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海大师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人也出现在了外边,拦在了澄澈和尚面前。
“师兄,这都已经中午了,哪是什么赶路的时辰?”
“而且你们如此匆匆忙忙的离开,只怕外人还会以为是我慈恩寺招待不周,失了礼数。”
“师兄,你且与我细说,为何要如此忙着离开?”
澄海大师直接上前拉住了澄澈和尚的手,一副不舍得他离去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两人是亲师兄弟,感情有多么的深厚呢。
澄澈和尚用力挣脱,结果竟然没有挣脱开澄海大师的手。
这让澄澈和尚微微一惊的同时,也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师弟何时如此好客了?”
“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都巴不得我们走吗?”
澄澈和尚语气不善的问道。
“误会,误会啊!”
“想不到师兄是这么想我的。”
澄海大师连连摇头,然后解释道:
“师兄,我的性子有些慢,但其实是面冷心热,你看这几天我们熟悉了之后,我对伏虎寺有多么热情。”
李玄他们看着澄海大师睁眼说瞎话,感到一阵无语。
但也看得出来,澄海大师是真的下定决心想要留住他们。
恐怕澄海大师也有一些不好的推测,觉得放任伏虎寺离去会酿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澄海师弟有这个心,就不枉我这一趟京城一行。”
“但人总归是要回家的,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
“我去意已决,师弟不必多言,伏虎寺的弟子们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澄澈和尚回了一个佛礼,语气强硬的说道。
澄海大师也不禁皱眉,如果他就这么放澄澈和尚离开,那他今天不就白请安康公主和八皇子帮忙了吗?
只是这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到什么留下伏虎寺弟子的好借口,不禁有些犯难。
这时,安康公主却是抱着李玄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澄澈和尚说道:
“这位是伏虎寺的澄澈大师吧?”
见安康公主出来搭话,澄澈和尚皱了皱眉,但却是没有答话。
澄海大师倒是松了口气,趁着安康公主出来,借机介绍道:
“澄澈师兄,这位乃是当今的十三皇女,安康公主殿下。”
这时,八皇子也跟着走了出来,澄海大师继续介绍道:
“这位乃是八皇子殿下。”
面对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女,澄澈和尚也不得不先对他们施礼。
“见过两位殿下。”
安康公主和八皇子点头致意。
澄海大师借着这个机会,强拉着澄澈和尚进了房间。
澄澈和尚原本不肯,但安康公主和八皇子在旁边好言相劝,想交谈几句。
若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还显得他们伏虎寺狂妄,澄澈和尚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再多留一会儿。
可澄澈和尚马上就发现,安康公主和八皇子不知为何对伏虎寺抱有极大的兴趣,一直问东问西,让他们的交谈几乎没有被打断的合适时机。
还是等到有伏虎寺的弟子们来请示澄澈和尚,才让一直下去的对话,有了一丝停顿的时机。
澄澈和尚骤然察觉天色已晚,即便再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在澄海大师、安康公主和八皇子的极力挽留下再多留一天。
澄澈和尚此时才明白过来,安康公主和八皇子也是跟澄海大师一伙的。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澄海大师竟然跟这两个皇子皇女如此亲近,连他们两寺之间的家务事,都能跟这两个人说。
晚上,安康公主和八皇子甚至留下来一起吃斋饭,全程保持对伏虎寺的兴趣。
但此时澄澈和尚已经回过味来,当即放出狠话道:
“看得出来两位殿下对伏虎寺有些缘分。”
“若是有缘,希望两位殿下能来江南道的伏虎寺做客。”
“明日等老衲离开京城,还不知是否有缘还能跟两位殿下相见。”
澄澈和尚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却将自己的去意坚定的表达出。
看着澄澈和尚离开的背影,安康公主幽幽说道:
“澄澈大师,此前慈恩寺和伏虎寺闹得有些不太愉快,我看至今也没个定论,你就这么离开真的没有问题吗?”
