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李琮手一抬高喊道:“拿笔来”
马上有宦官备好了文房四宝李琮收拾了哭得散乱的胡子过去提起笔便写就一封为薛白恢复宗室身份的诏书。
那封《祭婿文稿》还展示在那里很快另一封诏书也被展开。
薛白虽死却也由此多了一个名字李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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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宅。
后花园里杜妗难得清闲下来坐在廊下赏雪。
杜媗走了过来也是披麻戴孝的打扮柔声道:“你达成他的心愿了。”
“没有。”
杜妗摇了摇头马上否认了这个说法道:“阿姐太喜欢他了却不了解他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当李氏子孙、不是当李隆基的孙子。这些只是手段为了他的野心多脏的手段他都愿意用。”
“二娘啊。”
杜媗长叹一声泪水如珍珠般滚落。自从消息回来她茶不思、饭不想已清减了许多。
杜妗则始终很平静道:“你们都以为我是为了他的遗愿不是这其实是我的计划。”
她一直是个不肯轻易言弃的人眼神中那野心的光没有因为薛白之死而熄灭。
“我根本不信他死了,,叛军放出的消息我能信吗”
说到这里杜妗的嘴角甚至挂起一丝冷笑道:“我早知边令诚这个小人到了李琮身边我本可以杀他但我故意留着他就是要他告诉李琮薛白是皇孙一事乃是圣人怀疑的。这次我骗了李琮让他先给薛白一个身世然后……”
她向长廊的方向看去喃喃道:“我们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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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夜是年节。
大雪纷飞长安没有等来援军却终于等来了叛军的先锋兵马。
第一个率军攻到长安的是阿史那从礼他是故意选择年节这个时间点想要趁着长安守军因年节而疏于防备之际偷袭。
幸而颜真卿早有防备紧闭着城门。
但长安守军绝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不仅战力低下意志也并不坚强更遑提有任何经验了。大过年的见到贼兵杀到慌乱之下军心动摇。
颜真卿只好亲自到城头上不停激励士气。
“守住了今日晚上是年节军中准备了肉食。”
“颜相放心长安城墙如此高大城门一关叛军怎么也攻不下来。”
说话的人披着一身铁甲十分威风。颜真卿定睛一看有些讶然问道:“神鸡童贾昌”
“正是我。”
颜真卿再次上下打量了贾昌一眼。
读懂了他的疑惑贾昌苦笑道:“圣人出城那日我本也想跟去的奈何我骑术不精从马上跌下来摔伤了只好留下来。”
“何人任命你为军将?”
“我可不想当将军这不长安没有守军凡是男子都被拉上城头了。我捐了钱财家中部曲又多比一般队正都多哩。之前我在西城颜相未见到我。”
“西城我亦去了。”颜真卿道:“休当我不知点卯时你使人冒名顶替了。”
“那日伤未养好嘛。”
贾昌嘻嘻笑着躲过这话题开始侃侃而谈他麾下的斗鸡小儿平时吃得多、有力气是军中最精锐的一批人。
之后又说打仗与斗鸡相似无非讲究一个扬长避短。
颜真卿听了也没责备贾昌什么因为他率领的斗鸡小儿确实是长安守军中最精锐的一批人了。其他人往日盐吃得都少开弓的力气都没有。
“那是什么”忽然有士卒大喊了起来。
颜真卿也有一柄千里镜抬起来一看只见到风雪中有骑兵向这边狂奔过来,,看旗号却是潼关败军王思礼、李承光等人的兵马更远处阿史那承庆的兵马正在紧追不舍。
那些败兵原本是在渭南休整想必今日叛军是围点打援引他们出城来援长安路上伏击了一场故意驱他们冲城。
果然原本围在春明门外的叛军很快从两边包夹过去不让他们绕城而走要在城下交战引城上的守军出城救援。
颜真卿倒是想救转头看了一圈一个个将领都低头不语。倒未必是胆怯而是有自知之明。
如此一来他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叛军在城下歼灭援军了这对士气是个巨大的打击。
“颜相怎么办?”贾昌问道。
这时候他又不说打仗就像斗鸡要扬长避短了。他已经意识到这边全是短没有长。
颜真卿不理一直盯着城外看见王思礼令旗摇摆不断向城头示意求援。
他想过这会不会是叛军在使诈可随着战事进展一个个唐军死在雪地上他便明白叛军根本不用使诈。
他恨不得亲自率兵去救援可眼下这情形不救才是对的只是他得担着更大的压力。
“叛军战力这么高吗”
城头上的士卒们已经被战况吓到了这些都是长安居民享受着大唐盛世最好的生活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那些厮杀于苦寒之地的悍卒们是怎么杀人的。
