其的漫长,当通风口中射来一缕缕的光明后,两人终于意识到——他们似乎躲过了一劫。
可偶尔传来的踏步声却让他们不敢妄动,只好饿着肚子继续硬挺。
郑耀先悄然在密室里翻找了一番——安全屋已经被废弃了,密室里根本没有任何的补给物资。
徐百川见状,小声安慰:
“不喝水三天也死不了,不用愁!日本人不可能堵咱们三天!”
郑耀先强笑,没有回应。
他和徐百川其实都明白,日本人要是循着痕迹,肯定会确定他们是在哪一片失踪的,不大的范围内,挖地三尺,怎么可能找不到他们?
但希望,总是要有的!
……
早上,温伟开着自己的车,要去位于公共租界报社上班。
但去往公共租界的路却被日本兵拉起了路障,任何一个要过去的人,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
温伟瞅了眼副驾驶位置的乘客后,强忍着不安,驱车缓缓靠近了检查站。
日本兵靠了过来,敲击着窗户:“证件!”
温伟递出证件,当日本兵看清中文名后,本能的就要喊人,这时候要出虹口的中国人都是怀疑对象!
好在关键时候他止住了声音,因为证件上标注,此人是八卦报的主编。
而几乎上海的所有人都知道,八卦报,是一份极其亲日的报纸!
日本兵将证件还给温伟,然后吐槽:“主编先生,这一期的名侦探南柯,又延迟了!”
“这就得问咱们的南柯先生了!”
“那你要是见到南柯,记得替我们催催更——这位先生,证件。”
坐在副驾驶的人冷哼:
“哼!”
他不情不愿的掏出了证件,眼皮子不眨的递给了检查的日本兵。
日本兵一看证件的颜色,便知道这是自己人,随后翻了翻,确定是同文学院的教授后,恭声道:
“对不起阁下,打扰到您了!”
对方傲慢的看了眼日本兵:“你们严重浪费了哦玩宝贵的时间!”
“对不起!”
日本兵再度鞠躬,随即打出手势,示意让这辆车先走。
温伟暗中长出了一口气。
过了检查站后,他小声道:“我送你回去?”
这名所谓的同文书院的教授,自然是张安平无疑了。
“不用,前面放我下来!”
下车后,张安平立刻就近找了个特别组的联络点,要了一辆车后驱车离开,期间又换了一次车,终于在九点前赶到了家里。
有三个消息,第一个坏消息是张安平离开后,一名特高课的特务,专门上门拜访过。
好消息是当时的张安平酒醉睡的贼香,特务确认后便离开了……
而第二个坏消息,则是:他猜对了,昨晚在虹口出问题的是郑耀先——不止是郑耀先,还有徐百川!
……
十点,张安平睡眼惺忪的来到了门罗可雀的特务委员会——往常热热闹闹的特务委员会,静悄悄跟个坟场似的,有种提前完成了张安平目标的赶脚。
张安平自然是一脸疑惑,刚打算进入办公室继续摸鱼,电讯处的一名特务过来汇报:
“主任,南田课长有令,让你去虹口!”
“下午去,我先睡会。”
“主任,这是早上八点的命令。”
“欸……”
张主任悠悠的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上车——特务委员会的绝大多数成员都不在,张主任心慌的不敢上路,便找负责安保的日军军曹,讨要了一队日本兵做保镖,这才晃悠悠的去了虹口。
……
“郑耀先和徐百川,一定就在包围圈中!”
“地下!只有地下能躲!这个范围内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揪出来!”
南田洋子红着眼睛,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下达了强硬的要求。
特务委员会的一帮中高层无精打采的应是,正琢磨该怎么偷懒,就看到他们的主任进来了。
众人像看到救星,期待主任能伸手捞他们一把——主任多好啊,跟着主任哪熬过夜?
一看张安平这宿醉后的样子,南田洋子气不打一处来,爆喝:
“张主任,你的兵在忙碌着为皇军效力,你在干什么?!”
张安平闻言一个趔趄,然后识趣的站到一边等着挨训。
看张安平这样子,南田反而懒得教训了,冷声道:“既然你来了就做表率!带你的人在这一带给我挖!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揪出来!”
张安平小声问:“课长,什么人啊?”
南田洋子咬牙切齿的道:
“老鼠!两只老鼠!”
张安平生怕触霉头不敢多问,等出来以后,才没好气的朝特务委员会这帮熬的眼睛通红的部下问:
“抓什么老鼠?”
“主任,是抵抗份子!据说是特务处特一区区长徐百川和上海站站长郑耀先。”
“嘶——这特么不是要和抵抗份子结死仇吗?”张主任赶紧先倒吸冷气,表示自己的害怕……
有个二货小声道:“主任,要不咱们……磨洋工?”
张主任难得的训斥:“磨你大爷的洋工!没眼色会死人的!”
“都愣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挖地三尺啊!”
张安平呵斥部下干活,自己则背着手开始装模作样的巡视,路过一处紧锁大门的院子后,张安平道:“这家没人?”
“问过了,没人。”
张安平气急败坏的教训:“傻啊!没人的话,抵抗份子说不定就藏在里面!去喊人,一起进去搜啊!”
这一处院子,自然不是遗弃的安全屋,但张安平却有意借此机会,树立一个“掘地三尺”的标杆,然后瞒天过海将郑耀先和徐百川保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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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确实有点晚啊……不管怎么说,说好的三更1万5算是完成了,需要什么,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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