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橡木门悄然开启又合拢,校长室内一时陷入了沉寂,只剩下那些古怪银器发出的细微的小声音。
欧文姿态端庄地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爽地微眯着眼睛,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对面的老人。
“让我保护哈利……这可不像是先生你会说出来的话。”片刻后,他当先开口道,神态无辜中带着惊讶。不是说好了要让雏鹰自己去经历风雨吗?
校长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闻言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啊,西弗勒斯刚刚跑来跟我做了个交易,希望我保护哈利的安全。”
“所以你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欧文又好气又好笑地扬起了眉毛。这事儿还能层层转包的吗?
“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校长半阖着眼皮,语气平淡地说,“作为哈利的朋友,你最适合也有能力在他身边保护他。”
“更何况,我知道你有一个时间转换器。虽然那个小玩意儿限制很大,但用来管理时间再合适不过了。”他缓缓说道。
欧文保持着优良的风度,彬彬有礼地说:“难道先生你不觉得,比起做一个保镳,我应当能派上更大的用场吗?”
“我毫不怀疑这一点,欧文。”校长先生忽地睁开眼睛,双眸湛蓝明亮,“但你若是连这个任务都无法完成的话,又怎么能让我放心地把更加重要的事情交托给你呢?”
“而且你完全可以选择另外的方式去完成这个任务,比如从源头上解决威胁。”他缓缓说道。
说的倒是轻巧,你倒是把他们揪出来让我杀给你看啊……欧文在心里活泼地嘀咕了一句,考虑了一会儿后实话实说道:“事实上,我现在也麻烦缠身,先生。我被一个势力不小的组织盯上了,随时都可能面对他们的刺杀,有时候我也自身难保。”
“哦?什么组织?”校长饶有兴趣地问。
“逐亡会,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欧文轻轻说道。
“没有。”校长微微摇头,颇为感兴趣地等待着他的解说。
“我对这个组织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这是一个势力范围遍布欧洲的神秘组织,一直致力于探究死亡的奥秘……”欧文神色淡淡地说。
“死亡……”校长抚摸着手指上套着的戒指,神色莫名地感叹了一句。他很快收起了莫测的神情,凝视着欧文的眼睛说:“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欧文。”
看来这个麻烦是推不掉了,哈利果然是个坑货……欧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点头算是应下了,就当是对于校长先生一直以来尽心尽力为他答疑解惑的回报吧。
“不知道先生你让我留下来是想交待什么呢?”他略微改变了一下坐姿,双手交握在一起,轻飘飘揭过了上一个话题。
校长扭头看了眼那个挂在分院帽旁边的吊坠,笑吟吟地说:“你从进门开始似乎就对它很感兴趣?”
“确实。我很惊讶先生你竟然会把它大摇大摆地挂在这儿。”欧文意味深长地说。
“只是一个标志的话,并不算什么。虽然这曾经是我与我的同盟们所用的标记,但它同样也是代表着死亡圣器的古老符文。”校长漫不经心地说,随即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只要这个吊坠的特殊性没有被别人发现……”
他转过头来看着欧文,声音平静而有力地说:“这个吊坠可以用来召集我昔日的同盟们。如果那个人足够有能力的话,甚至可以凭此号令那些仍然愿意响应召唤的人,因为这个吊坠代表的是我本身。”
欧文眨了下眼睛,心里瞬间更加警觉了起来。他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轻声道:“我记得先生你曾经与邓布利多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不再召集你的追随者?”
“是啊,的确如此。”校长点了点头,垂眼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所以它对我已经没用了……我把它挂在这儿,只是当做一个纪念。”
“当然啦,一旦有人把它从校长室里偷走了,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他似笑非笑地摊了摊手,“但我想,没有人能够从我这里偷走什么东西,对不对?”
欧文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言难尽地点头说道:“对极了,先生。”
你就是在等着某个人来偷吧!
不,既然格林德沃把这个吊坠的特殊性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那么我就是这个偷走它的人选?或者说人选之一?
欧文微微皱起眉来,越来越搞不清楚对面这人是什么路数了。他就不怕自己召集巫粹党并且掌握了这个势力之后失去控制坏了他的事,甚至反过来造他的反?
