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特务处本部对下属机构的嘉奖有一定的延迟。
这个延迟的时间最少都得20天以上,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核实真伪。
但这一次,仅仅五天,本部的嘉奖就下来了。
特别组升格为上海特二区,组长张世豪晋升上校——张安平的上校,其实在淞沪会战之时就打算提了,当时特务处都准备好了晋升文件,但因为刺杀名单的事给黄了。
按照戴处长所想,要好好压一压张安平的军衔,免得引起那位的不快。
但张安平太能折腾了。
从上海沦陷到现在,张安平一手指挥下覆灭的日军数量,国军的精锐师都难望其背,杀过的汉奸更是数不胜数,这一次又一窝端了这么多的佐官和一个少将,导致最上面直接插手,这个上校的军衔,终于是提了。
至于特别组升格特二区,反倒是顺理成章的事,特别组在此期间的卓越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本部也没有丝毫的阻力。
除此之外,特二区的很多人的军衔都得到了提升,受到嘉奖、表彰的人数更是多达六十余人。
原本整体军衔偏低的特二区,经过这番大规模表彰、嘉奖,终于达成了:
中校遍地走、少校不如狗的成就。
而受特二区的“影响”,特一区和上海站也受到了本部的嘉奖,两个体系中都有人被本部点名嘉奖,但比起特二区的“批发”式授奖,特一区和上海站就差了很多了。
而徐百川也借机向本部提出申请,希望派一个老成稳重的老人作为特一区的副区长。
他一直把权力把攥的很紧。
但两次差点灭区之祸,让徐百川意识到了特一区的不足,所以也学习张安平,向本部要人。
还别说,本部就喜欢这种情况——作为特务头子,戴处长太明白权力需要制约这句话的意思了!
看看上海区三股势力的权力构架:
上海站主事的是郑耀先,但副站长吕宗方是特务处老人,老成稳重之辈,既服从郑耀先这个站长,也在关键时候能接替郑耀先。
特二区张安平说一不二,但主动申请需要老成稳重的副手,本部由此派来了顾慎言——虽然特二区张安平依然说一不二,可顾慎言作为老特工,已经在特二区站稳了脚跟。
唯有特一区,还是徐百川独断专横。
现在徐百川识趣,本部自然要顺水推舟。
但人选方面却也难倒了本部。
徐百川这么识相,本部不好意思派个和徐百川唱反调的主。
毕竟,不能寒了手下人的心嘛!
可派谁呢?
戴处长思来想去,一个人名从他脑海中浮现:
吴敬中!
老实说,吴敬中很拉垮。
给了他天胡的大牌,结果呢?灰溜溜的从上海败退回来了。
关王庙培训班,让他主事。
结果,被青浦班贴脸打蒙了!
这般拉垮,自然就是坐冷板凳的命。
可战事一起,特务处迎来急速扩张期,人手严重不足,老成稳重的老人成了宝,现在让戴处长给特一区派一个老成之人,还真不好搞。
所以戴处长只能想到吴敬中。
老吴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就是比起外甥差太多了。
不过嘛,做个副手也是合格的,相信有了冷板凳的这段经历,吴敬中也是能认清形势的。
于是,他便将吴敬中派给了特一区。
同时,他要求下面各区站以上海区为榜样,向上海区学习。
各区站:
给我一个张世豪,我特么也能这样……
……
“曾少校。”
“张上校。”
张某人大怒:“请叫我长官!”
“嗯?”
新鲜出炉的张上校马上认怂,狗腿子似的系上围裙就要去忙碌,曾墨怡见状夺过围裙,翻着白眼说道:
“我可不敢让党国英雄做饭,还是我来吧!”
语气不对,阴阳怪气。
张安平继续狗腿子般的表演,赔笑着给曾墨怡系上了围裙。
刚才还在翻着白眼的曾墨怡等张安平给她系完围裙就顺势钻到了张安平的怀里,轻声道:
“安平。”
张安平身体有些僵硬,随手缓缓抱着了怀里的姑娘。
曾墨怡一咬牙,道:“你为什么还不给钱姐打报告了!”