澄澈和尚离开的背影一顿,但却是头也不回的答道:“公主殿下,后事还须问后人。”
“本就是佛门清静地,也没必要太过在意外界的评价。”
澄澈和尚说完便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李玄皱了皱眉,倒并不是对澄澈和尚的话有意见,而是觉得他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
澄澈和尚之前是多暴烈的脾气,可今天看他的行为举止,倒少了几分那如火般的烈意,反倒柔和了许多。
至少说话没有之前那么难听了,也愿意多费些口舌,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难道只是看在安康和老八有皇家的背景吗?”
以澄澈和尚之前的脾气,李玄感觉皇家对他可能也没有多大的威慑力。
澄海大师看向了安康公主和八皇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今澄澈和尚去意已决,只怕他们即便收到了关于江南道的消息,伏虎寺弟子也都已经离开了京城。
“澄海大师,你放心,一有消息我们便会通知你。”八皇子看出澄海大师的想法,当即安慰道。
澄海大师点点头,亲自送了两人离开慈恩寺,到了寺门前才分别。
回去的路上,安康公主也和八皇子谈论起今天的事情。
八皇子率先吐槽道:“那个伏虎寺的老和尚当真奇怪,有什么事情非得遮遮掩掩,不能明说。”
“即便弟子说错了话,也不必那么苛刻吧?”
“我听寺里的其他师父们说,那就是几个小沙弥,还是些不懂事的孩子。”
八皇子摇摇头,显然是在说澄澈和尚严惩乱说话弟子一事。
安康公主在一旁点点头,也是觉得澄澈和尚做的有些过了,即便寺里的规矩再是严苛,也不该对小孩子下如此重手才是。
“只是看今日澄澈大师的模样,或许他也是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安康公主的话,让八皇子摇摇头:“我看是伏虎寺的问题,否则哪至于遭受排挤,总不至于是江南道的其他人都对伏虎寺抱有恶意吧?”
“我看啊,这事儿肯定不简单。”
“说不准伏虎寺此次进京就是想找慈恩寺给他们擦屁股。”
对于八皇子的猜测,安康公主倒是并没有做什么评价。
平心而论,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完全没有的。
可就在此时,马车的车窗被掀起然后重新落下。
而安康公主的怀里,则是多了一只黑猫。
“阿玄,你回来了。”
“怎么样?”
安康公主摸了摸李玄的脑袋,赶忙问道。
一旁的八皇子也是好奇地看了过来。
他们刚才离开寺庙时,李玄并没有跟他们一起上马车,而是偷偷又溜回了慈恩寺里。
安康公主自有默契,不动声色的自己上了马车,而且她也多半猜到了李玄要去做的事情。
“那些小沙弥都是皮外伤喵。”
“看着肿痛酸胀难以下床喵。”
“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喵。”
听到李玄所说的话,八皇子也顾不得装聋作哑,当即说道:
“伏虎寺的老和尚是故意留人?”
“有阴谋?还是说伏虎寺有危险?”
八皇子前半句还说得笃定,到了后半句又显得迟疑起来。
在他看来,前者更有可能。
毕竟伏虎寺一来京城就对慈恩寺提出了过分的要求,如今要求没有被满足,完全可以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路。
八皇子也并不认为是自己想的太过阴暗,而是他觉得如果这几个伏虎寺的小沙弥在慈恩寺出事,确实是一个伏虎寺发难的好借口。
而且澄澈和尚提早离去,更是彻底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在八皇子看来,伏虎寺完全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说,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
八皇子虽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但安康公主大约能猜到他在把伏虎寺往坏了去想。
但安康公主觉得澄澈和尚远没有坏到那个份上。
之前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在房间里偷看两寺之间的佛法辩论。
说是辩佛法,但就是李玄单方面的欺负伏虎寺饲养的大老虎。
当时,不管是谁恐怕都很难对气焰嚣张的伏虎寺有什么好感,安康公主也能理解八皇子的想法。
只是安康公主有着不同的想法。
“特地将寺庙的未来留在慈恩寺,只怕是觉得出了京城便有危险。”
“说不得,这几个小沙弥的身上还藏着伏虎寺的传承也说不定。”
李玄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异样之色。
安康公主先一步按住了李玄,赶忙说道:“哎呀,阿玄你猴急个什么!”