如此下去军心溃败只怕不等贼兵杀到面前就会有兵士倒戈。
颜真卿终于能体会到高仙芝洛阳之败时的无力感偏他还远不如高仙芝这个当世名将。
而长安若破他心里已做好了殉节的准备。
移动着手中的千里镜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什么东西颜真卿迅速看向北面看到风雪之中又有一队骑兵远远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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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哨马狂奔而来赶到阿史那从礼面前禀道:“唐军援军到了。”
“北面”
阿史那从礼啐了一口道:“河东还是朔方的兵马多少人”
“不多两三千人。”
“谁的旗号”
“还未望到。”
阿史那从礼遂决定尽快围杀了从潼关逃过来的唐军败兵。
“勇士们”他扬起刀大喊道:“杀敌攻破长安应有尽有”
这些大燕将领如今尚没有任何治国的主张激励士气的办法与以前一样主要还是靠抢掳的快感。
虽然短视但有用叛军士气大振。
正杀得过瘾号角声已在他们北边响起唐军的援兵已经快杀到了哨马也终于确认了他们是哪个将领所率领。
“报!!探到了敌军援兵旗号上书一个薛字官名是常山太守。”
“不可能”
阿史那从礼的第一反应是惊讶之后大喝道:“薛白已经被我围杀了”
当时他本已劝安庆绪投降了但才回到大营便见崔乾佑的信使赶过来与阿史那承庆言之凿凿地说一定能战胜哥舒翰的大军并让他围杀薛白。
而他率军赶到之时安禄山已经死了。薛白正要退走他当即命人围杀过去击杀了断后的唐军薛白的残部走投无路唯跃进了黄河。
那是三门峡段的黄河水流湍急隆冬也没有冻上。即使是漕运的老水手掉进河里也活不下来何况是那些披着甲的人因此薛白必然是死了。
确定薛白死了安庆绪才会对外宣布否则只会自降威信。
“不是薛白。”
阿史那从礼很确定认为或许是唐廷又任命了一个新的常山太守或许是唐军将领的伎俩。
他亲自策马上前去观阵看到了那柄常山太守的旗帜旁边还有解县令元结的旗帜。
因解州出盐元结在河东很有名气阿史那从礼深知其狡猾当即讥笑着自语道:“原来如此。”
一定是元结听说薛白收复洛阳、活捉安禄山故意扯着他的名号来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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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鼓”
阿史那从礼不相信薛白来了城头上有千里镜的颜真卿却已高声下了命令。
“咚咚!!咚”
鼓声大作颜真卿已挑选了一队骑兵翻身上马要从南面的城门出城去接应王思礼。
当然此举是存在着让长安失守的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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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今夜是年节到了子时便是天宝十三载了。
在升平坊杜宅之中还能听到城外的喊杀声。
杜妗两耳不闻窗外事独自待着时也不再披麻戴孝如往常一般在屋中看着文书。
忽然她听到了前院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
她愣了愣想放下手中的文书之后怕自己失望遂又作罢。
“二娘”
曲水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差点撞翻了桌案。
“快去二娘快去看……”
杜妗心念一动猜到了什么连忙往长廊那边奔去。
她虽一直表现得极为笃定可到了这一刻心里却莫名地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猜错了。
脚步愈来愈快拐过厢房时却又停下了。因前院并没有欢喜的声音传来她犹豫着是否回去。
正要转身风雪中有人大步赶了过来。
“妗娘。”
杜妗目光看去原本满是野心与坚定的眼神忽然融化了。
像是烈日照在了冬雪之上。雪花瞬间化成了水从那美目中不停地流下。
她抬起手怎么抹都没能抹干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杜妗竟是哽咽语气偏还带着骄傲仰着头道:“你知道吗我送了你一个大礼以后你就是……”
话音未了她已被眼前人拥入怀中。
历经大半年的乱世烽火这一抱犹为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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