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6日一早,唐植桐做梦四处找厕所,然后就被尿憋起来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昨晚喝的水有点多。
年轻人,肾气旺盛,迎风都能三丈,水柱在尿桶上哗哗作响。
小王同学纯粹是被吵醒的。
“这么早啊?”小王同学揉揉眼,拉开床头灯,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手表,凌晨五点。
“吵醒你了?下回我慢点。”唐植桐干完活,用手夹住甩甩,然后用木板将尿桶盖住,放在一旁,又钻进了被窝。
“喏,送你的。”小王同学从枕头下面掏出来块小石头,笑眯眯的递给丈夫。
“什么玩意?玉?”唐植桐接过来,借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打量了一下,问道。
“对啊,你不是喜欢吗?”小王同学理所当然的回道。
“谢谢,上回不是说不买吗?”唐植桐又仔细看了一下,以自己功力尚未大成的辨玉技术来看,虽然只是一小块原石,但成色不错。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小王同学笑眯眯的提示道。
“今儿腊八啊。”
“今天是你生日啊,这你都能忘?”小王同学赏了丈夫一记卫生球。
唐植桐有一阵子一直在跟那些边角料打交道,大半夜的还出去,小王同学惦记着这回事,前几天就找到了同事。
她有同事喜欢玉石,懂玉石,就托人家买了一小块。
说便宜不便宜,小小一块,竟然几块钱,说贵也不贵,这点钱小王同学能负担得起。
“,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过,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一茬了,难得你有心,这不得感谢一下啊!”唐植桐一手抓硬玉,另一手抓软玉,自己往前凑凑,rua了一口。
“讨厌!”小王同学低着头往唐植桐怀里拱拱,避免让他的胡茬碰到,大早上的,有点扎。
“嘿嘿,等着,我先把炉子给点着。”唐植桐此刻睡意全无,穿上棉袄,棉裤都没穿,直接下床生火。
由于卧室跟炉子之间隔着屏风,小王同学看不到唐植桐,所以他就开了挂,噼里啪啦一阵鼓捣,接着就是火柴“刺啦”划着的动静,炉子就这么简单的点着了。
实际上是,唐植桐从空间里薅出来的备用火,直接怼进了炉膛。
不快一点不行,冻腿。
“傻样,冷不冷?”小王同学表情略带娇憨,掀开被子让唐植桐钻进来,然后贴了过去,用身体帮他暖和。
“我这心啊,火热火热的,不信你摸。”
“不行,烧点水,先洗洗。”在丈夫去生火的时候,小王同学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今儿是他生日,就由着他吧……
火车站的报时钟声远远传来,“当当当”响了六下,这代表着已经六点了。
又过了一会,火车站的报时钟声再次传来,这次只有一下,时间已是六点半。
“都怪你,要晚了。”一番量子纠缠过后,小王同学将缴械投降的唐植桐推开,准备开始清理卫生。
“一身汗,先躺着歇会,小心着凉,一会我去端水。”唐植桐一搭胳膊,将小王同学按下。
等小两口收拾好,已经七点多了,来到正屋的时候,八仙桌上已经供上八宝粥,而凤珍和凤芝也正在喝。
凤芝其实不用起这么早的,但耐不住她馋这口八宝粥,听见姐姐起床后,麻溜的穿上了衣服。
“桉子,你今天早上吃面条吧。”张桂芳见小两口进来,给小王同学盛了一碗八宝粥,随后掀开已开锅的锅盖,将旁边早就切好的手擀面放了进去。
“成,谢谢妈。”面对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唐植桐很感动,她们都记得自己生日,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
在唐植桐的印象里,因为日子过得不宽裕,家里人确实不怎么过生日。
为了爱自己的人,自己爱的人,都得好好努力,把这红火日子延续下去。
