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贵清到家就抱着豆包和塑料布往屋里跑。
外面的气温真的下降了,已经到了冻手的地步。
老妈在厨房蒸着馒头,满屋子的水蒸气让她变得朦胧。
“妈,我回来了。”
“外面冷吧?”
“还行,老弟应该到了。”
熊贵清把豆包放下,小家伙蹦跳着往厨房里跑,对当家女主人的马屁是要随时拍的。
“妈,塑料布买回来了。”
“是吗?你先弄着,一会儿我来跟你一起钉上。”
“嗯。”
熊贵清答应着,抱着塑料布进了客厅。
把塑料布放在炕上,他翻找起了家里的尺子,然后出去量窗子的尺寸。
其实,陈江给的材料是够的,可他还是要再量一次,做到心里有数。
塑料布的大小不能跟窗子正好,而是要大些。
这是为了卷边用的。
塑料布要钉在窗子上,四边需要裹在小木条上,然后再钉在窗子的四边上。
这样四面的拉力就会相同,蒙在窗子上的塑料布才会平整。
以前的东北,每到冬天就得糊窗户纸。
步骤是这样的。
首先把窗户玻璃四边的腻子清理干净,然后重新抹上腻子,把玻璃封住。
再找来废旧报纸,裁成五公分宽的纸条。
用白面打好浆子,刷在纸条上,把纸条粘在各个窗棂上。
这样一根窗棂的两边玻璃边缘就会被糊住,这就起到了防止窗子漏风的作用。
可在冬季,风雪很大,有时候这窗户纸就会被风吹掉,漏风了。
冬天是没办法补的。
还没糊上浆子就被冻硬了。
所以,这事一般都是在十一前后做。
最近几年,农场开始流行用塑料布代替窗户纸了。
主要的原因是塑料布透光性好。
以前糊窗户纸的时候,家里黑乎乎的,玻璃只有一小块透光。
现在用塑料布后,整个窗子都是亮的,只要家里的柴火跟得上,再加上阳光照进来,说是温暖如春也不为过啊!
为此,农场家家户户有钱没钱的都开始用塑料布了。
还在糊窗户纸的已经很少了。
像熊家去年还糊报纸呢,今年熊长禄也张罗着用塑料布了。
熊贵清按照量好的尺寸,留出足够的卷边,就用剪刀裁了塑料布。
把南向两个窗子的塑料布裁好,他又量了入户门的尺寸。
正忙着呢,老爸抱着几根三米长的木条子回来了。
“咦?爸,你咋回来了?”
“这不是送条子回来嘛!”
熊长禄把长条子拿进客厅,放在一边。
“裁好了?”
“嗯,差不多了,还有厨房那个小窗子没量呢。”
“小窗子不用量了,剩下的都给它用了,不用裁了。”
熊贵清一听,眼前一亮,是啊,裁下来的塑料布也不够干啥的,还不如用上呢。
“正好,咱爷俩把窗子钉上。”
客厅里都能听见窗外的风声呜咽。
呼呼的冷风一股股的往屋里钻。
“走。”
爷俩拿着塑料布和木条子出了屋。
就着屋里的灯光,在外面还是能看见干活的。
豆包跟着他们跑进跑出,比谁都忙。
熊贵清去仓房拿来了锯子,老爸拿着木条子比量着窗子,接过锯子就锯了起来。
四根木条子锯好,爷俩先裹上一边的条子,一人扶着,一人拿钉子钉。
随着砰砰砰的敲打声,一面的木条子裹着塑料布钉好了。
两人又拿着木条子去裹对面的塑料布。
然后绷直了,把条子按在窗子边的木边上。
砰砰砰,又是一阵敲打。
钉子把木条死死的钉在了窗子上。
然后是上面,最后是下面。
塑料布在条子的紧绷下,被绷得紧紧的。
完成了一个,爷俩又钉下一個。
钉完,两人进屋看效果。
刚才客厅里还能听到呜呜的风声,如今已经小了许多。
那一股股的冷风也消失不见了。
“还是塑料布好啊!”
老爸熊长禄满意的点着头。
老妈也过来看稀奇。
“啧啧,就是亮堂。”
虽然现在外面已经看不见啥了,可老妈还是觉得通透。
冷风一阵阵的刮过,塑料布上下鼓动,可它再怎么肆孽也只能在外面呼啸,根本就进不来。
“明天扒炕!”
熊长禄趁兴说道。
“爸,你不去上班了?”
“今晚我夜班,明天回来扒炕。”
态度很坚决的样子。
“行,要提前准备啥啊?”
