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拥有六十多万人口的巨大城市,建业的城市交通规模自然也是一个非常庞杂而多样的系统。除了数十上百条公交马车线路外,城内还有一种特殊交通工具--蒸汽公共汽车。这种车辆的蒸汽机装在车后,可载客二十二人,平均时速在二十五到三十公里。
不过,公共蒸汽汽车在行驶过程中,因为装有笨重的锅炉和大量的煤炭,整个重量超过三吨以上,使得铁铸的轮轴经常会把路面损坏,让人诟病不已。另外,这种公共交通工具在大街上还会冒着浓浓的黑烟,发出隆隆的噪声,不仅污染街道,而且事故频繁,使用起来着实让人头疼,几欲废弃。
对于几十万人口的城市来说,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当然是铁路。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城市地方像建业这样,在市区和郊外之间有蒸汽机车穿行而过。该城目前还拥有长达二十六公里的环形铁路围绕城市运行,还有更大、更集中的外围线路,以及多条副线和连接线,它们一起构成了建业城内以及沟通外部的铁路网络。
随着城市人口的日益增长,城市交通也面临诸多问题,马车太多,人车混行,街道拥堵,而且到处都是未及捡拾的马粪,对城市的卫生和形象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建业的交通建设部门开始筹划在市区内修建市民通勤铁路。
“这种城市通勤铁路跟那个蒸汽公共汽车有什么区别?除了运载的人数要多一点,产生的烟雾、噪音、煤灰等问题不是一样的多。”坐在鲁王府的豪华私家马车上,李延良一边使劲地揉着太阳穴,以缓解宿酒后的头疼欲裂感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马车夫说着话。
“李校尉,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驾车的郑三喜笑着说道:“若是直接在城市街道上铺设铁轨,然后通行蒸汽机车,那自然是行不通的。不说它产生的烟尘和噪音,让人无法忍受,就是城市街道那么多人,万一都蹿到铁轨上了,这蒸汽机车还如何跑得起来?所以呀,这铁轨是要铺设在地底下。”
“嗯?……将铁轨铺设到地底下?这怎生操作?”
“嘿嘿……”郑三喜得意地笑了笑,右手抖了抖缰绳,将马车引入右侧通往火车站的道路上,然后故作神秘地说道:“李校尉应该见过城市下水通道吧?没错,就是按照那般操作,先在地面上挖一个大坑,在坑里铺设好轨道和隧道。等隧道建好后再把坑填平,并修复好路面。这样,在城市地面上就看不到蒸汽机车的身影了。如此一来,不论火车在隧道里如何行使,都不会影响到地面上的行人和车辆,而且呀,封闭的隧道可以绝对避免行人的闯入,对火车的运行也是极为安全的。不过呢,这一切到现在为止,还只是一个设想,政府还没下定决心。毕竟,现在的交通还能满足居民的出行要求。我琢磨着,待哪天建业的人口超过一百万,或者很多,说不定就会将这个构想付诸实施。”
“哦……”李延良虚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以齐国的工程建设技术,在地底下开挖一条通行火车的隧道,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能提出这种方法的人,还真是一个脑洞足够大的天才设计师,如此这般,地下铁路将会使得未来的城市交通变得既快速又节省空间。
在建业火车站附近,分布着一百多家大大小小的旅馆,有金碧辉煌、专供达官贵人享受的高档酒店,也有简陋至极、成为大多数普通人首选的平价旅社,基本上可以满足所有不同阶层的人群入住。
这些旅馆紧邻火车站,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商业布局。谁要是在这座大城市短暂停留,或者很晚或者很早就要离开,没有比这些车站旅馆更方便和更舒适的了:旅客和行李下车后,几乎步行数十米,便能轻松地进入房间,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甚至,连建业城的居民也愿意花点小钱,住在这样的车站旅馆,以便第二天一早就踏上旅程,从而不用早起或走远路,或者在凌晨还得乘马车赶去车站。
早在三十多年前,建业火车站便将客运站点和货运站点彻底分开了,以避免人、货、车辆的混杂,减少事故的发生,同时也提升站场的运行效率。