张安平闻言身子又僵住了。
姑娘也不继续说话了,只是感受着张安平的拥抱,然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许久,张安平轻声说:“我、我、我……”吞吞吐吐着犹豫了数秒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道:
“我打报告。”
姑娘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我知道你的顾虑。”
“我们可以不要孩子的。”
“我……我只是想做你的人。如果…如果哪天我们都要死,我希望我是以伱妻子的身份陪你共赴黄泉的。”
张安平闻言,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激荡的感情,狠狠的抱紧了怀里的姑娘。
他何尝不明白姑娘的心意?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从来都不是感情方面的白痴。
可他一直不敢。
不是不愿意面对姑娘的感情,而是怕啊。
不管是抗战前还是抗战的现在,他都在怕。
他不怕死。
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在刀尖上跳舞。
作为刀尖上的舞者,他不敢有一丝的疏忽和大意。
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丝疏忽和大意,面临的都是死亡——和南田洋子对局,他每次都赢,因为他只能赢!必须赢!不敢输!
张主任的身份风光吗?
风光!
可这样的身份,一丝的疏忽和大意,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哪怕是习惯了和姑娘共睡一张床,他也坚守着最后的底线。
不是他不喜欢曾墨怡,而是他担心自己一个不慎满盘皆输后的结局。
自己如果死了,曾墨怡怎么办?!
他更不敢要孩子。
郑耀先,作为军统六哥是何等人物?
他不爱自己的女儿吗?
爱啊!
可当他的女儿在他面前为别人擦皮鞋的时候,作为父亲,假装不认识女儿的他,是何等心疼啊!
抗战还有七年多的时间,之后就是解放战争,如果自己有孩子,如果自己遭遇了和老郑一样的境况……
他不敢去想!
所以,他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感情。
曾墨怡自然是知道张安平的担心的,可情之一字,又岂是可以被理智所左右?
但说出来以后,姑娘又后悔了。
她忐忑的看着张安平:
“要不……再等等?”
张安平望着忐忑的姑娘,不由轻吻姑娘的额头,在姑娘娇羞中,轻笑着说道:
“没事,一切……有我。”
张区长想通了。
姑娘都做到了这一步,身为男人,又岂能婆婆妈妈?
他想起了记忆中的一句话:
战争在继续,生活也在继续。
这晚,张安平悄然离开了家,找到了钱大姐。
对于张安平这种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钱大姐早就习以为常了,放他进来后便道:“茶在那自己倒——张区长,我这茶可不是好茶,别介意啊。”
钱大姐难得和张安平开了个玩笑。
“有味就行,我不那么挑剔。”
没听到张安平更有意思的回答,钱大姐马上就觉得古怪,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安平,没有从张安平的脸上看出有用的信息,她忍不住道:
“你小子不会又是想自作主张吧?我警告你,现在日本人跟疯狗一样,你要是敢自作主张,我一定处分你!”
张安平的这一波连环攻击,对日本人的伤害实在是太高了。
从年后川岛芳子出现到袭击解救栗山英树,再到挖坑埋雷坑川岛芳子,然后是袭击青帮中亲日分子,最后刺杀周凤岐,反手来差点送走松井石根,一环接着一环,日本人这被折磨的快要草木皆兵了。
这时候确实该消停一阵了。
因为发疯的日本人,其行为真的不好预估。
张安平闻言讪笑起来。
“你还真的想继续算计?”钱大姐目瞪口呆,她刚才只是例行敲打,因为张安平属于那种不敲打不舒服斯基类型。
可谁能想到,这货居然在将日本人惹发疯后,还想继续算计!
钱大姐苦口婆心的说道:“安平同志,见好就收啊。你这段时间的连环算计,南田洋子的职位肯定不保,你要是还招惹她,她一定会有最后的疯狂!”
“这样一个疯子,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撩拨了。安安稳稳等她去职吧!”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激进派,无论多么艰难的岁月,她都坚持要抗争到底。
甚至对于张安平的绝大部分计划,她都是支持的——除非张安平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可现在,她悟了。
张安平这小子是个保守派啊,是个嫌弃激进派太保守的保守派呐!
“钱姐,我也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张安平小声说道:“但我的危机感太强了。”
“什么意思?”
“我怕有一天租界没了,我们的行动失去最大的掩护!”张安平解释:“所以我打算重创特高课,为我们赢得一段安稳日子,然后安心为日后更困难的日子布局。”
租界没了?