“澄澈大师还没走,你就不怕被抓个猫赃并获,到时候慈恩寺都保不住你,搞不好还得让两寺矛盾更深,毕竟你现在还担着一个慈恩寺护法神兽的名头。”
但李玄哪里肯听,只想赶紧去慈恩寺确认一下那几个小沙弥身上藏没藏什么武功秘籍。
要知道,李玄可是很眼馋澄澈和尚那手金刚虚影的功夫的。
若是能学会这招,以后出去李玄可就有的是风头出了。
李玄虽然被安康公主抱着身子,但两只前爪坚定的往窗户上爬,给安康公主都拖动了起来。
“阿玄,你冷静一些啊!”
玉儿也上前帮忙劝阻李玄,见李玄实在不听话,用手去敲他的脑袋,发出咚咚的声响。
一旁的八皇子看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帮忙也不是,不帮忙也不是。
而且听着敲击李玄脑壳发出来的声音,他鬼使神差的评价了一句:
“诶,声音好清脆啊!”
都爬到车窗边的李玄顿时扭头瞪向了八皇子,吓得八皇子整个都人打了个激灵。
“我……我,我是,我是说,那个,声音……”
八皇子下意识的缩到了车厢一角,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头昏脑热,浑身无力,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丸辣!”
八皇子脑袋都不转了,要编的瞎话怎么也编不下去,只有这两个字不断的在脑海中徘徊。
……
李玄最终还是放过了八皇子,留了他一条狗命。
但他也给八皇子留下了深刻的教训。
也不知道明天八皇子顶着一张花脸,会不会被误会是被哪家小娘子给破了相。
可此刻的李玄没有心思去考虑老八的风流逸事,而是在和两位总管商讨大事。
“江南道的伏虎寺?”
尚总管和赵奉听了李玄的描述,不禁露出思索之色。
“那澄澈和尚确实有些问题,但不像是对慈恩寺抱有恶意。”
赵奉先开口说道。
“最近几日,内务府收到了不少澄澈和澄海两人频繁往来于崇福寺的消息。”
“但如果是对慈恩寺抱有特殊的目的,就不会在此时离开了。”
“过些日子就是新年,到时候京城里会更加热闹,人多眼杂更容易浑水摸鱼。”
“只怕还是伏虎寺自身有问题,只是一直以来并没有收到什么特殊的线报。”
赵奉依照现今的内务府的情报说出了自己的推论,可是也得不到什么确切的说法。
倒是一旁的尚总管嘀咕道:“江南道?怎么又是江南道?”
赵奉见此,当即问道:“干爹,何出此言?”
“奉儿,你还记得吗?”
“去年的蝗灾,受损最严重的就是江南道。”
“当初江南道的地方官员害怕摊上责任,多有瞒报,京城收到消息时,便已经晚了不少。”
“我记得当时内务府还专门派了人下去调查,可有此事?”
尚总管跟赵奉确认道。
提起此事,赵奉的脸色竟是微微一变,但还是点点头,认下了此事。
尚总管见赵奉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话茬,心中稍有不悦。
身为内务府的总管,赵奉应该对这种行动的细节了如指掌才是。
尚总管卸任了内务府总管一职多年,虽说手上还掌控着一些力量,但内务府的操持都是赵奉亲自来做。
尚总管知道有这么一场行动,已经是他记性好了。
但身为内务府总管的赵奉应该信手拈来才是,他既然开了头,赵奉竟然没有接着说细节的情报,这在尚总管看来是赵奉的失职。
这种低级的错误,在尚总管看来是实在不该犯的。
他们都是武者,可不能拿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来糊弄事。
只要修为还在,那身体素质就是常人的数倍,脑子也远没有到要糊涂的时候。
赵奉察言观色了一辈子,自然看出干爹生气了,当即叹了口气,苦涩地说道:
“干爹,当初负责带队调查江南道蝗灾的……”
“正是赵步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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