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铿――!
哗――!
晨光熙熙,郡主府某地,一袭青影正在舞刀。
……
郡主府内三大两小共计五处花园,除去书房的那一处【清园】,郡主闺房后就是最大的【馨园】了。
而为了满足郡主从小对武学的爱好,这处花园里也特别地设置了一个小型的演武场,与普通的演武场一般无二,只是显得更为精致,比如武器架皆为黄花梨木制成,而一些石锁之类的练家子器竟还是由玉石打造。
这样的“玉石锁”可以说除了好看,基本是没有什么实际用途了,太脆了,禁不起折腾。
之所以会放在这儿,纯粹是当年郡主还小的时候,她的女帝妹妹担心姐姐把手指头刮伤了,所以就叫人打造了这种格外温润的“石锁”。
当然,石锁这种东西,反正苏银瓶本来也没怎么练过就是了。
除却这些,演武场除了该有的硬质铺地以外,也有翠竹松柏环绕,郡主喜刀,有时候练的兴起若砍坏了大片,就会有人及时更换。
……
不过今日,或者说这两日,青璃郡主虽然依旧每日练刀,可在兴起时劈砍的对象却并非这些树木绿竹了,而是一排由人专门用莽州铁木打造的木头人。
……
莽州铁木非比寻常,其坚韧程度甚至远超普通的铁石,能把这东西刻作木人用以练刀的,天底下恐怕也就青璃郡主这般身份才行了。
啪――!
铛――!
苏银瓶身形闪转腾挪,手中一把坠梨刀赫赫生风,两刀连续砍在两个木头人上,却留下了足足八道白痕。
“呼…”
苏银瓶吐出一口热气儿,先看了眼两个木头人上的刀痕,又看了看木头人的脑袋。
这一排木头人的脑袋上,无一例外,都贴着一副画像。
画像上是个十分年轻俊美的男子,神态形容,正和秦琅一般无二。
“可恶…”
一个人但凡太可恶了的话,那么就连他的画像也是可恶的。
尤其是苏银瓶发现,可恶的秦琅在自己画的这些可恶的画像里,居然依然那么好看俊气,不由就更觉得秦琅可恶了几分,简直坏到头了的那种。
铛――!
铛――!
于是郡主大人转身,白云盖顶,横扫秋风,对着一排五个木头人又砍了起来。
最后把五个木头人脑袋上的画像都劈的花里胡哨之后,才停歇下来,解气般地哼了哼,收刀来到石桌旁,一拢耳边微湿的发丝,提起一樽大茶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咕噜…咕噜…
“夫人海量啊。”
“噗――!?咳咳!咳!…”
身后远处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正在喝水的苏银瓶呛了个半死,茶壶往桌上一放,来不及抹嘴巴,右手的刀就已经出鞘。
“谁!”
倒也不是苏银瓶一惊一乍。
平时到了这个时候,府中丫鬟会端来早饭给苏银瓶,算不得打扰。
可真正让苏银瓶受惊的是,这声音是个男人。
要知道,郡主府中上下,是一个男人都没有的。
连干柴房采买等粗活的,也都是比较“孔武有力”经验丰富的那种大娘,多为农家出身,即使不会武功也比普通小姑娘更有把子力气。
眼下突然出现男人的声音,苏银瓶也顾不上分辨,直接就握住了刀把。
然而,当苏银瓶转身一看,更懵了。
来人一身褐色短打,头戴平顶小帽,脚踏皂布鞋,双手恭恭敬敬捧着木盘,盘中端着一碗粥和一小碟红通通不知道什么的小菜,看上去倒是清爽诱人。
“夫人。”
端着盘子,这家丁模样的小厮再度开口:
“练了多时了,请用早饭吧。”
“……”
苏银瓶黑着脸,定定地瞪着来路不明的“家丁”,不说话。
“咳…”
家丁有些尴尬,从演武场外稍微往前了一步:
“夫人,待会儿凉了就…”
话音未落,苏银瓶柳眉一竖,蓦地一声冷呵:
“脚!”
“!”
