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陆军总部大楼位于长安玄武区的东北方,建在一处半山坡上,主楼、侧楼和后楼连为四合布局,大门为传统五开间悬山式正门,正对主楼。而主楼为城楼形式,正中突起一座城堡式五层钟楼,用砖砌东方圆柱式和拱券形成四周外廊,三角桁架,灰檐屋顶,主楼后有东西配楼和后楼,外廊则用深灰板壁与拱券组合。
主楼前的广场上,立着两根二十多米的旗杆,分别挂着帝国黄龙旗和陆军军旗,随着轻拂的微风猎猎飘扬。
远远望之,整个陆军总部大楼显得恢弘而气派,隐然流露出一股凝重而肃杀的军事气息。
李延良在陆军总部大楼前驻足片刻,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大楼前的护卫岗哨。
几名卫兵见李延良走近,立即双脚并拢,持枪立正,向他致以军礼,随即便一脸审视地看着他。
李延良将身上携带的陆军总部调令和西州驻屯军开具的证明,一一递交给为首的值哨军官。
值哨军官仔细检查了李延良的调令和身份证明后,点了点头,便请他进入旁边的休息室稍事等待。然后将那份调令交给一名卫兵,命令他进入大楼,呈送给相应负责的对接部门。
“兄弟也是来总部铨职的?”
值班室里已经有七八名正在等待接见的军官,看见李延良进来,谈话声立时停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坐在边上的一名御武校尉往旁边让了让,笑着给他打了一个招呼,并腾出了一个空位。
“是的,长官。”
“此前哪里任职?”
“卑职此前在印度西州驻屯军任职。”
“哦?”那名御武校尉听了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露出一丝讥诮,“怎么,那边正在配合波斯远征军攻伐阿富汗,打得热热闹闹的,你却返回本土铨职?”
“是的,长官。”李延良听到他质疑的语气,脸色僵了一下,顿时感到几分不满。
莫不是以为我贪色怕死,逢战则逃?
收到这份调令,我还有些莫名其妙呢!
“说到正在进行的波斯战争,诸位以为要打多长时间呀?”一名翎麾校尉笑着开口说道:“我等皆为军中同僚,也无需讲究什么军阶,大家畅所欲言一番,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此次我齐国出动大军两万余,打得又是一个武器装备极度落后的阿富汗部族武装,卑职认为,在很短的时间里必然能克复伊斯法罕,尽歼阿富汗叛军,最终将帮着萨法维王朝重新确立在波斯的统治。这时间嘛,最长当不超过六个月。而且,这大部分时间估计还是浪费在长途行军上面!”
“六个月时间,击败阿富汗部族叛军应该不难,但要将其尽数歼灭,怕是做不到。据我所知,阿富汗在攻占伊斯法罕后,在很短的时间里,便陆续攻占了周边数个省份,然后还通过武力威逼,招降了不少地方实力派,几乎控制了波斯近半数以上的地盘,还沐猴而冠地建立了霍塔克王朝。”
“不错,我也觉得六个月未必能完全平复波斯局势。要知道,攻入波斯境内的阿富汗部族叛军大部分为骑兵部队。他们在攻占了伊斯法罕后,必然势力大张,就算他们的骑兵规模没有进行大规模扩张,但后勤机动方面,定然不弱。如此一来,我们齐国军队虽然战力强悍,但要真正对其实施歼灭性打击,估计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要忘了,我们除了要帮着萨法维王朝驱逐阿富汗人,还要对侵入波斯西部和西北地区的奥斯曼帝国和沙皇俄国进行武力威慑,迫使他们退出波斯境内。如此一来,远征军必将会迎来极为艰难的挑战。”
“你们说,阿富汗部族叛军在不敌我登陆波斯的远征大军情况下,会不会直接掉头逃回阿富汗,凭借绵延崎岖的山地,与我们打一场耗时日久的游击战?若是这样的话,别说六个月,就算是两三年也无法彻底消灭阿富汗部族叛军。”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阿富汗特殊的地形地貌,非常适合游击战。反观我齐国军队,在这种山地地形下,根本不适合展开大部队进攻,更无法维持我军的后勤保障。这要打起来的话,说不定就要耗时日久,拖个三五年都有可能。”
“这位仁勇校尉,认为呢?”那名翎麾校尉转头看着李延良。
“我?”李延良怔了一下,然后迅速组织了一下脑海中的思路,开口说道:“长官,诸位同僚,我们齐国组建远征大军,攻伐阿富汗部族叛军,是为了恢复萨法维王朝在波斯的统治,维护我们齐国在海湾地区的重大利益,同时巩固我们齐国于整个印度洋地区的霸权。若是阿富汗人逃回坎大哈,卑职以为不如任其自生自灭,没有必要派出大军进入阿富汗境内,徒增消耗。”
“嗯?……以你的说法,也就是我远征大军将阿富汗部族叛军逐出波斯境内即可?如此一来,岂不是除恶未尽、打蛇不死?”
