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今晚的李娇娥，秦琅有一点是不知道的。
那就是在自己去柴房洗澡的时候，李娇娥已经离开了郡主府。
准确地说，是被杏儿带到了郡主府门口。
……
“喏，夫人赏你的。”
“这么多？使不得使不得…”
“郡主吩咐的事已经办完了，据杏儿姐说郡主是满意的。”
“可是杏儿姐…”
“担心什么呀？”
就这样，半夜三更，一辆马车哒哒哒，从郡主府往皇宫西边的将军府方向驶去。
祝红绫有些奇怪，怎么感觉娇娥忽然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啊？
打拳声暂停了下来：
“小姐你说。”
甚至有些流口水的，还不一定是上面那张嘴…
“……”
“娇娥身心疲惫，先睡了，小姐也早点儿歇息吧。”
不过在自己家里，身为贴身丫鬟的她，有时候还是有资格在自家小姐面前表现出一些小情绪的。
“行，那就好。”
“呃…”
但在实际使用上，祝将军常年驻守北境，京城的这座府邸，自然是给他的独女祝红绫，也就是羽林卫头领之一【奔雷】居住的。
“这次的一切，我就当做了个梦便是，只要能帮到夫人就行，其实在府上呆了这么久，我真正舍不得的倒是你呢。”
然而，当几次欲言又止的李娇娥再抬起眼时，竟已是满目水色：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吁――”
“这个…咱是知道…”
同样引用《朱颜》里的话说，这就叫【一个贴身丫鬟的自我修养。
“好啦杏儿姐，谢谢你。”
杏儿也清楚，自家这位姑爷确实有资格做【芳心纵火犯】。
瞅这丫头消沉的眼神，真正舍不得的绝对是另有其人才对。
女人最了解女人，杏儿生在堂堂郡主府中，对各路其它王公贵族家的女眷们，什么八卦没听说过？难免就学的杂一些，只不过有时候作为丫鬟，肯定是不方便显露出来的。
因为这种反差感，给人的印象真的太特别了。
“娇娥，你还清楚这次夫人借你过来的目的吧？”
眼前的李娇娥，八成就已经被烧坏了，让杏儿多少有些心疼：
“万一…唔…就万一秦姑爷他对你还是有点儿意思呢？你在将军府上这么人见人爱，不然夫人也不会把你借过来不是？秦姑爷也说了，他之所以拒绝你，主要还是因为他跟现在身边的那些女子都…有过很难忘的经历，说白了就是上限有些太高了，并不是你不够优秀，你别说些什么资格不资格，注定不注定的哈。”
“哎呀大声点儿呗，秦小弟是拒绝你了，对吧对吧？果不果断？还是扭扭捏捏？”
“哦。”
“？”
李娇娥听了杏儿的一席话，嫣然一笑道：
要不是小姐的眉眼间有着一股英气，李娇娥实在难以把这样的一张脸蛋，跟练功房里满屋子的沙袋石锁什么的联系到一起。
“记得…是试探那位秦少侠，看他是否能对我…动心…”
没办法，用《朱颜》里的话说，秦姑爷这种人，就是所谓的【芳心纵火犯】。
虽然自己也早有这种预感，并不是很意外就是了…
“啊？…啊对，我也…挺舍不得你的…”
……
名义上，两座府邸自然都是给大柱国的。
“这个…咳…嗯…对，也不是没有，咱正好歇会儿。”
“这次有哪里不一样吗？说到底不还是秦少侠跟郡主和陛下之间的事情吗？小姐为什么会答应插手呢？”
“就比方说你家小姐，若是问起今晚或者这段时间的事情，照实回答就行。”
“这样啊，嗯，也就是说，那小子拒绝你了是吧？”
“杏儿姐，我知道你的意思。”
“没事，这次你表现不错，从勾出夫人爱听的话了，应得的。”
他现在也就是在京城呆的不久，太低调，不然的话，搁这偌大的京城里，不知道会惹得多少夫人小姐流口水。
“小姐？”
“呃？”
“没事没事。”
“娇娥，那…那咱就问你个事儿哈。”
拳声继续，但哪怕是李娇娥，也明显听出自家小姐的节奏动作稍微有些乱了。
“娇娥，这次的事儿吧，我觉得夫人是做的真不地道，害，主要你也知道我们夫人，从年轻时候…呸呸呸！当然夫人现在也年轻！我的意思是，她从以前到现在，对男女之间的事儿，可能比咱们当丫鬟的还懵懂呢，所以才弄出这么个馊主意，唉…”
坏了，语气都一冲一冲的，害怕…
李娇娥说着，吸了吸秀气的鼻子：
祝红绫擦了擦额头的香汗，没有带面具的容颜柔和地显露在烛光下，就算是作为贴身丫鬟的李娇娥，不管多少次也不得不感叹小姐的娇美。
“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杏儿姐，这太多了吧？”
“……”
别人家的丫鬟，跟自己家的丫鬟，终究是不一样的。
李娇娥说着，声音却逐渐降低：
