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马的,喝酒误事啊,没想到贫道都破限了,竟然还是如此不胜酒力。”
易尘身体微微前倾,精神力扫荡四方,见一道倩影彻底脱离他的感知之后这才极元一吐,将房间地面上的一根紫色丝状之物焚毁。
做完这一切后,易大国师胸膛一挺,十分硬气的先调节了一下弹道之后这才砰然将窗户关上,房间顿时陷入深沉的黑暗当中。
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
关闭的窗户再度打开,阳光涌入,顿时盛满了整个房间。
坠龙山之巅,一个惬意的伸展着懒腰的道人缓缓映现。
“早上起来,赞美太阳!”
“义成子啊义成子,你的勤劳真是让贫道也为之惊叹。”
一声感慨之后,道人袖袍一甩,当即踏空而行,朝着秦皇嬴肆的帝皇宫疾速掠去。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人在完成了秦皇嬴肆交代的任务之后,按照大秦律法,是需要立马回归向其述职的。
不过他慑世纯阳显然不是一般人,就算晚一点也不会有瞎了狗眼的人敢于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于他。
这便是大秦国师义成子的特权。
云气不断朝着身后疾掠,在道人的身后,坠龙山顶,一株奇异大树如今正向阳而生。
此树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黄蛇。其叶如罗,其木若。
那巨大罗叶之上,竟然生有诸多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悬龙、神铃图案,显得玄妙非常。
….
….
“陛下,让人奋进固然重要,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善于征战,乐于斗法杀伐,包括百姓也是如此。”
“以此观之,贫道以为大秦需要做出梯度区分,让想躺平的人在付出一定代价后,能过上清贫但是安稳的生活。”
“贡献点体系对于擅长生产的人才,也得做出一点倾斜,他们或许斗法能力不强,但是这些人乃是帝国之基石,一个伟大的帝国,潜力大小有相当大的部分看重的便是这些擅长生产的人才,他们也是战争伟力的底蕴之一。”
“对于那些想要建功立业之人,便需要给他们泼天富贵,毕竟这是提着头搏前程的买卖,高风险必然要有高收益。”
“比如别人辛辛苦苦,拿命得来的资源,你嘴皮子一碰便拿走别人九成,只给别人留一成,这是要出大问题的,哪怕是牛马,你也得让他们赚出足够的草料。”
“如此方为长治久安之道。”
帝皇宫内,道人的清朗之声响彻嬴肆的书房。
易尘今日前来述职乃是给秦皇嬴肆面子,他可以晚到,但是不能不到。
晚到是因为他义成子乃是大秦国师,国师自然就得有国师的架子,总不能和王翦老将军一起前来述职吧。
至于不能不到….那是因为他义成子是大秦国师,不是大秦陛下。
在见到易尘到来之后,秦皇嬴肆显然是十分高兴,蜃岛之行嬴肆自然是将一切细节都通过他人之口了解得十分清楚了,其实只要见到易尘本人,实际上大秦国师易道长的述职便已经完成了。
只不过出乎易尘预料的是,秦皇嬴肆竟是向其问起了对大秦的未来规划来。
对于大秦大方向上的发展战略,秦皇嬴肆是越来越喜欢找国师大人聊天了。
“陛下,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贫道。”
说完自己的看法之后,易尘摸了摸鼻子,秦皇嬴肆的眼神看的他心中有些疑惑。
“朕只是奇怪,之前朕无论有什么过分的想法,只要找国师来商谈一二,便总能放下心中的内疚,让朕感觉自己其实还是一位宽仁君主,没想到今日国师提出的策略却是如此的….温和。”
“让朕一时间有些感慨而已。”
在面对易尘之时,如今的秦皇嬴肆完全没有君主的架子,此刻他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却是揶揄笑道。
在那张中年帅大叔的老脸上,易尘竟是解读出了‘国师,今天你竟然像个人’的表情。
易尘:“.….”凸
“老中登,草泥马,你以为自己很幽默?”
一时间易尘内心竟是疯狂腹诽起来,要不是现在还打不过面前这中登,他现在就想给他一电炮。
嬴肆自然不知道他的国师内心中正闪烁着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他脸上一肃,躬身一礼,却是正色道:
“还请国师替朕解惑。”
“和国师如今的想法比起来,朕之前的想法却是有些过于极端了。”
“对于擅长生产的修士需要一定优待朕可以理解。”
“那些不求上进之人,不能为帝国贡献力量,朕为何还要善待他们?这岂不是让我大秦尚武风气为之气折?”
