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贵清如今在南北河农场的知名度越来越高。
主要是他的加工厂太牛逼。
不仅管人吃的,还管牲口吃的。
谁都离不开他。
这样的人能没有知名度吗?
刚进入十二月,加工厂又宣布了一项新业务。
就是黄豆换豆油。
现在是啥时候?
正是节前。
谁家过年不想多买点豆油?
尤其是各个基层连队和分场。
职工们现钱没有,可是哪家都有几麻袋豆子。
一听说可以拿黄豆换豆油,那还等啥?
豆油出油率低,只有12%
也就是说,100斤黄豆能出12斤豆油!
这个兑换比例你还得出每斤加工费5分,按黄豆计算。
也就是说,100斤黄豆的加工费是5块钱。
如果你不想出加工费也行,100斤黄豆只能兑换9斤半。
有人会算账啊,划算。
为啥?
因为现在的水化豆油国家收购价1.65元一斤,按照这個价格5块钱抵得上三斤油,人家加工厂还饶你半斤呢!
当然销售价格比这要低的多,现在是购销倒挂,这已经是普遍显现了。
个人搭便车拉豆子来换豆油的很多。
加工厂大院里堆的黄豆越来越多。
很多交了豆子,拎着塑料壶打豆油的也排起了长队。
这项业务,熊贵清的主要目的是变相要他们的豆饼。
你想,换豆油的他把豆子交了,可是没得着豆饼啊!
这豆饼就是熊贵清的利润了。
就在熊家猪场按部就班,加工厂热火朝天的时候,熊贵清拉着崭新的被褥,给老弟送去了。
今年暑假,熊贵亮因为参加补习班就没回来,被褥也没能拿回来拆洗。
到了如今,熊贵亮都快寒假了,这被褥说什么也得拿回家洗洗了。
再不洗,估计都能照出人影了。
老妈心里惦记着没回家的老儿子,早就抽空把新被褥缝好了,见大儿子要在家躲清闲,就让他送被子去。
这种事,自然少不了潘春梅的身影。
熊贵清拉着行李,先去城里找潘春梅。
跟她一说,给老弟送被褥去。
她马上自告奋勇,要给老弟铺床去。
熊贵清自然同意。
跟老太太打了招呼,两人一溜烟的去了二井子。
熊贵亮如今高三了。
明年就要高考了,对他们来说,每一天都是宝贵的。
好在暑假的时候,熊贵清强行要求他参加了补习班,这个寒假也是一样。
这是最后一个补习班了。
当熊贵亮见到大哥和嫂子送来了崭新的被褥,就知道这个寒假又泡汤了。
可有啥办法呢?!
如今的熊贵亮已经切身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不是学习上的压力,而是同学们之间的竞争。
那真是太残酷。
每周的测验,每学期的模拟,早把他们变得机械。
熊贵清望着老弟清瘦的脸颊,有些心疼。
可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叮嘱道:“现在就得当做高考冲刺,不能放松。”
可他还是有些不忍。
“你倒是减肥成功了。”
“哥,嫂子,带我吃点好的吧,食堂的饭太难吃了。”
“行,我们带你去。”
两人把老弟的旧行李打个捆,扔进了车里,给他铺上了新被褥。
“嘿嘿,还是咱妈对我好!”
“本来咱妈想来看你的,我怕影响你学习,就没让她来。”
“不用来,我都长大了,最好别来。”
话是这么说,可老弟的声音有些委屈。
“哎呀,走了,吃好吃的去。”
三人上车直奔城里。
这顿饭,熊贵亮吃的很满足。
潘春梅有些自责,自己这个嫂子没当好啊!
“这段时间我做点好吃的给你送来。”
“别,再说了,我也吃不了多少,都被宿舍的人吃了。”
“那你也能吃点啊!你看你瘦的,这脑子还不缺氧啊?!”
潘春梅准备每个礼拜来一趟,炖只鸡送来。
熊贵清也就默认了。他只是说别耽误正事就行。
熊贵亮听到嫂子每个礼拜送只鸡来,乐得嘴都瓢了。
“嘿嘿,那感情好!谢谢大嫂!”
“谢啥,多吃点!”
最后又给他打包带回去一些炸排骨。
熊贵清把潘春梅送回去,还给她塞了点钱,既然要炖鸡啥的,没钱可不行。
一直以来,潘春梅的生活都是靠她自己的工资,可能也有点家里的支援。
熊贵清给她钱也不要。
现在因为老弟的事,她还是收下了。
不然她还真没钱买鸡,一块二三一斤的土鸡她可买不起。
熊贵清把老弟的旧行李拉回家,老妈一看,眼泪就下来了。
被里子都黄了,被头黑的发亮。
还有枕头套,全是头油。
“你老弟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呜呜呜……”
老太太一边拆被子一边哭。
把熊贵清哭的心里难受。
他还是强装欢笑的说道:“妈,哭啥啊?老弟是要考秀才,现在不吃点苦,以后能有出息吗?!”