“正因为有阿富汗人的威胁,我齐国驻军波斯,控制其境内关键要地,则可名正言顺。”李延良轻声说道。
“哦?那么,我齐国出动印度驻屯军,联合喀拉特汗国军队,一起攻入阿富汗境内,所为何来呀?”那名翎麾校尉神色不动地问道。
“我齐国西路联军攻入阿富汗,自然是要威胁阿富汗人的后路。但更为重要的是,我们需在当地扶持几个亲近我齐国的部落武装,以此介入阿富汗地区局势,施加我们齐国的影响力。而不是贸然地驱大军进驻阿富汗,试图尽灭该国。要知道,攻入波斯,几欲覆灭萨法维王朝的叛军仅仅只是阿富汗境内众多部族武装之一。我们齐国没有必要将其境内的所有部族都纳入打击范围,这对我们而言,既非必要,也非必然。”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们齐国军队攻入阿富汗,也应浅尝辄止,无需深度介入其中?”
“长官,莫卧儿帝国在八十年前曾挥军攻入阿富汗和布哈拉汗国,意图要将那片广袤的地区都纳入莫卧儿帝国辖下。据悉,那场战争绵延数年,耗费了莫卧儿帝国数千万卢比,而最终什么也没收获,反而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回德里。虽然,今时不同往日,我们齐国的军力也比莫卧儿帝国更为强大,但我们要扪心自省一下,彻底攻灭和征服这个山地国家,真的有必要吗?我们从中又能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自古以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齐国制霸印度洋以来,威服四夷,攻灭不臣,自是要树立我齐国赫赫武功。”一名仁勇校尉激动地说道:“倘若,只是于波斯境内将入侵的阿富汗部族叛军驱逐了事,而不对其行犁庭扫穴,予以毁灭性打击,如何能张我齐国之威?再者而言,我齐国经略印度数十年,已成独占之势,是为我齐国核心利益所在。若要确保其绝对安全,则必须对阿富汗地区加以控制,以为北方屏护。既如此,我齐国大军如何不大举进入阿富汗?最起码要将该地区几个最为强大的部落打服,方能形成有效震慑。”
“没错!”坐在李延良身边地那名御武校尉说道:“要是我们陆军不进入阿富汗地区,说不定又要让那帮海军的人笑话了,认为我们不敢深入内陆,只愿意在他们海军舰炮的庇护下,沿着海岸线实施军事打击。咱们陆军的爷们,丢不起这个人呀!”
“长官,战争可不能凭一时意气而贸然行之!”李延良犹自不服地说道:“要知道,任何一场战争,都涉及到成千上万兄弟们的性命,也可能会牵系着帝国未来命运,自当慎之又慎。”
“为帝国开疆扩土,我军中男儿何须惜命!要知道,我们现在每多打一场战争,后世子孙就能少经历一场血与火的磨难。”
“需知,战争讲究天时、地利与人和……”
“仁勇校尉李延良!”
李延良方要继续与之争辩,忽然一名值哨军官走了进来,大声地唱名。
“到!”