家丁脸色一苦,左脚当即往后一缩,又退了回去。
“还有那只!”
“……”
家丁右脚再一缩,彻底站回了演武场外,一脸悻悻有些不知所措。
那德行虽然有些滑稽可笑,但那张清秀俊朗的面庞,除了是秦琅装扮而成还能有谁?
苏银瓶见这厮这般模样,唇角差点儿有些压不住,心头一边暗骂这渣男真想得出,一边又用妹妹的事情提醒自己不能轻易心软,于是板着俏脸儿往石桌旁悠然一坐,冷声问道:
“府内向来不招男丁,你这人怎么回事?从哪来的?”
“呃…回夫人。”
家丁秦琅恭敬道:
“是这样,小人姓秦,名琅,字郝仁,本来是个江湖浪子,奈何功夫太差,游历至京城时身无分文,眼看就要饿死在路边,被郡主府中桃儿姑娘发现,实在可怜于我,就带我进府中谋个差事,还望夫人大发慈悲,呃…有容乃大,收下小人吧!”
“……”
秦郝仁…
呵呵…
苏银瓶杏眸微眯,抬了抬下巴:
“你有什么特长?”
“这个…小人也不清楚,但是小人相信,所谓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夫人定能感受到小人的特长。”
苏银瓶一听,行,这个厚脸皮的程度,除了他也真没别人了。
“郡主府不招男丁,本来这是规矩,不过既然桃儿见到你了,也算一桩善缘,我可以破例招你进来。”
“谢夫人!”
“饭端过来吧。”
“好嘞!”
秦琅屁颠儿屁颠儿,端着粥和小菜这才来到石桌旁,放下盘子,顺便下意识瞥了一眼五个贴有自己画像的木头人。
“乱看什么?”
“哦,夫人,小的是见这几个木头人上的画像男子,颇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却被夫人砍成这样,总感觉有些于心不忍…”、
“哦?你对他于心不忍?”
苏银瓶指了指木头人:
“那要不你去代替?”
“……”
秦琅可没那么吃饱了撑的,陪着笑正准备退下,又被苏银瓶忽然喊住:
“等会儿…这粥不错啊。”
“是,鱼片粥,小人亲自熬的。”
“……”
苏银瓶手中的小勺微微颤了下,记忆里,在青牛岗某个小屋内喝过的鱼片粥,此刻一闪而过。
“那这个呢…”
“这个也是小人亲手腌的萝卜干儿,早上现腌的,别看时候短,又脆又下饭。”
“看来你的特长找到了,厨房手艺可以。”
“谢夫人赏识,那个…夫人,既如此,以后夫人的膳食,要不都让小的一个人包了吧?”
“可以啊。”
苏银瓶爽快地点点头,然后在秦琅心中暗喜的时候,又补充道:
“也别光我一个人了,既然你手艺这么了得,那今天开始,府上所有人的一日两餐,外带部分夜宵,都包了吧。”
“?所…所有?”
秦琅的家丁小帽一歪,整个人都傻了。
而苏银瓶则是将他赶走后不久,悄悄将丫鬟桃儿唤了过来。
“夫人什么事儿啊?”
“哼,还什么事儿…那家伙干的这出,你可知情?”
“嘿…这个…桃儿确实知道,但秦少侠武功高强,人高马大,桃儿一个弱女子也没办法阻止他来着…”
“少来,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
苏银瓶秀鼻皱了皱,伸出手指戳了下桃儿的额头:
“听着,我现在把他安排到灶房去了,算是教训教训他,你就…全程注意看着点儿…明白吗?”
“嗯嗯明白!桃儿保证严格执行府内的规矩!明的暗的都给他吃一套!让他吃不了兜着…诶哟!夫人你打我干嘛?”
“废话!你明白了个什么!”
苏银瓶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接着眸光一闪,有些支支吾吾:
“我让你注意点儿是…是让你注意…别真让他累出个好歹…什么的…”
“哦――!就是明面上熬家丁,暗地里疼姑爷嘛!桃儿懂啦~”
桃儿一听,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憨笑,连连点头,然后趁着夫人再打她之前,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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