“文文,这回做了不少八宝粥,我盛出来一些,你一会上班的时候,给你妈捎点过去尝尝。”张桂芳指了指旁边的高压锅,说道。
“好的,谢谢妈。”小王同学放下勺子,跟婆婆致谢。
“不值当的,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张桂芳很谦虚,实际上她知道这回八宝粥用料有多足,她也没想到儿子能搞来那么多配料。
“好吃吗?分我一口尝尝。”面条还没煮好,唐植桐腆着个脸,往小王同学那边凑。
由于婆婆、小姑子都在场,小王同学左手轻轻一推,把唐植桐推远一点,然后右手挖了一勺,递到唐植桐嘴边。
“嗯,味道不错,要是再加点糖就好了。”唐植桐尝了一口,用料足,香味浓,熬的也很烂糊,唯一的缺点是不够甜。
“这就不错了,你还想多甜?毛病多的。”张桂芳搅拌了一下面条,然后将旁边已经煮好的两个鸡蛋使用了“先进快速剥皮术”。
水煮蛋剥皮是有技巧的,单手捏蛋,从鸡蛋的腰部位置磕破,然后手掌压着蛋,来回滚动几下,确保鸡蛋腰部一周全部破碎,这时候从中间开始往下撕鸡蛋皮,中间的蛋皮不仅不易脱落,而且能随机捎带下鸡蛋两头中的一头,剩下的也好办,一抠就能取下来。
张桂芳剥完鸡蛋,直接放在碗里,完后把面条捞出来,盖在上面,一碗简易版生日长寿面即完成。
唐植桐在吃面之前,往里面倒了些酱油,又滴了两滴香油,再舀上一勺面条汤,那小香味,“挠”一下就上来了。
凤芝看看自己碗里的八宝粥,又看看哥哥碗里的酱油香油鸡蛋面。
“等你过生日也给你做,快喝粥吧,粥也不错,一年才喝这一回呢。”张桂芳看到凤芝的小动作后,许诺道。
“好!”凤芝给了妈妈一个甜甜的微笑,门牙露出个豁豁。
小孩子正在换牙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把牙给换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跟成人似的,缺牙不是意外碰撞,就是蛀牙或者智齿,每一种都疼的要命。
“妈,您也尝尝。”唐植桐搅拌好,没有吃独食,找了个碗,分给张桂芳一半。
唐植桐说不出肉麻的话,只能用这种朴素的方式,感谢着张桂芳。
孩的生日,妈的苦日。
这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哪怕是现在,也只有在大城市的医院才有剖腹产技术,很多地方依旧跟以前一样,采用顺产。
顺产不仅痛,而且风险大,一尸两命的情况并不罕见。
所以才会有一句俗语:腚大腰圆,生孩子不难。
大约在千禧年之前,腚大腰圆是对一个女子的认可,而非贬义。
这年头虎背熊腰的女青年有优先择偶权,小腰精是要被婆婆挑剔的。
吃完饭,唐植桐送下两个妹妹,并没有直接去邮电学院,今儿的考试时间是下午,时间很宽裕。
唐植桐去了南营房,找马克俭。
马克俭自从上次受了表扬、提级后,待遇也有所提升,不用再跟底层厨师一样早早过去备菜,能晚去一会,但也正是如此,晚上一般得伺候完才能走,走得晚。
“大早上的,你咋来了?”唐植桐到马克俭家的时候,王雁已经去上班,马克俭正在吃饭,嘴里嚼着窝头来给唐植桐开门。
“还真有点事。这天真特么冷。”唐植桐进门后,把门关上,摘下棉手套,拎下炉子上烧水壶来,把手放在炉口烤火。
说是棉手套不准确,因为不分五指。
不少人称其为手闷子,唐植桐不知道起源于何时何地,前几年北边跟多国联军硬刚的时候志愿军配备过,长得跟个布袋似的,主打一个厚实,防寒能力强悍。
不少人家里没这种条件,就用单位配发的劳保手套凑合一下。
劳保手套是用粗线织成的,有一定保护作用,但保暖性差,不过也比没有强。
“啥事?”马克俭给唐植桐倒了一杯水,递过来:“抱着暖暖。”
“谢谢。”唐植桐接过先放在一旁,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了自己做的苹果酱。
“怎么又往这带吃的?苹果酱?拿走拿走。”马克俭一看,连连摆手。
“不是给你的,是有正事。不是,你认识?”唐植桐看看瓶子,再看看马克俭,目瞪口呆。
“多新鲜呐,我一个厨子,认识这玩意不是很正常?”马克俭打趣道。
“得,那就更好了。”唐植桐把瓶子放在桌子上,信息差啊,在苹果酱这方面,马克俭知道的比自己多,这趟算是来对了。
