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麦秸有的是

  麦收一开始,整个三分场就忙忙忙碌碌的运转起来,各司其职。

  家属区里为之一空。

  孩子上学,职工上班,家属帮忙,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老人在家里伺候家禽家畜。

  像熊贵清这样在家养猪的年轻人就他一个。

  一时间,他竟有了空虚之感。

  麦收头一天,所有人都是紧赶慢赶的,生怕出现纰漏。

  到了第二天,大家都适应了这个节奏,也就逐渐的平静下来,忙而不乱。

  再后面,也就习以为常了。

  几天之后,何献超开着蹦蹦车来到熊家门前。

  “熊贵清,熊贵清。”

  熊贵清刚扯野菜回来,在大门口俩人相遇。

  “咋的?啥事?”

  “嘿嘿,你不是要麦秸吗?现在地里有的是,你找人了吗?”

  “擦,你说胡话呢?现在去哪儿找人?都忙着呢!”

  “也是哈!”

  何献超挠挠头,有些苦恼。

  “那咋整?就咱俩啊?这也不行啊!”

  装麦秸需要相互配合,除了司机外,至少要三人。

  一个站在车厢上装麦秸,这是个技术活,既要摆的四平八稳,还得要多装。

  另外两人在地面插麦秸往车上送。

  使用的工具就是四股叉,必须是钢制的,否则用几下就弯了。

  熊贵清也眨眨眼,他也没了办法。

  不过,他马上想到了老爸。

  他倒是可以跟猪号的同事换工。

  没在农村农场生活过的人,对麦秸豆秸这些燃料不熟悉,不知道它们的重要性。

  这些就是老百姓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燃料,跟冬天烧的木头一样重要。

  麦秸是收割小麦脱粒后的麦秆和麦头,会被抛洒在麦田里,有的机器会集中成堆的抛弃。

  按照农田作业的要求,这些麦秸是要处理的。

  主要的方式就是烧荒,也就是在田里直接点燃。

  既污染环境,也造成大量的浪费。

  所以,农场是鼓励职工家属往家里拉的。

  拉回家一年四季都能用来做饭,这不挺好吗?

  难就难在运输和人工上。

  麦秸豆秸都不要钱,随便拉,可是你用车拉就得花钱了。

  当然也不多,一车也就几块钱,到了九十年代几十块钱,这些都是运费。

  可人工就比较难办。

  就比如说拉麦秸吧。

  正是麦收最忙的时候,人手本就紧张,想要换工你得能找到人啊!

  有人说了,麦收结束再拉不就行了。

  对。

  麦收结束人手也有了。

  可是又有其他问题出现了。

  麦秸这玩意在职工家属看来就是最好的做饭燃料,你想要,别人也想要。

  这就形成了一种压力。

  一块地里的麦秸谁拉算谁的。

  你说等到麦收结束了,可能麦秸也被人拉的差不多了。

  那你这個冬天和第二年春夏的燃料用啥?

  有人说用木头呗,反正山上多得是。

  这话听着在理,可实际上行不通。

  你上山拉木头不花钱吗?不换工吗?一样的。

  还有,木头的主要功用是取暖。

  做饭用木头纯属浪费。

  因为木头燃烧时间长,火力还旺。

  做饭时间一般都短,一根木头还未烧完,饭已经做好了。

  这你就得撤火,也不能烧空锅吧?

  有人说烧点水呗,这样操作也就是偶尔为之。

  如果你这样做,会被农场人骂死,不会过日子,你外星人啊?

  不会烧麦秸吗?

  用多少烧多少,既方便也节约燃料。

  伱是不是傻?!

  总的来说,麦秸豆秸就是农场农村老百姓生活的必备燃料了。

  有人问,要是没人拉麦秸,怎么办?

  农场会在麦收即将结束时,组织家属烧荒,一块地一块地的烧。

  烧荒的那几天,天空暗哑阴沉,不见天日。

  空气都剌嗓子,呛人,谁不知道污染环境啊?

  可你不烧这些秸秆咋办?

  农场总局也组织专家研究了。

  什么粉碎还田啊,秸秆深埋啊!

  结果,给第二年的生产造成了很大困扰。

  职工们都骂专家王八蛋!

  你干科研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的,不是让你来添堵的。

  搞了几年也就放弃了。

  这事太挨骂,没人敢整了。

  最后,农场就鼓励广大职工往家拉吧,随便拉。

  这样还能减少烧秸秆的工作量,也减少了污染。

  有人说了,你拿回家烧和在田里烧有啥区别?

  不都是污染吗?