老妈听了抽泣声才收了。
可眼睛还是红红的。
熊长禄叹了口气,也伸手帮着忙乎。
第二天,熊家的院子里就晾上被单床单。
十二月的天气,气温可想而知。
冒着热气的湿单子刚挂在绳子上,一秒钟就冻硬了。
熊贵清忙前忙后。
余秀华看着洗衣机颇多感慨。
以前洗衣服洗被单最打怵的就是冬天。
是真冻手啊。
过一冬,每个春天手都会开裂,上冻疮。
今年好了,有了这玩意,终于不用冻手了!
“妈,这能干吗?都冻硬了。”
“没事,用风稍两天,半干了再拿进去。”
熊家是有走廊的。
走廊里也有暖气片。
收进去的被单子只能挂在走廊里了。
这两天,倪桂花也不来熊家了。
她正在忙着给闺女准备陪嫁。
啥东西呢?
就是四铺四盖的喜被,也就是四套被褥。
两家人商量好了,娘家就负责这个。
就在熊贵清忙着加工厂的时候,倪桂花就跑去了北安。
跟潘春梅一起在第一百货挑选了被面。
被褥都以面子为主。
因为是新婚被褥,售货员也帮着推荐。
大红的绸缎,一对彩凤拱卫着牡丹。
喜庆吉祥。
这个就是被面了。
褥子则是相对暗哑点的颜色。
是红绿团花,加黑边的面子。
为啥不选里子呢?
因为里子都是统一的白棉布。
棉套买现成的。
倪桂花对自家闺女不吝啬,绝对的大方。
虽然潘春梅对老妈的眼光有些意见,可现在结婚都这样。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床上几件套。
买好了东西,倪桂花就拿回来在家里亲手缝制。
熊贵清跟老妈晾完了被单子,就说去潘家看看。
他是知道丈母娘在做被子的。
“妈,我去潘家看看。”
“她们不是在做喜被吗?”
“应该是,我听春梅跟我说了。”
“咱家也准备了,我和你爸攒的。”
说着话,老妈就去翻箱倒柜。
果真拿出来厚厚的一大叠花花绿绿的绸缎被面。
“一会儿你毛大娘她们就来了,跟我一块把喜被缝上。”
“啊?还做啊?不是她们家做了四床了吗?”
“这玩意还有嫌多的?越多越好。家里来个人啥的,也有的盖啊!”
熊贵清能说啥?
老人们看着安排吧。
熊贵清把自己裹得跟个狗熊似的,这才踩着积雪出了门。
这几天一直陆陆续续的飘雪。
不下雪的日子,就有风。
熊贵清宁可下雪也不愿意有风。
身上的寒冷是风带来的。
当他一步一滑的刚拐上往老房子去的土路,远远的见有几个人迎面过来。
熊贵清细看,正是毛大娘她们。
几个老邻居见熊贵清出门都打着招呼,问他干啥去。
“大娘大嫂,我去丈母娘家一趟,你们是去我家吗?”
“是啊,你妈说今天要给你做被子,我们来帮着忙活忙活。”
“哎呀,那可得谢谢你们!还想着我!”
“你这话说的,能不想着你嘛!从小看到大的!真是。”
几个围着厚厚的围脖,穿着大棉袄的邻居们一扭一扭的往东边去了。
熊贵清嘿嘿的傻笑几声,就转进了养猪场。
别看熊贵清在作饲料,可他自己的养猪场还是在自己粉碎自己配方。
并没有用加工厂生产的饲料。
主要原因就是,没有必要。
自家有机器有人手,何必从场部拉饲料回来呢?
挨个猪舍转了一圈。
豆包也跟着他屁颠屁颠的转。
饲料间里依然温度很高。
两个负责烀猪食的工人忙得晕头转向。
土锅炉的水箱冒着呼呼的热气。
嗡嗡的加压泵把热水压进管道里,无休止的循环着。
转了一圈没有看见老爸。
一打听,说是去了老学校。
一听这话,熊贵清就知道,这是去老弟的房子烧炉子去了。
因为这边没有住人,又是独门独院,现在天气太冷了,要是不烧炉子,房子里的砖瓦会被冻坏的。
老爸一定是去拾捣房子里。
正好去潘家路过那里,就去看看也好。
他还没走到这个家,远远就看见烟囱里冒着白烟。
屋顶上的积雪不仅压住了瓦片,也把烟囱打扮成了白色。
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扫了。
他打开院门,喊道:“爸,在吗?”
喊了两声,得到了一声很沉闷的回应。
他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股热气打在脸上。
“爸!”
“哎,你咋来了?”
熊长禄正拿着炉钩子捅炉子。
炉膛里腾起一股火苗,把灰白的烟灰冲的老高。
“我去潘家路过这,进来看看。”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