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熊贵亮突然的改变,爸妈都有些意外。
他们不相信这是背书的原因。
侥幸,绝对是侥幸!
晚上,老妈依然烙饼炸酱。
老弟终于在家人面前露了脸,心情愉悦。
这么多年他终于扬眉吐气了。
虽然老爸老妈还是很怀疑,可他还是觉得高兴,至少大哥认可自己的成绩。
“别骄傲,还得继续,要做到每一道题你都知道在课本的第几页。”
“放心。”
熊贵亮知道了背书的好处,也不再怀疑大哥的方法。
他也没了困意,拉着大哥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
“你还是早点洗洗睡吧,明天下午还得赶路呢。”
“哦,哦。我就是想跟你多聊会儿。”
“咱们有的是时间聊,早点休息。”
熊贵清把兴奋的老弟劝走了,这才把正打盹的豆包送回了猪圈。
现在猪圈上盖着新麦秸,他也不担心豆包会冷着。
此时,夜色冰凉如水。
一股凉风吹过,能让人打个寒颤。
已入深秋,天气凉了。
他摸着黑回来,把院门锁好。
已经飘落了黄叶的大杨树,枝枝叉叉的黑影被窗里的灯光拉的老长。
熊贵清抱着膀子,望了眼面板上的亲和度,明天晚上就要达到期待已久的400点了。
剩下的四头猪终于得以保全。
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五头猪都能成活。
下意识的看了眼健康度,依然绿绿的,春天的颜色。
熊家客厅里静悄悄的,老弟应该已经睡了。
爸妈还在厨房里忙碌。
拉开房门,一股热气从里面涌了出来。
炸酱的香味扑面而来。
厨房里,老妈在锅里铲着酱,老爸坐在灶台前烧着火。
两人的身影在灯光下那么熟悉,那么普通,却又那么温暖。
熊贵清望着,有些痴了。
“儿子,外面冷吧?”
老妈头都没回,一边往瓶子里铲酱一边问道。
“呃,还行。”
“你个死老头子,还烧?!灭火了。”
“哦,哦。”
熊长禄赶紧把塞进灶坑里的麦秸往外拉了拉。
老妈嘴里埋怨道:“你一天在想啥呢?迷迷糊糊的。”
“嗨,这两天小猪要卖了,有点慌神。”
“那有啥慌的?赔了?”
“那倒没有!哎,我们算了一下,还赚了两百多呢,分场嫌我们挣得多了。”
“嘿,包也是他们,包了还嫌你们分的多?这是什么道理?”
老妈站在灶台前,为熊长禄打抱不平。
“咳咳,行了,这事你说了也不算,我们这几天正算账呢!”
熊贵清进来,协助老妈把炸酱瓶子摆在柜子上。
老妈往锅里添了瓢水,刷起锅来。
“烧水洗脸脚,你们那破事我可不管。”
话虽这么说,夫妻俩还是低声的商量。
老妈就是这性子,不让她管心里不舒服。
熊长禄也被管习惯了,遇事也请示。
这就是他们的夫妻之道。
第二天一早,熊贵亮还在睡懒觉,熊贵清就已经烀上了猪食。
朝霞刚染红大地,他已经喂完了猪。
架子猪已经开始填肉了。
把豆包抱出来,一起回家吃饭。
熊贵亮含糊不清的拒绝了早饭,熊长禄和余秀华也没时间等他,吃了先去上班了。
熊贵清拾捣了碗筷,带着豆包去扯野菜。
路过菜园地的时候,见土路上站着好些人。
他一开始没明白,不过见有人开着胶轮车来了,他一下意识到,菜园的大白菜该收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自家的大白菜。
到了水库边,熊贵清有点傻眼。
野菜都打蔫了。
果然一过十一,万物凋零啊!
他收回遗憾的目光,看样子土豆要赶紧收了。
过几天要是一下雪,土豆就得冻在地里。
冻过的土豆一缓就烂了,无法保存。
再说,这土豆还得还给潘春梅家十几袋子呢,要是冻了真没法兑现承诺。
他勉强扯了些还算新鲜的叶子,对付了一袋子,就不得不回家了。
好在,这几天已经开始减少青菜的用量,否则这些猪都得挨饿。
他刚到家,老妈却回来了。
“妈,你咋回来了呢?”
“今天菜园分大白菜,都放假一天。”
“咱们分多少啊?”
“按人头分,一人一根垄。”
老妈进屋喊正吃饭的老弟。
“赶紧的,拿着菜刀砍菜去!”
“分菜了?”