建业火车站每日有数十班火车进出,无数的人员和物资在这里交汇,这使得火车站变得异常拥挤而喧嚣。李延良双手紧紧地抓着两件行李包,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向车站候车室走去。
在齐国民众的心目中,这么多年来所有一切的发明,都一致认为最重要的当属铁路,这项齐国的至高制造物,为整个帝国带来了新的、更高的目标感。不论是帝国的皇帝,还是内阁重臣,都深知这项发明的伟大意义。
铁路的出现,最终将会推动政府对整个汉洲大陆的有效管控和治理,更是会刺激整个社会秩序和文明的重塑。在政治上,汉洲本土,以及海外领地将会在道路、港口和船只作为联接方式之外,再增加铁路这种快速高效的工具,得以使各领地快速有效的连同,使得国家内部和民族之间实现大融合;在经济上,内陆因铁路而更容易连同港口,会促进商品和人员的加速流通;在军事上,铁路让军队跟更方便地从一个地方快速部署到另一个地方,从一条战线奔赴另一条战线,有效提升军队的反应速度。
在齐国,有许许多多宏伟的建筑,而火车站亦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建筑之一。近些年来,帝国境内部分规模稍大的一些城市,陆续兴建或扩建了一座座巨大而壮观的火车总站,它们似乎是齐国内心信仰的外在表现,有些像东方传统宫殿式,有的则像军事要塞的模样,有的也会吸收借鉴欧洲哥特样式。它们通常都比政府办公处更加显得壮观,各种钢材或者铜制装饰品、具有象征意义的纹章和磨光的柚木将它们修饰得格外华美。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演进,齐国已经从本质上变成了蒸汽帝国,不断延伸的铁路轨道对大齐帝国而言,就和千年以前秦始皇所修建的驰道一样,甚至还要远远超过它的实际意义。
铁路的路堑、钢铁桥梁、无尽延伸的铁轨,还有一座座车站,已形成齐国鲜明特色的公共建筑群。曾有学者自豪地宣称“与齐国铁路相比,埃及的金字塔、古罗马的引水渠、遍布印度的神庙,甚至大陆上的长城,都已显得黯然失色,流于一种古老而腐朽的气息”。
“啧啧,这车站比咱们福建的巡抚衙门还要大,还要漂亮!”涂双贵肩上扛着一卷行李,仰头看着前方候车室高大的穹顶,不断啧啧称奇,“哎,你们瞧,顶上那些金灿灿的装饰是不是金子做的呀?……嘿,那面墙上竟然全都是镶嵌的透明琉璃!齐国可真奢侈,这要不小心将那琉璃打破了,得赔多少钱呀?”
“得了,得了!……就算把你卖了,也赔不起那一小块琉璃!”一名同伴嘲笑地说道。
“老子以后有钱了,修一栋大宅子,就要把四面墙壁都镶嵌这种透明琉璃。嘿,这样就能让屋子里一直都是亮堂堂的!”
“涂三,伱要是将宅子的四面墙壁都镶嵌满透明琉璃,那样的话,岂不是你在屋里做什么事,外面都看得清清楚楚!”另一名同伴猥琐地说道:“万一,你在家里做些什么隐私的事,那看着可就精彩了!”
“哈哈哈……”周围的人听了,响起一片哄笑声。
“哎呀!你这人怎生如此?……登徒子!”
涂双贵被众人嘲笑了,也丝毫不以为杵,右手将那卷行李往肩上提了提,却不想意外地碰到身侧一名行进女子的上身,惹得对方惊叫一声。
“下三滥的玩意!……找死吗?”
涂双贵听到旁边的女子惊叫声,慌忙向一侧让了让,就要转身向那女子致歉。却不料身后突然有一只大脚揣了过来,将他狠狠地踹翻在地。
几名同伴见状,立即上前几步,将涂双贵扶了起来,然后怒视着那名行凶者。
“都是秦国人?”踹倒涂双贵的是一名身着华贵服饰的青年男子,他在稍稍安慰了旁边受惊的女子后,一脸不屑地看着涂双贵等人,说道:“怎么,你等还敢还手?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就能将你们全部弄到矿场里做苦力,让你们所有人万劫不复,悲惨地度过下半生!哼,既然到了我齐国,一个个就要守规矩,莫要这般行事张扬。”
涂双贵等人互相看了看,面露苦色,我们初来齐国,何敢行事张扬?瞧着架势,这怕是冲撞了齐国的贵人。一时间,皆诺诺不敢言,下意识地便往后退了几步。
“躲什么?”那名青年男子见对方几人怕了,不由得意起来,态度愈发嚣张,伸手指向他们,大声说道:“都给我过来!把我家夫人撞了,就想一走了之?还不赶紧给我跪下赔罪!”
此言一出,四下看热闹的旅客顿时一片哗然。
我齐国早已废除了跪拜礼,除了祭祀先人和礼敬各路神佛,哪还有让人下跪的场合?
这位颇有身份的年轻人怕是有些做得过火了!
