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恍惚的踏进城门,像一个乞丐一样沿街乞讨。腊月寒冬,在他快要被冻死的时刻,一个好心的老人救下了他,看他身子骨仍然健壮,便为他在自己的门店里头安排了个差事。
他神情的恍惚的进了门店,看着满屋子燃烧的铁水、铁砧、模具,这般熟悉的景象,他只觉得触目惊心。
他想逃走,但却不想辜负老头的一番好意,于是留了下来。老头以为他是个生手,没有指望着他打造兵器,便让他当学徒,学些小器具的制作,给店里的师傅们搭把手。
他想了想,也就认了。只要不让他打造兵刃,干什么都可以。
时间一晃过去了很久,亲眼看着老头怎么将这家不大的门店,打造成了全城第一器具坊。
就连门店里所卖的刀刃,皆是在城内广受好评。
他在这里呆了很久,平淡的生活让他的内心不再刺痛不已,但痛苦并未随着时间消亡,只不过变成了一种钝痛,隐秘在内心深处。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看着这堆明晃晃的刀刃,思绪仍是缓缓回到那个寒夜。
平淡的生活终有一天逝去了。店大招人恨,同行的排挤他们,知道城主的儿子喜好玩剑,故意传谣言说,这老头声称城内所有的剑不如自己所造!
城内所有人,自然也包括少城主。少城主此时勃然大怒,便托人告诉老头,几日后的生日贺礼上必须给自己送上一把上好的剑,看看是否名不虚传。
老头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自己从来都是和和气气做生意,从未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坑害。这祖传的器具坊,眼见就要塌在自己手里了,便彻夜以泪洗面。
他见了此等惨状,不忍心让那好心肠的老人家业毁于一旦,长叹一声,饮了一通宵的酒,醉醺醺的他,终究还是举起铁锤走向砧台。
老头几乎是认命般的打开仓库,让那少城主的家仆去挑选兵刃,仓库的门一打开他便吓了一大跳,昂贵的上好刀刃被七零八落的扔在地下,仓库像进了贼一样一团乱糟。
酒气熏人的男人坐在仓库中心,通红的双眼盯着每一个人。
他的身边,放着一把剑。
多年过去了,没人会再记得那剑的样貌,但所有人,都能回想起第一眼看到那剑时的悸动。
少城主见到那剑,顿时转怒为喜,将其当做宝贝珍藏起来,不再使用。
看到自己的剑并未沾血,他也轻轻松了口气。
少城主邀请他作为自己的门客,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得照做。少城主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只希望他教自己一件事,那就是锻剑。
他见少城主只收藏剑,不使用剑,更从未用剑杀人,便同意了。
他又犯了一次错误。
年复一年,时光飞逝,老城主去世,昔日的少城主此刻成了城主,他也从中年人,慢慢变成了一个老头。一日,城主带回来个少女,称是造人遗弃的孤儿,交由他抚养。
他看着少女,不禁想起了在寒夜中死在街角的儿子,顿时泪眼朦胧,若是儿子不死,自己的孙女也该如此年岁了吧?他将这个少女视如己出,十年如一日的抚养,看着她从小女孩长至亭亭玉立。
少女身上有一种怪病,平时不发作,发作起来浑身寒冷无比,呼出的空气都带着寒霜。那病隔几年便袭来一次,将少女扰的丢了半条命才肯离去。
随着年岁的增大,那少女的病每次都愈演愈烈,愈来愈频繁。一头乌黑的秀发,竟是在怪病的摧残下边做银白。
奇怪的是,对少女不闻不问的城主,却对少女发病的时间了如指掌,每当少女发病之时便会守在床榻前,彻夜不眠。他心中满是疑问,但却不敢过问。
这期间,城主似乎对收藏宝剑也不再痴迷了,曾经的那些名贵藏品对他变得毫无吸引力。
一向痴迷锻造的城主,竟不知从何时开始也不再向他学习锻造了,他也乐得这门造兵刃的手艺不要给他人学去,也不在乎自己哪一天被人发现白白食着俸禄,遭人赶出城主府。
有一天,城主找到他,“再来指点我一下吧,老师。”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技术有了些生疏,但眼睛却仍旧狠辣无比,以往城主锻造过程中的任何瑕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坚信这次也一样。
但是逐渐的,他有些惊讶的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城主的十几年不见长的锻造技术竟然是突飞猛进了起来,竟然已经超越了他,而且那锻造的法门甚是古怪,看久了甚至有些头晕脑胀之感,连自己都从未见过的!
“老师,我已经超越你了。”城主笑着跟他说道,他有些欣慰的看着城主手中的剑,那剑像是一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过了许久,剑刃已然凝固,但表面仍有红色的纹路,宛如蜿蜒的岩浆,一阵阵炽热的气体不断的从剑身散发,让得他有些呼吸困难。
“老师,我从没造出过一把契合我的剑。我修炼的是‘炎罗刀法’,没有一把剑,在被我灌输真气的时候能不被融化。”
“我一直以为是我锻造的功力不到家,现在我才知道,我只是缺少一种材料,一种铸剑的材料,那种材料名为‘寒冷’,只有寒冷,才能耐得住炽热!这材料,我在十几年前便将其寻到了,过几日是良辰吉日,便是让那材料融入我的爱剑之中的时刻。”
看着城主有点癫狂的笑意,他心中陡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铸造室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了,巨大的推车床缓缓推至眼前,他看着眼前的大片被单,颤颤巍巍的伸手掀开。
床单下的。赫然是他视若珍宝的少女!
他陡然明白,这便是城主所说的“材料”。
待那良辰吉日来临,城主便会将剑插进少女的胸口,以“寒冷”之血,铸炽热之剑!
当夜城内忽然的下了一场大暴雨,暴雨规模千年难遇,趁着雨夜的一片混乱,他潜进铸造室,偷偷背着昏迷的少女,沿着府内的一条排水逃走。
他引以为傲的手艺,差点再一次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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