“嗯,还得找个车拉。”
老妈着急忙慌的安排着。
“别急,咱们先砍菜,堆好了再找车,离得近不着急。”
熊贵清心里也琢磨着找谁的车拉,这事他得出面。
他不想把这个压力转给爸妈。
老弟抹了把嘴,起身就去厨房拿刀。
熊贵清也把剁猪食的菜刀拿上。
“走吧。”
一家三口,两把刀一個筐就往菜园去了。
豆包一蹦一跳的跟在后面。
他们刚到菜园,老爸也颠颠的来了。
分菜这事在农场就是一件大事。
熊贵清知道,这次分菜是最后一次了。
原因就是改革了呗。
作为一家之主,熊长禄先去找菜园管理员,按照他们手上的名单抓阄。
一个小纸箱里放着上百张搓成一团的小纸条。
凭运气抓,纸条上写着数字。
这个数字就是排垄的顺序。
熊长禄把抓在手里的纸团交上去。
有人打开唱票。
“熊长禄,88号。”
报了号,另一人在本子上找出熊长禄的名字,名字后面写着个“4”字。
他拿笔在名字上一勾,“熊长禄88号,四根垄。”
喊完,交给熊长禄一个小木牌子。
上面写着“88”。
熊长禄乐颠颠的来到自家这边,说道:“走吧,88号。”
一家人就乐呵呵的沿着土路往前走。
熊贵亮跑到地边,查看着地头上插着的小木牌。
“67,69,71……”
他嘴里大声的喊着数字。
“这边,那边是单数,这边才是双数。”
熊贵清一听就知道这是按单双号排的垄。
单数在路南,双数在路北。
他家就是在这条土路的北边。
有些人家往前跑,像是能捡着豆包似的。
小豆包表示不服。
我是谁都能捡的么!
来到地头,熊家的上几家还没到,他们这牌子也插不下去。
得等着。
熊长禄蹲在地头上抽了两根烟,已经有人排垄排了下来。
86号五根垄,插下了牌子。
熊长禄这才把自己的88号插上,往下顺序查了四根垄。
下一家90号也来了。
“砍吧,就这四根。”
熊长禄指着自家的白菜地说道。
四根白菜垄从路边一直向北延伸,长度有150米左右。
按照每颗白菜相距35公分计算,一根垄有428颗大白菜,平均下来有400颗。
熊贵清估算,自家拢共有1600颗大白菜,四五千斤。
这就是一家人整冬的蔬菜了。
至于其他的蔬菜就得自己解决了,公家只负责大白菜。
熊贵亮拎着菜刀就冲进菜地。
他扒着白菜就要砍,被老妈喊住。
“别乱动,学我这样。”
老妈过去夺过熊贵亮的菜刀,开始示范。
砍大白菜不仅要砍根,还不能伤到边上的菜帮子。
有些老帮子蔫了,不能吃了,还得用刀切了。
说来说去还是蔬菜矜贵。
像在南方,长相不好看的菜都得摘掉。
东北则珍惜的很。
尤其是黑省更甚。
最后砍菜的活就落到了熊长禄和熊贵清爷俩手上,熊贵亮和余秀华只能用筐倒菜了。
倒菜的意思是把分散的白菜集中起来。
这是为了方便看管,也方便后期的运输。
砍了一阵,熊贵清把菜刀交到老妈的手里,他要去各处走走,目的就是要菜帮子。
有很多人家没有养猪,这些菜帮子也就扔了,要不就送人。
他就趁着地里各家都有人在,去打听打听,谁家不要菜帮子就要来。
分场的职工们都知道他养了猪,见他要这些东西,很多人都答应了。
这些白菜说是分的,可还是得花钱。
按照农场的要求,每斤2分。
秋白菜带有福利性质,是按照内部价供应的。
每根垄按400颗计算,每颗白菜按2斤计价。
熊家这四根垄1600颗,每颗4分钱。
需要扣除64块。
这就得从熊长禄或者余秀华的工资里扣了。
实际上,他们是占了大便宜的。
至少也得多出几百斤白菜来。
四根垄,熊家四口人忙活了近一天。
再加上熊贵清还要了好几家的菜叶子。
潘家的白菜垄距离熊家的不算远,早就看见他到处乱窜了。
一打听竟然是要菜叶子。
“妈,咱家的菜叶子还要吗?”
“咋不要呢?咱们可养着两头猪呢!”
倪桂花早就发现闺女在关注熊家了。
自己的菜叶子确实没法给。
潘春梅放下手里菜刀,去找李映红。
跟她商量了一阵,两人就穿过来。
“熊贵清,你要菜叶子吗?”
“要啊!”
熊贵清现在觉得这是好玩意。
“我家有,你去拉吧。”
李映红一脸的笑容。
一旁的潘春梅微笑不语。
“行啊,等我找找车。”
正说着,从远处一跳一跳走来一人。
“何献超?”
“哈哈,你家在这儿啊!”
“车带来了?”
“还没,等砍完的。”
“正好,伱拉完给我拉拉!”
“还有我。”
李映红老实不客气。
“行,每家都有份,我把车借出来了。”
“你师傅的拉完了?”
“他家是第一个拉完的。”
何献超嘚瑟着。
被人求着的感觉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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