熊贵清问。
“啥也不用。”
三人在屋里欣赏了一阵劳动成果,爷俩又去封门了。
熊家的入户木门是好几年前的。
由于变形,已经关不严实了。
不仅如此,变形之后,挡板的缝隙也变大。
去年冬天是在门上钉上了一床棉被,勉强过的冬。
今年用塑料布,要比去年强些,至少更挡风了。
爷俩先去仓房,把夏天拆下来的那床棉被找了出来。
又把这扇要散架的木门拆下来,摆在院子里。
看着这扇木门,熊贵清觉得太寒酸了。
他太想跟老爸说,换一扇新的,我出钱!
可他不敢。
咬牙忍忍,以后再说!
熊长禄让儿子跟他一起拉扯着棉被,摆正铺在木门上,然后才拿来塑料布铺在棉被上。
“这样就不透风了。”
熊长禄说道。
“爸,这样行吗?”
“行,咋不行?”
熊长禄指挥着儿子,两人在四边用木条子裹上塑料布,直接压在棉被上。
然后就是叮叮当当的一阵敲打。
在棉被外面覆上了一层塑料布。
钉上棉被的门板重了很多。
爷俩费了些力气才把房门装上。
拉上房门,果然室内的冷风消失了,原本不太严实的房门,有了棉被的遮挡,也不漏风了。
“这下好了。”
熊长禄满意的夸赞道。
“爸,棉帘子呢?也挂上吗?”
棉帘子是东北人家过冬时必备的东西之一。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挡风。
像熊家的入户门,除了钉上棉被外,在里面的门框上,还要挂上一床棉帘子。
进客厅的房门也要挂上一床。
厨房这边是没有房门的,所以不用考虑。
“先不挂,再过几天吧。”
现在虽然降温了,可还没到滴水成冰的地步,挂早了屋里温度高,蒸汽也放不出去。
爷俩又拿着剩下的材料,去厨房的后窗子忙乎了一阵。
一阵叮叮当当之后,长条形的窗子也封上了。
老妈余秀华对这个窗子满意得很。
她连连称赞,说这是最亮堂的厨房了。
以前她这个窗子是用小棉被封死的,只有到了夏季才拆下来透气的。
可见这个差距太大了,难怪她说好。
钉完了门窗,熊家的晚饭也上了桌。
今晚的菜是白菜炖土豆。
就这样的菜,也不是想吃就有的。
也必须等到秋后收了白菜土豆才有的吃。
至于大家想象中的什么反季节啊,什么大棚蔬菜啊,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出现。
不过,在农场的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菜园是搞过大规模冬储菜的。
可惜没有坚持下来,最后废弃了。
就在熊家的东边和南边,就有废弃的大菜窖。
“喝一个?”
熊长禄破天荒的提出喝一杯。
家里还有点剩酒,熊贵清给老爸满上。
“你也倒上。这一年不容易,也要入冬了。”
老爸的意思,熊贵清明白。
只要入了冬,家里的猪就能卖了。
卖了猪就有钱了,家里就会松快不少。
至少饥荒能还上一部分了。
也难怪老爸心情好。
余秀华见丈夫高兴,也跟着说道:“是啊,没想到贵清这猪养的还不错。”
她偷偷看了熊长禄一眼,见丈夫微笑点头,她就继续说道:“明年要是再养几头,咱家就缓过来了。”
“嗯,终于看到希望了。”
熊长禄滋溜喝了一口,吧嗒吧嗒嘴,意犹未尽。
一家人正吃着饭,外屋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熊贵清!”
有人喊了一声。
熊贵清一听是于慧勇的声音,赶紧起身,打开了客厅的门。
于慧勇走了进来。
“来,来,吃点。”
熊长禄喝了酒,话也多了。
“不吃了,叔。”
于慧勇跟熊长禄打了个招呼,转头对熊贵清说道:“明天给你拉豆秸,你找找人。”
“明天?”
熊贵清一愣,明天的计划是扒炕。
“没事,我们找人。”
熊长禄见儿子犹豫,赶紧答应。
“那行,我就先走了,今天要变天了,再不拉就没机会了。”
于慧勇说道。
他也是没办法。
豆收这几天也是忙。
本想着往后腾几天再给熊贵清拉豆秸,谁想竟然变了天。
自己答应的事不能不办。
所以他摸黑来通知熊贵清,找人拉豆秸。
于慧勇走后,熊贵清跟老爸说道:“明天不是扒炕吗?”
“不影响,不行就晚一天呗,也不差这一天。”
熊贵清一想,也是。
扒炕拖一天也行。
现在熊家爷俩还差一个。
难道还找于洪刚?
“他有空吗?”
“应该有吧?他家不拉豆秸?”
老妈说道。
“我去问问。”
熊贵清放下筷子,准备去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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