虽然那几人看着就是刚刚入境的秦国移民,但也不能这般肆意凌辱。话说,这么跋扈,你什么身份呀?
“我父亲是皇家商社的大掌柜!”那年轻人见众人投来不善的目光,立即大声地说道:“所以,我代表的是帝国皇室。这些秦国人对我的冒犯,就是对我齐国皇室的冒犯!”
皇家商社!
周围的旅客闻言,看向那名年轻男子的目光立时充满了几分敬畏和羡慕的神色。在我齐国,皇家商社可不仅仅是一家简单的商社,而是一个规模庞大、产业众多,兼具投资、金融、科研、生产、贸易、建筑、流通、矿产等诸多行业的综合经济体,旗下的实体企业多达百余家,而且它还在海外那几家大型垄断贸易商社中拥有份额不低的股份。
有人说,庞大的皇家商社就是齐国隐形的户部,它每年巨额的收益,不仅仅供养皇室,而且还是皇家科学院、各大研究所、高等学府、廉租房,以及国内各种福利机构--共济会、养济院和残疾福利社最主要的拨款金主。
可以说,皇家商社对整个齐国具有巨大的影响力,不仅体现了其深远的经济渗透力,而且,它还代表着皇室的意愿。
涂双贵等人听到“皇家”两个字,顿时有些吓尿了。
老天爷,我们竟然惹到了皇家的人!那还不得是大罪,而且是诛九族的大罪!
“扑通”几声,涂双贵等几人立时跪了下来,咚咚咚地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磕了几个响头。
“现在知道怕了?”那青年男子笑吟吟地蹲在地上,看着几个面如土色的秦国人,不由志得意满起来,“哼,得罪我齐国皇室,怕是一个死字不知道怎么写吧!”
“你一个皇家商社大掌柜的子弟,有什么资格代表皇室?”突然间,一个冰冷的话语传了过来。
“嗯?……”那名青年男子闻言,立即站了起来,朝身侧望去。
只见一名身形挺拔、面容坚毅的陆军校尉军官面色不虞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不满的神情。
“都起来!”李延良将手中的行李包放在地上,朝涂双贵等几人说道:“我大齐帝国皇帝当面在此,也无需你等跪拜磕头。诸位既然到了我齐国,自当享有平等之地位,不必跪拜此等仗势欺人之辈!”
“他们亵渎我大齐皇室……”那名青年男子叫嚣道。
“呵,在场的众人哪个听到他们说了亵渎皇室言语?”李延良将跪在地上的涂双贵等人拉起后,转身盯着那名青年男子,冷声说道:“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打着皇室的名头,以言语威逼他人。你此番行径,恐怕才是对我大齐皇室最大的亵渎!”
“对呀,就算皇室的王子和公主来了,也不会让人随便下跪磕头!他一个皇家商社掌柜的子弟,就敢如此跋扈?……这般行径,委实有些欺负人了!”
“嘿,说不定,这家伙是冒充皇家商社的身份。”
“就算他是皇家商社子弟,那也不能这般嚣张呀!连府台县衙的官员和公人都不会让人轻易下跪磕头,他这算什么呀?!”
“欺负新来的秦国人呗……”
“你等粗鄙之人,不可理喻……”见在场的众多旅客纷纷指摘自己的行径,那青年男子自感理亏,遂恨恨地一甩手,转身朝车站里面的候车室走去,随行的家人头一低,也快步跟了过去。
“多谢恩公臂助之力!”涂双贵朝李延良拱了拱手,感激地说道:“今日,若非恩公相助,我等新来乍到之人必遭羞辱。他日,我等富贵有成,定当相报!”
“举手之劳而已。”李延良摆摆手说道:“以后,你们在我齐国境内只需遵纪守法,好生行事,自当无须怕那仗势欺人之辈。相较于你们秦国,我齐国的法纪和秩序还是对你们初到移民有一定保障的。”
“多谢恩公提点!”涂双贵看着这名齐国校尉军官,真挚地说道:“我们来齐国谋生,除了能多赚些银钱,以便有朝一日将国内亲人接来团聚享福,还有就是听闻齐国众民平等,机会均有,能给我们所有人一个值得搏命的念头。”
“甚好。在我齐国,只要肯多下把力气,多吃点苦,必能有所一番作为。”李延良弯下腰来,将自己的两件行李包提了起来,便要转身离去。
“恩公,可否留下姓名?”
“给你们说了,只是举手之劳。好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大家各自安好吧。……呵,我这算哪门子恩公呀!这些秦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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