钱大姐吃惊的看着张安平。
说起危机感,张安平的危机感确实强,这一点钱大姐是承认的。
上海还没有沦陷,张安平就一直强调如果有天中日战争,上海一定会沦陷,所以他就一直为沦陷做准备。
事实证明张安平的“杞人忧天”是有前瞻性的。
在上海沦陷的现在,特别组——不,应该叫特二区,特二区能取得如此优秀的战果,和特二区战前的布局脱不了关系。
就连地下党也受到了影响,提前进行了相关布局,现在的活动确实非常顺利。
当然,最关键的是上海区吸引了日本人九成九的注意力。
没办法,谁让大名鼎鼎的张世豪跟个人造小太阳一样的显眼呢!
可钱大姐始终没有想过租界会没了。
而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却是地下党活动的大本营!
钱大姐正色道:
“安平,你为什么这么看?”
“很简单啊,因为我们的抵抗。”
“日本是个小国,别看它现在攻势很猛,但小国就是小国,它侵略中国的目的就是为了资源。”
“而我们的抵抗一定会让日本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侵略战争最后打的入不敷出!面对这种入不敷出,日本人能怎么做?当然是扩大侵略范围了!”
“想扩大侵略范围,它只有北上和南下两种选择。”
“北上就是和苏联为对手,南下,则必须和英、法、美起冲突!因为南洋就是这几个老牌列强的势力范围!”
“北上我不怎么看好,苏联是庞然大物,日本打不动。所以只有南下!”
“相比对我们的侵略而激起的不屈的抵抗,日本人只要南下,他们就是以解放者的面孔出现的,老牌列强就凭那么点人马,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钱大姐闻言,反驳道:“南洋是英美法三国的基本盘。英国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陆军也不弱,法国更是世界第一列强,美国也是日本最大的贸易合作伙伴,日本人怎么敢得罪他们?”
张安平道:
“德国!德国正在复苏,准确的说,德国一战输的太不甘心,再加上英法的靖绥主意,让德国已经完成了重新崛起!欧洲就是个火药桶,战争一定会爆发!到时候英法哪有余力顾忌南洋?”
“日本人赌性这么重,只要确定南洋的列强势力不堪一击,日本大本营即便不愿意也能被日本的军头们整成既定事实,裹挟日本的国策发生改变!”
“南洋的诸国,面对解放者出现的日本人,一定会配合他们的!”
“经略南洋,对日本人来说难度简直低到不可想象!”
“一旦在南洋跟列强作战,日本人怎么可能对上海租界的肥肉视若罔闻?一定会乘机占领租界!”
“没了租界,我们的活动必然困难重重!越是趁早布局,越有利于未来!”
张安平的话让钱大姐无言以对。
她被说服了。
确实如此,一旦租界被日本人占领,届时无论是地下党还是特务处,都将迎来最艰苦的岁月。
哪怕是张安平这是“杞人忧天”,作为上海地下党的领导层之一,忧患意识总是要有的。
“你打算怎么做?”
“陈默群呗。”张安平道出了自己打算利用陈默群来做局的计划。
听张安平讲完,钱大姐皱眉道:“陈默群这个人不好对付,你有把握?”
“他这个人就是太谨慎了!”
张安平道:“从他能老老实实在密室蹲着看,这个人就是那种毒蛇属性,追求的是一击毙命。在不亮出獠牙前,他一定会装作人畜无害的。”
“我给了他副区长的职位,已经让他入瓮!现在又有徐天盯着,问题不大。”
“主要是我觉得南田洋子现在就是溺水者状态,哪怕是察觉不对,她也会无视其中的风险,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这根线。”
“既然你有信心,那你就去做吧,还是那句话,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安平同志,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离开特务委员会这个旋涡,明白吗?”钱大姐叮嘱。
“嗯,您放心吧,南田洋子已经有了换掉我的心思。估计继任者上台,也不会允许我这尊佛像继续呆着。其实我的目的也达成了,这段时间在日本人中经营了一张利益大网,即便没有了这层身份,以后的行事相对安全点。”
“那就好!”钱大姐哭笑不得的道:“按理说情报人员都是越低调越好,你倒是能折腾,在哪都是高调的不行。可你这人也怪了,越是高调,反而越没人怀疑你!”
张安平害羞一笑,谁叫我能整活呢!
嗯?
看张安平还没有滚蛋的意思,钱大姐问道:
“你小子还有事!一定还有事!”
张安平有点绷不住了,这么明显吗?
我这个王牌特工,这么容易被看出来?
看张安平还犹犹豫豫,钱大姐没来由的心中一晃:
“安平,我怎么心慌的厉害!要不,你就别说了?我肯定会反对!”
钱大姐本能的认为张安平这是要闹幺蛾子!