大秦千年帝君有着一个巨大优点,那便是不懂就问。
望着诚心求教的嬴肆,易尘忍不住心中一叹,现在他已经猜出了嬴肆之前的想法。
那便是把那些他认为的‘不求上进’之人不当人,应该从帝国生活的方方面面歧视他们,打击他们,帮助他们奋进,或者,毁灭他们,用他们的惨状震慑未来潜在的‘不求上进’之人。
整座帝国所有的一切应当都为征战而妥协。
可惜想法很好,就是有点太过于城市化了。
“陛下,且听贫道一言。”
“其一,设立一个不那么紧绷的缓冲区其实并不会让大秦尚武风气为之折断,反而是过刚易折,紧绷的弓弦太久了,它会断掉,崩伤持弓之人的手的。”
“其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贫道得天人授法,深知万事万物皆在不断变化当中,那些游走在刀尖之上的人,偶尔也会想要缓缓,
而那些陛下认为的不求上进之人,他们当中歇久了也会有部分改变想法,从而勇猛精进。”
“经历过这些改变之人,他们往往比其他人更加坚定。”
“陛下通读万法,坐拥四海,自是知道易经有言。”
“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勿用。”
“往蹇来誉,宜待也。”
“易经这两卦可谓尽参万事万物皆在变化当中的精妙,其中分寸拿捏,尽显先贤智慧,陛下不可不深思。”
“其三。”
说到此处,易尘幽幽的声音传来,说出的话语却是让嬴肆也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哪怕是以他如今修为,也不禁感觉一股凉气自尾椎骨蓦然生发,直冲天灵盖。
“陛下,你把路走绝了,不让别人有其他的选择,别人将来也不会给你选择的。”
“一个体系,哪怕是贫道所说的贡献点体系,也不能只让大秦或者是大秦少部分人将便宜全部占尽。”
“如果贡献点体系,让大秦大部分人,让宗门,让天下人都成为失败者,那么这群失意之人就会成为这套体系的破坏者,掘墓人,那样大家都别玩了。”
“给失意的人留一点空间,也便是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咱们前人把路走绝了,后人可就真没有路可以走了。”易尘谓然一叹。
秦皇眸内神光闪烁:“国师的意思朕明白了,咱们不能做牛不喝水强按头之事,而是应当像国师之前常提起的那般,可持续的竭泽而渔对吧。”
“给别人留一点退路,便好像给那堰塞湖留出了一道豁口,不然天长日久之下,压力积重难返,早晚决堤,愤怒的洪水会撕碎之前阻挡他的一切。”
易尘:“.….”陛下讲的很对,学的也很好,但是一点也不优雅。
对此,大秦国师义成子只能沉默以对。
就在易尘稽首一礼,想要告辞之时,仍在思索的秦皇嬴肆蓦然叫住了易尘的身形。
“国师,今日朕很高兴。”
“之前朕总是心中不安,国师的手段太过凌厉凶狠,下手之黑即便是朕也颇有些忌惮猜疑,今日朕才是放下心来,朕相信国师是真想我大秦长存于世,而不是吃干抹净后捞一笔就跑。”
“国师想要积攒千万功德,朕会举大秦之力,自今日起,只要国库各项花销之外仍有余力,朕会全力襄助国师完成夙愿,直到功成。”
“陛下,此话当真?”易尘回首笑道。
“君无戏言。”
“大秦子民愿意以一国之富供养国师,也请国师佑我大秦,国师若是他日违背诺言,朕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定要击杀国师,替大秦子民讨个公道。”
“陛下你大可以向旁人打听一下,我义成子做事向来是有口皆碑,比如龙虎山的张虎一道兄等人便是深有感触。”
“大秦助贫道修行,积攒千万功德,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贫道自然也会为大秦消灾解难。”
“这就是我,慑世纯阳!义成子!”
“陛下还是对别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吧~”
易尘稽首一礼,也不再打马虎眼,他当即沉声做出承诺。
目光交汇,两人击掌为誓!
哈哈大笑声中,道人广袖一甩,当即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的朝着外面走去。
不多时,一名雍容女子抱着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稚子走进了嬴肆的书房,见到自家夫君又在沉思,雍容女子轻笑道:“陛下又在思虑什么?竟是如此入神。”
“没什么,朕只是感叹一下咱们大秦这位国师,真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修为惊人,智慧通达,真是奇才,朕差点就误入歧途。”
“陛下,国师大人既然这么厉害,你说月姬请他收雉儿为徒,你觉得如何?”
“雉儿愚笨,吾与陛下皆是聪慧之人,也不知道他像谁。”
“国师听说最是护短,若是雉儿能拜在国师门下,无忧无虑度过一生也是极好。”雍容女子紧了紧怀中稚子,却是担忧的说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太子是个宽厚之人….也罢,既然月姬你有如此想法,那么便依你吧,你自己找个机会和国师说一下。”嬴肆温声道。
….