“参谋部总长卢将军要见你。”
“多谢。”李延良转头朝室内的诸多军官点头致歉后,便跟着那名值哨军官走出了休息室。
“哟,这位仁勇校尉什么身份呀?这才刚来一会,就被召进了大楼。而且,还是参谋总长亲自面见!”
“多半是哪个高官贵族的子弟。”
“什么意思呀?这等纨绔子弟混入军中,只会夸夸其谈,真要上了战场,那不得拉稀!”
“你们一个个瞎猜什么?……我倒觉得他刚才对波斯和阿富汗局势分析得倒挺有见地的。”
“……”
齐国陆军规模虽然不大,但架构却非常完整,分设战斗司令部、总参谋部、后勤装备部和训练动员部。
既管作战指挥,又管军事行政的总参谋部,则向来是陆军最为权重的部门,其主要职责是,搜集和提供情报,拟定和组织实施战略战役计划与动员计划,指挥和协调各军种、各战区、各武装组织的作战行动,掌管军队的组织建设、装备计划、军事训练和行政管理等。
此时,作为总参谋部长官、陆军骠骑将军的卢鸿宾靠坐在一张软椅上,隔着厚重的办公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这位校尉军官。
“李延良?”
“卑职在!”
“你于泰平十六年,从大兴陆军学校毕业后,至今已服役四年。”
“是,将军!”
“从你任职单位的各个主官评语来看,你表现还不错。”
“谢将军夸奖!”
“你对自身的发展,有何期望?”
“卑职不敢奢望太高,一切服从总部安排!”
“哦?”卢鸿宾玩味地看着这名年轻的校尉军官,“以你的经历,怎么会没有一点念想?”
“……”李延良抿着嘴,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肃立的状态。
“呵呵……”卢鸿宾笑了笑,随即说道:“总参谋部准备要将你调来入职,任装备计划司参谋,你可有意见?”
“卑职服从调遣!”
“鉴于你此前在部队中卓越表现,以及所立若干战功,不日,将晋升你为御武校尉军衔,希望以后不忘报国之念,恪尽职守,为帝国,为军队再立新功。”
“谢将军!”
“嗯,你去吧。”
“……”李延良向卢鸿宾敬了一个军礼,却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踌躇着似乎想问什么。
“你还有问题?”
“卑职想问……”李延良犹豫了一下,然后大着胆子问道:“卑职想问,此次调职和晋升,是不是因为我的……家世?”
“嗯?……那我问你,此前军中表现和所立战功,可曾依赖于你的家世和出身?”
“卑职在军中任职,从未生出任何私心杂念!”
“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的调职和晋升,总参谋部也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卢鸿宾神情严肃地说道:“在我卢某眼中,唯有公平和公正。我不管你是皇室成员,还是高门贵族子弟,但要入了我陆军之中,自当以军规条令所行,概莫例外!”
“将军,卑职明白了!”李延良再次向卢鸿宾敬了一个军礼,随后转身离去。
“呵,公平和公正?”待李延良离开房间后,卢鸿宾轻轻地靠在软椅上,冷笑一声,“若你不是已故乐安大长公主的外孙,陛下的表外甥,你此时怕是还在阿富汗战区钻山沟吧。”
“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卢鸿宾坐直了身体,抬头看向门口。
“将军,黔州传来讯息。”一名宣节校尉快步走到卢鸿宾面前,敬了一个军礼,递给他一份情报,面色凝重地说道:“三个月前,海军西印度洋舰队南非分舰队在几内亚湾与英国舰船爆发武装冲突。”
“哦?什么原因造成的?”
“几艘英国捕奴船要登陆几内亚湾附近的怀达王国境内收购奴隶,被我海军舰船拦截,对峙之下,可能双方没有加以克制便发生了冲突。海军部的人正在进行紧急磋商,可能会请命调遣更多的战舰前往西非地区,以应对不时之需。”
“呵呵……”卢鸿宾笑了,“整个欧洲地区,对我齐国商品实施贸易禁令的国家,以英国为最。对此,内阁政府早已生出不满,责令驻英公使与英国进行了数轮协商,但都未获得满意的结果。这场冲突,说不定就要演变成一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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