  那可不一样。

  焚烧秸秆是集中在十天半个月内,大量野外燃烧,灰尘烟雾四处弥漫,对周围的环境影响很大。

  拉回家是在灶坑里烧,灰都留在灶坑里了,没有跟随烟子飘到室外。

  这些草木灰倒在园子里还有肥田的作用呢。

  再说了,老百姓每天燃点秸秆做饭,量不大,相当于烟尘缓释,可以被空气稀释。

  与在大田里集中焚烧是两回事,不可同日而语。

  这还解决了老百姓的燃料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有些专家就是想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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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贵清找来六根木头。

  这是熊家留着的最长的木头,有六米以上。

  就是为了现在准备的。

  又找来了绳子。

  两人打开了后车厢的大箱板。

  先抬着一根木头搭在车厢的最前边,左右两侧留出同样的距离。

  在车厢的尾部再搭上一根。

  何献超从驾驶室里拿出了几根铁丝和钳子来。

  把前后两根木头固定在车厢板上。

  忙完这些,又抬木头搭在这两根木头上。

  由于两侧的木头长度不够,只能在中间接上,用铁丝勒死。

  两侧的大箱板也被铁丝和绳子勒着,挂在了木头上。

  这样,原来方盒子似的后车厢,就变成了一个大平板,虽然不是太平,可也算是个平面。

  这就为下一步装秸秆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至少面积增加了不少。

  两人都忙乎了一身大汗。

  眼瞅着就要中午了,熊贵清赶紧把家里的剩菜和馒头热上。

  何献超进屋喝水等着,熊贵清则去喂猪了。

  他刚回来,老爸熊长禄就回来了。

  见到院门口停着的蹦蹦车,又见后车厢已经改装完毕,就知道这是给自家拉麦秸的。

  三人坐在一起,围着饭桌吃饭。

  “爸,你下午能跟我们去拉麦秸吗?”

  “下午啊,行,我让老王值班就行。”

  “还得找个人,何献超在前面开车,你在上面装车,我一个人跟不上啊,还得有个人才行。”

  “嗯。”

  熊长禄沉吟着,他在想找谁换工合适。

  既要找一个身体条件好,能干不偷懒耍滑的,还得跟自己关系近,能相互换工的。

  三人正说着,门外有人喊。

  “长禄,长禄。”

  “哟,是隔壁的。”

  熊长禄起身出去。

  老于头站在院门口。

  “老于大哥,有事啊?”

  “呵呵,我看你家来车了,是要拉麦秸去吧?”

  “是啊,吃完饭就去了。”

  “人手都够了吧?”

  老于头眼中闪着光。

  老头是眼看着熊家一点点起了变化的。

  尤其是熊家大小子一回来,家里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好像换了风水一般。

  这些都看在老头的眼里。

  “还没凑齐呢,我还想着下午去猪号换个工。”

  “嗨,你就别找别人了,让于洪刚去吧。”

  于洪刚是老于头的儿子。

  在大田队上班。

  麦收了,大田队跟着打下手。

  一部分人去了晒场帮忙,一部分人跟着运输车卸车。

  于洪刚就是卸车的。

  “那行啊,他回来了?”

  “吃饭呢,一会来找你。”

  老于头眼睛放亮。

  熊长禄先跑了趟猪号,跟老王说了情况再回来。

  熊贵清和何献超也拾捣好准备出发了。

  从隔壁于家来了个壮小伙,手里拎着一把四股钢叉。

  “熊叔,贵清。”

  “洪刚哥,今天有空啊?”

  熊贵清打着招呼。

  “有空了。”

  于洪刚今年26了,刚处了个对象,是他大姐介绍的,北安城郊姑娘。

  已经定下今年春节后结婚。

  在农场,26岁没娶媳妇儿,已经算是晚婚了。

  这可不是啥光荣的事,这是家里条件不好,没人给说媳妇儿,耽误了。

  老于头一儿一女。

  姑娘嫁给返城知青,在北安县城混日子。

  儿子在26岁上,总算说上了媳妇儿,他也算安心了。

  “走了,上车。”

  何献超从驾驶室伸出脖子喊。

  “上车。”

  三人把手里的钢叉扔在车厢板上,他们踩着牵引架爬上了后车厢。

  都站在车厢的前面,扶着前箱板,毕竟这里有把手,能拉住。

  滴滴……

  何献超嘚瑟的按了两下喇叭,蹦蹦车嘟嘟嘟的喷着黑烟,往东去了。

  因为东边水库方向的地块离熊家最近,没人会舍近求远。

  穿过菜园中间的土路,两边的大白菜已经开始包芯了。

  这些就是秋白菜,职工们过冬的菜,就靠它了。

  过了菜地就来到了熊家的饲料地边。

  饲料地里的土豆秧子有四五十公分的高度,绿油油的长势正旺。

  “土豆不错。”

  熊长禄点着头,觉得今年的收获好像比往年都多。

  熊贵清很得意的看着饲料地。

  这是他的劳动成果,成就感满满。

  穿过饲料地,往前就到了水库。

  水库的闸口哗哗的放着水,也没人看守。

  蹦蹦车一蹦一跳的沿着土坝行驶。

  远远望见,前面的麦田里一堆堆的麦秸在阳光下泛着金黄的光,从眼底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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