….
天光映照在易尘的脸上,映照出道人脸上莫名的神色。
给别人机会,便是给自己留路,世间之事,当真是奇妙至极。
他囿于与白云子的誓言,多行善事,莫问前程,因此能有留手留情之处,便尽量留手。
今日他心生善念,说服嬴肆,为不求奋进’的大秦百姓‘谋得了一些安歇之地,避免了未来的某些悲剧,没想到如今便换来了嬴肆对自己全力支持的承诺。
千万功德,一千万只妖鬼阴祟,他慑世纯阳做梦都能笑醒。
“哎,贫道之前也曾说过,想要创造一个既能容纳豺狼的嘶吼,又能抚慰弱者的悲鸣的世界,今天算是走出了一小步了。”
“师傅,弟子真的很努力了啊。”
“虽然只是推动了一小步,并且是由嬴肆主导缔造,但是贫道仍旧功不可没,功德拉满!”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这就是我慑世纯阳义成子,在这个过程当中,弟子收点深红功德修行,这很合理吧,
师傅,你泉下有知,倒是托梦夸夸我啊。”
道人脑海当中蓦然闪过了一个白发老人的画面,他怅惘一叹,心中五味杂陈,当即朝着坠龙山方向远去。
此刻,坠龙山下,一名修士正在辛勤劳作,什么‘小覆地术’,‘小云雨术’,‘太庚沼气堆肥术’乱扔。
这人赫然便是征战蜃岛之时被他抓过来的倒霉蛋,无山子。
此人如今正在坠龙山左右扩张开荒,国师大人说了,不把一千亩荒地变成福田,腿给他打断。
至于牛?牛正在此人开辟的福田上吃草呢。
此刻,在坠龙山下驻守的两名大秦甲士望着悠闲吃草的牛和远方劳碌的身影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队长,这是什么情况?”
“小张,你今日刚来坠龙山换防,不懂这里面的情况,国师大人心眼很小的。”
“我的一个表叔乃是在黑旗军的一名精锐,他亲口告诉我此人逃生之术确实有一套,国师大人第一次出手大意了,竟然一把没抓住,第二次出手才抓着,在他们黑旗军面前丢了面子有些挂不住。”
“所以其他人经过审问没问题的全部都放了,就这个傻蛋留下来耕地。”
“竟然是这样啊,队长,对了,天上落下来一道人影,我瞧着怎么有点像国师大人啊。”
“草,那就是国师大人,小张,你快闭嘴!”
一道黑着一张脸的魁梧道人身影自天际疾速坠落。
“你们两个很闲嘛,这么闲别守着山门了,去帮无山子一起去耕地,人多力量大嘛。”
“敢不去腿给你打断。”
望着苦着一张脸悻悻的朝着远方走去的两道身影,易尘这才面色稍霁。
这两人简直大胆,竟然敢泄露国师大人的机密,必须要多耕几亩地教育一下了。
“我是那开天辟地的武祖,何人胆敢打翻贫道的香炉!”
歌声响彻,道人收拾好心情顿时拾级而上,朝着一座高塔施施然走去。
如今的坠龙山上早已建起一座高塔,用来盛放国师大人的千万功德,此塔唤作镇邪塔,由大秦工部衙门精心建造。
“千万功德,亿万深红,小宝贝们,贫道来啦!”易尘咧嘴一笑,当即踏入。
蜃岛之行又过了这么多天,他义成子又要去‘收菜’了。
这也是一种修行。
一盏茶时间后,道人意犹未尽的走出。
此刻的镇邪塔空荡荡,慑世纯阳在人间。
….
….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一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功德送上坠龙山。
深红点的缺口每一天都在缩小。
近了,近了。
二十多天时间过去,此时距离易尘突破真功第二十一层已经只剩下区区八十多万深红点。
这是大秦开始发力的缘故,这二十多天送到坠龙山的功德和之前相比多了将近五成。
天魔舍利还没有消耗完,区区八十多万深红点,现在易尘的突破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什么?皇后月姬夫人叫贫道前往?”
正在盘算着深红点,嘴角比ak都难压的易尘望着白师师进来禀告,忍不住疑惑道。
皇后相邀,易尘虽然不解,但是还是如约而至,来到帝皇宫。
此刻,一名雍容女子抱着一位稚子正坐在一处别院。
“国师,你来了,快请坐。”
“雉儿,快去叫爹!”
稚子惊诧的目光望了自己母亲一眼,似乎难以置信。
在母亲的再三催促下,他这才跑到易尘跟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爹!”
大秦国师大人屁股刚挨着半边椅子,马上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发生甚么事了?
皇后你要干嘛?
这是帝皇宫,你这么干贫道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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