“你做这玩意干啥?挺费糖的。”马克俭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点烟、抽烟的发小,问道。
“闲着没事瞎琢磨的。”唐植桐选择暂时隐瞒,没跟马克俭交代实情。
“你琢磨的还挺巧,老外喜欢吃这玩意。”马克俭瞥了一眼果酱,老外不仅喜欢吃苹果酱,还喜欢吃花生酱,而且不少人对花生酱还过敏。
当个涉外饭店的厨子也不容易,每次做菜前得直截了当的问清楚顾客对什么过敏,还要直截了当的问,不能问有什么忌口,因为这样问太委婉。
“各个都喜欢吗?”本着调查的心跳,唐植桐打听着受众群体对苹果酱的看法。
“也没那么夸张,一般早饭吃。不少外国人吃面包,喜欢抹上一层。有的抹苹果酱,有的抹花生酱。嘿,我跟你说,咱们吃花生酱大部分都是开吃,人家外国人吃花生酱都是干吃,你说多粘嗓子啊?”马克俭一边吃,一边学着外国人的模样,装作用勺子往窝头上抹酱。
“谁知道呢?兴许人家爹妈就是这么教的。”唐植桐觉得饮食差异不仅是生活环境造成的,还有文化差异,甚至人种的原因在里面。
“那这爹妈口味够重的。他们还吃鱼子酱,听说是什么鲟鱼的鱼卵,腥气八蛋的。就这,还算好的,还有种罐头是用鲱鱼做的,你知道那个味吗?我头一回闻,直接吐了,就跟……就跟尸体发酵了三个月,臭了一样。”想到这一茬,马克俭脸上少了几许炫耀,眉头都皱了起来,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不是,你们饭店的食材真是千奇百怪,这玩意也提供?”唐植桐知道鲱鱼罐头,这玩意号称世界上最臭的食物之一。
“那当然了,我们的服务宗旨是宾至如归,只许顾客不点,不能顾客点了我们没有。”说到这茬,马克俭一脸骄傲,鲱鱼这东西,一年到头都不见得有人点一次,但得常备。
在外交无小事的大方针下,现在凡是涉外的,那叫一个细致,不少人都以服务外国人为荣,丝毫不会有“跪舔”的感觉。
追根究底,还是国家太穷了,说话没底气,等经济发展起来,人民生活好了,这种状态才会有根本性的转变,当然,即便有东方31AG打底,依旧有部分人膝盖软,跪下起不来。
“三哥,你尝尝我做的这果酱,看看跟你们饭店里的有啥区别没。”唐植桐言归正传。
“行,等着,我拿个勺子。”马克俭没推辞,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筷子,这是自己下过嘴的,出于职业习惯,起身去拿了个干净勺子。
“你这个偏甜一点。”马克俭挖了一点,放在嘴里仔细品了品,评价道。
“你饭店里的苹果酱是单位自己加工的?”唐植桐点点头,继续追问道。
唐植桐知道自己做的偏甜,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在他印象里,甜是幸福的味道,只有经济发达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这种甜度的食品给普通民众享用。
但还到不了用糖来缓解社会矛盾的地步,现在各国的劳动者地位都是稳中有升。
去年7月份有一场著名的辩论――厨房辩论,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很大反响。
唐植桐看过相关报道,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看,这是一次有益的沟通交流。
正是有了这种相互攀比,双方的劳动者才有了改善待遇的机会。
“以前买过,挺贵的,现在饭店都是自己做。仿制嘛,这东西没啥难度。”马克俭坦诚的说道。
“仿制的,跟咱自己做的,吃起来没啥区别?”唐植桐确认的问道。
“能有啥区别?反正自打我来这边,没听说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你问这干啥?”马克俭一脸纳闷。
“嘿嘿,我想送你小礼物。”唐植桐笑眯眯的指着苹果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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