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威龙收起笑容。
并不影响家宴的气氛。
沈青云甚至觉得这才正常。
饭桌上,云倩倩好生夸奖了一番他。
听得他眉开眼笑,牛肉都多吃了半碗。
这时,百艺端着一盅汤过来。
“少爷,这是专门给您熬的。”
沈青云点点头,还要和云倩倩说什么。
突然又愣愣看向百艺。
“百艺姐,你肯说话了?”
百艺也不答,抿笑福了一礼,缓缓退去。
“咳咳!”
见儿子视线焊在了百艺身上,云倩倩重咳两声:“小妮子就是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甭理她。”
沈威龙扫了眼汤,沉声道:“慢慢喝。”
“爹,我省得。”
沈青云端起碗,不觉烫,暗笑爹还把自己当小孩子……
吨吨吨。
一盅汤吨了三下就没了。
沈威龙云倩倩想要阻止的手才伸到一半,不得不缩回去,面面相觑。
“哇塞,这汤是甜的?”沈青云舌尖贴着嘴皮绕了三百六十度,“还真是甜的,什么汤啊?”
云倩倩有些紧张:“金龙……鱼汤,你爹让你慢点喝的,急个什么劲儿。”
沈青云抹抹嘴站起来:“昨儿忙了一宿,吃完早点睡觉啦,爹,娘,你们也早些休息。”
待他进了自家小院儿,云倩倩眉头才蹙起:“这个死妮子。”
“百艺也是关心青云,”沈威龙一直观察儿子,“暂时没什么。”
“没什么?”云倩倩冷笑,“今晚青云睡得着,沈威龙你名字倒过来写!”
沈威龙捋了捋,发现自己的名字没有倒过来写的机会,便放下心来。
“对了,最近可有事?”
“能有什么,平平淡……”云倩倩顿了顿,“黄西臣说要请你喝酒。”
“我不去迎春楼。”
“青云给你应下了。”
沈威龙:“……”
云倩倩又说了整顿风气的事。
“是该整顿整顿,”沈威龙沉声道,“此番回去,卓文宗主也说修仙界风气江河日下,不过威虎说他去?”
“二叔很积极呢。”
“他不能走,”沈威龙看向外面,“老周,你跑一趟,速去速回。”
周伯闻言,轻轻将第三个鹰鸡〇放进竹筐,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躬身道:“是,老爷,老奴这便去。”
云倩倩有些愣:“二叔那里……”
“我正有事找他。”沈威龙拿起保温杯,起身出门,走到门口顿住,“你也做好回宗的准备,青云机敏,小心露出马脚。”
出了沈府的老周。
手中马鞭连抽十来下,便远离秦武十数万里。
“哈哈哈哈……”
一阵舒畅大笑后。
他脸上满是感慨。
“固所愿而,不敢请耳,二爷,您看开点儿。”
沈家二爷的府邸,在崇明坊隔壁的兴田坊。
前后两进,附带一小凉亭,可谓简朴。
沈威龙来时,沈威虎正哼着小曲儿收拾行李。
“你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威虎后背一僵,旋即转身笑道:“哥,嫂子让我去归墟门一趟,我这不做做出远门的样子。”
沈威龙摇摇头:“我已让老周去了。”
沈威虎眼珠子都瞪圆了。
但骂又不敢骂。
打又打不过。
最后弱弱道:“哥,我假都请了,这要反悔,不太好。”
“几天假而已。”
“我请了俩月!”
沈威龙心头一惊!
我请半个月,丘槐梓都那般为难……
威虎凭什么?
“还敢骗我?”
“假命在此,上有鸿胪寺卿的批文。”
批文只有一排——若假日不够,少卿可便宜行事。
看完沈威龙只有一个感受——
这假命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官场的丑陋与黑暗。
在沈威虎眼巴巴的注视下,他默默将假命塞入自己腰间。
“去聊聊,我走这些时日,想必你在官场上积累了不少疑惑。”
沈威虎没忍住:“哥,是不是你帮我解答完,假命就还给我?”
“考虑考虑。”
小凉亭。
沈威龙坐出高人模样。
一旁沈威虎拿着记事的小本子,蘸着唾沫翻页。
余光一扫,见其上写满了字,沈威龙沉闷的心情略有好转,空虚的心也充实起来。
“找到了,这一条,哥,那日我与赵大人赴宴,赵大人在宴上直言让我克制一下,和对方意思意思就成,他到底啥意思?”
沈威龙不假思索:“简单,让你别喝,怕是有正事要谈,都喝醉了怎么谈?”
沈威虎沉默良久,提笔记下。
其态度之认真,看得沈威龙又是一阵舒畅。
其后大半个时辰。
沈威虎问。
沈威龙答。
小本子写了十来页。
最后,沈威龙起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短短半月,疑惑不少,看来仕途你还得多用心,好在你态度不错,未来可期。”
“我送送哥。”
送走大哥,沈威虎坐在凉亭,瞅着小本子发呆。
他还记得,这种日子是他荣升鸿胪寺少卿不久后开始的。
几乎每晚沈威龙都会来找他。
让他把官场上遇到的事讲出来,帮他分析分析。
开始还好,他确实有些疑惑。
两天后疑惑没了,他只能编。
编了十来天编不下去了……
他还是有办法的。
鸿胪寺那么多官员,谁都有疑惑。
他逮到一个就问一个。
问到一个就记一个。
如此才给续上。
“哎,鸿胪寺喂马的老孙我都问了,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叹了句,沈威虎的视线才开始聚焦。
看着小本子上,来自亲哥的耳提面命,他表情复杂。
“也好,虽然日子苦,但每次都能去掉几个错误答案……”
假以时日,我沈威虎一品可期!
“到那时,我哥就不会教我为官之道了吧。”
沈威龙回府时。
沈青云已经乖乖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
突然,他就睁开了眼,满脸疑惑。
“毫无睡意,这是熬夜熬过头了吗?”
确定自己睡不着,他爬下床,坐在桌边琢磨这几天发生的事。
“按霍大人的说法,宫里介入了,就不必再担心王硕,让我安心。”
“刘冕之死,倒也不会波及刘府,头七还是要去走一遭,尽同窗之谊。”
“爹说外公早就躲了起来,应该再无后患了。”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般过去了。
但他眉宇间,疑惑尚存。
“之前律部镇部老死不相往来,怎么这些日子眉来眼去的?”
上衙两月,他已搞明白。
律部镇部不合,关键在于镇部通过简易办案程序,把律部给挤了出去。
这一挤,就是近百年。
直接把律部挤成了卷宗管理人员。
事小却多,还得熟悉律法,出事了还得背锅。
这也是律部招不到人的原因。
但这些日子不对了。
殷红频频往律部跑。
吕不闲手头上,居然有尚未结案的卷宗给柳高升研究。
“甚至还联合办了王硕的案子?”
这种事,没霍休和镇部指挥使双双点头,根本做不到。
“这两位大人,到底想做什……不行,太热了,冲个澡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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