张安平一听反倒是急眼了。
“我马上说!”
“让我准备一下——先说好了,你知道我的原则,涉及到你安危的事,你最好别跟我说提!”
张安平讪笑,钱大姐的心理阴影有点大啊!
清了清嗓子。
又清了清嗓子。
又又又清了清嗓子。
看张安平这么扭捏,钱大姐越发心慌了,最后黑着脸,一拍桌子:“你倒是说呀!”
“那个……那个……”张安平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结婚报告咋写?”
因为张安平太扭捏了,钱大姐以为这货憋大招,正打算喝水压压惊,做好教训这小子的“战前”准备。
没成想等到的是这句!
差点将口中的水全喷出来的钱大姐,强忍着将水咽下去,然后惊诧的道:“你就为跟我说这个?”
张安平害羞的点头。
这是真的害羞,不是装的。
长舒了一口气,钱大姐哭笑不得的道:“你张安平刀里来,弹雨里去,没见你迟疑过,我以为你小子憋着什么坏呢,没想到是这茬——安平同志,这我就得说说你了,人家女同志早就跟你道明了心意,你这个大男人反倒是矫情的不行!”
“咋啦,现在想通了?还是被咱们墨怡同志逼着来的?你……哼哼,哼哼!”
难得有嘲讽张安平的机会,钱大姐自然要“落井下石”。
曾墨怡的心意钱大姐早就知道,甚至没少听到曾墨怡的抱怨。
钱大姐没想过干涉,只是告诉曾墨怡女追男隔层纱——曾墨怡委屈的说自己追张安平,隔着一层钢铁打造的纱。
对此,钱大姐表示爱莫能助。
她心里也明白张安平的顾忌,但这种事终究是要靠自己想通,旁人能说什么?
哪怕她是上级也不行!
现在终于等来了张安平的这句结婚报告。
张安平哼哧哼哧的没说出话来。
“想通了就好——回去吧,要不墨怡同志又该担心了。”
张安平转身就走,但到门口就停下了,转身过来:
“钱姐,那个……那个报告咋写?”
钱大姐霸气无比的回应:
“写什么写!还听不出来吗?我批准了!”
张安平如释重负。
“等等!”
可怜的张安平又悬起了心。
钱大姐伸手:“东西呢?”
“什么东西?”
张安平一头的雾水。
“喜糖啊!你小子不会没准备吧?”
张安平干笑:“下次,下次我带一大包,到时候您请同志们都尝尝!”
“这还像话。去吧!”
看着张安平离开的背影,钱大姐露出一抹的笑意,这位同志呐,还真是……纯情啊!
……
张家。
见到张安平回来,曾墨怡快步迎了上去,接过张安平脱下的外套,小声问:
“钱姐怎么说的?”
张安平看着姑娘,迟疑着说道:“钱姐说不用写报告了……”
姑娘闻言,神色被失望在一瞬间占据。
张安平又接着说:“她批准了。”
被失望充斥的姑娘闻言惊喜交加,反应过来是张安捉弄她以后,忍不住小拳拳伺候。
张安平笑着将姑娘拥入怀中,轻声在曾墨怡耳边说道: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张安平的老婆了。”
惊喜交加的姑娘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软了,小声道:“你也是我真正的丈夫了。”
“当当当当——给你一个惊喜!”
张安平变魔术似的突然变出了两支红蜡烛。
看到代表喜庆的蜡烛,姑娘满脸都是迷人的笑容。
这笑容却让张安平无比的心酸:
“抱歉啊,不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他富可敌国,在两边都有不错的权势。
可对喜欢的人,却连一个婚礼都没法给!
“这样就非常的好了!”
姑娘满脸幸福的从张安平手里接过蜡烛,又找出一瓶酒,轻轻的摆在桌上,像之前轻轻维持自己爱意似的。
倒酒,点燃蜡烛,关灯。
张安平这时候自然不能让姑娘再主动,赶忙坐下,和姑娘一起举杯,两臂相交着喝下了杯中的酒。
一杯酒入肚,姑娘的脸更是娇羞了几分。
于是,张某人很俗套的说出了三个字:“真好看……”
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张某人。
张某人钢铁直男开窍,公主抱伺候。
姑娘幸福的躺在爱人的怀里,轻声道呢喃:
“轻点……”
这一夜,不得不省略八千字。
来一章轻松点的,最近的剧情太紧凑了。
今晚还有。
本人郑重的宣布,我硬气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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