“嗯…”
可恶…
“杏儿姐，我其实有点担心。”
“反正一切都是夫人的馊主意，你在秦姑爷都是逢场作戏，身正不怕影斜，问心无愧怕什么？”
“怎么样？”
“小姐。”
李娇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转身离开了。
在回房的路上，望着天上围绕明月的星星，李娇娥蓦然间，居然有些羡慕起杏儿了。
不长的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座颇为壮观，除了风格差异，华丽程度丝毫不亚于郡主府的府邸。
……
尤其是小姐的左眼角下，那点睛的一笔，啧啧…
唔…
“对…对秦少侠的表现，据说是挺满意的。”
唉，无奈啊。
不过转念想了想，还是很放心地劝慰道：
“杏儿你别怕，我还是很了解我家夫人的，还有你家小姐也是，她们可不像有些主人那样蛮横不讲理。”
“就…苏银瓶跟秦琅，是不是就算和好了啊？”
――――――――――
“我反倒是要感谢夫人，给我这次机会，让我认识了那么一个原本我一辈子都没资格认识的人…只是我们注定不可能有缘分罢了…”
李娇娥在郡主府里，各方面言行肯定都是要很注意的。
“这个不清楚，要看他们后续了，反正按照杏儿姐的意思，我能做到的算是都做到了，郡主对小秦哥…”
就比如夫人在书房里用的那些，总是湿哒哒的毛笔，杏儿哪怕心里跟明镜一样，却也从来都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就是…等这次回去之后，我家小姐或者郡主万一觉得，我对秦少侠有什么不该的情愫，然后因此责怪于我的话…”
同为丫鬟，杏儿可以理解李娇娥的担忧。
李娇娥换了衣服，对着一个正在对着沙袋打拳的背影款款施了一礼：
“我回来了。”
祝红绫低着头，看着自己漂亮的双手，久久都没有说出话来，唯独脸颊上爬上了一缕不易察觉的晕儿。
“小姐平时，应该是很不屑这种耍心眼的事情吧。”
杏儿嘴上是这样说，心中却直呼傻妹妹，你我在府中总共都没见过几次面，你舍不得什么啊？
牵着李娇娥的双手，杏儿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肌肤上的凉意：
因为“咱也好奇他在对女子感情上的态度”之类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同样是贴身丫鬟，以后郡主嫁了秦琅，杏儿就能跟过去通房。
坏了，这妮子难道真的…
“……”
这就是将军府。
也是京城，或者说中原地区口中常说的那个将军府，跟远在莽州北境的那个，祝岳山常住的将军府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
“说起来，小姐这次为什么会答应郡主的要求呢。”
比如现在，看到祝红绫对自己被拒绝这件事似乎很幸灾乐祸的样子，眸儿都亮晶晶的，李娇娥心头一气的同时，鼻子也忍不住一酸，直接没好气地闷声道：
“小姐不要忘了，娇娥这次去，本来就是逢场作戏。”
“诶？”
“有什么使不得，还有这个，这月刚发行的《朱颜》，这一期据说在景州扬州都特别火，京城很难抢到的，给你了~”
“因…因为…”
“……”
“娇娥…”
“……”
李娇娥牵起杏儿的双手，反过来安抚她似的挤出一抹笑容：
“我们当丫鬟的，本来就做不了自己的主。”
李娇娥沉默了，杏儿在夜色下也是有些愕然地看到了李娇娥眼角的一抹醺红，旋即便想起夫人的嘱咐，犹豫地轻声问道：
“不是…傻姑娘你也别这么想啊。”
将军府的练功房里，半夜依旧灯火通明，“砰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
而这次，某位郡主为实现自己想出来的馊主意，便是从祝红绫这里借去了一名十分优秀的贴身丫鬟，李娇娥。
“……”
“说话呀？他是拒绝你了吧？”
“小姐。”
杏儿当时心头就咯噔一下。
“平时是平时，这次是这才嘛…”
“何况这事儿其实也不是做不做主的事，秦…他…今晚都把话也说的够清楚了，我能看清，他的态度是与我的身份无关的。”
可自己呢？
自家的小姐，可不像是会嫁人的类型，自己当然也就一辈子也别想如何了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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