格林德沃既然已经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那就绝不可能插手巫粹党的管理,哪怕是扶持一个傀儡间接控制都不行!牢不可破的誓言绝不是能轻易绕过去的。
也就是说,他只能把他昔日的党羽完全交托给另一个人,自身绝不能插手。
欧文看着对面老神在在的老人,不知道对方到底哪来的信心,觉得能够让别人在掌控了权势之后依旧会继续遵照他的意志行事。
“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欧文轻轻地说,声音飘忽空灵得如同睡梦中的呓语,“你真的想创造一个巫师和麻瓜和谐平等的世界?”
这可非常不符合格林德沃巫师至上的理念,还是说对方在被囚禁的几十年间改变了理想?但欧文觉得他不是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人。
听了欧文的问题,校长只是反问道:“你觉得两者可能和平相处吗?”
欧文摇了摇头,手指抚摸着桌子的边沿:“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我觉得很难。”
“是啊,巫师与麻瓜之间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校长半阖着的眼睛忽而张开,瞳孔里似乎燃烧着熊熊的烈焰,“要么像现在一样互不干涉,要么由一方凌驾于另一方之上!”
他刷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书桌后面踱着步子,语气愈发激烈起来:“但你明白,像现在一样保持互不干涉,继续用保密法封闭巫师界对于我们来说是慢性死亡!它让巫师界的发展陷入了停滞,变成了一潭死水,到今天几乎已经全面落后于麻瓜世界了。”
“越来越多的巫师开始不满于保密法的束缚,这种思想越是压抑,反弹得越是剧烈。将来总会有一批又一
批想要打破这个囚笼的巫师涌现出来,与试图维持现状的保守派发生激烈的冲突,让巫师界在内耗中越来越衰落。”
“想想吧,之前的两次巫师大战消耗了我们多少的有生力量,让多少传承古老的巫师家族彻底消亡?”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又像是隐藏着更加猛烈的风暴,“巫师界在内耗,麻瓜世界却在日新月异地迅猛发展,他们的科学是与魔法一样奇迹而辉煌的力量。”
“终有一天,当他们的科技达到能够发现巫师界存在的水平时,你认为麻瓜们会亲切友好地与我们和平相处吗?”他的音量蓦然提高,“不!他们只会用枪炮轰开巫师界封闭的大门!”
欧文目光闪烁了一下,承认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当然,前提是麻瓜确实能掌握足以窥破巫师界秘密的科技。
校长的脚步停了下来,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到了那个时候,你能指望那些得过且过的巫师能有多少反抗能力吗?”
“或许总有一批精英巫师能够让麻瓜投鼠忌器,让他们不至于做一些更加过分的事情,比如把巫师灭绝或是关进实验室里。但那些魔力精湛且又敢于举起魔杖作战的巫师又能有多少呢?”
“到时候,巫师势必成为麻瓜的附庸,被他们约束、管控,或许连携带魔杖都要经过麻瓜的允许……”他湛蓝的眼睛冰冷而空茫,似乎透过眼前的虚空看到了未来的一角。那荒芜的眼眸里燃烧着熠熠的火光,像是要把那样的未来焚烧成灰烬。
“所以,必须斩断捆缚在我们身上的枷锁,掀翻笼罩在每个巫师头顶上的保密法!”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欧文态度端正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只需要聆听就好了。
校长再度开始来回走动起来,满是皱纹的双手背负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但当巫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麻瓜面前的时候,你觉得双方真的可能和睦相处吗?”
“哪怕巫师们愿意与麻瓜和平共处,但当麻瓜发现有那么一群人拥有着神奇的魔法力量的时候,他们会怀着怎样的心思呢?”他停顿了一下,表情更加冷漠了,“嫉妒,恐惧,还有贪婪!”
“嫉妒于他们一生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魔力,恐惧于巫师们超出理解的甚至能够控制人心的力量,贪婪于巫师所执掌的神奇伟力!”他冰冷地说,“越是了解巫师,他们越是会感到忌惮。尤其是那些麻瓜高层,他们怎么敢对一群可以轻易闯入他们的卧室,用一个魔咒把他们变成傀儡的人无动于衷?”
“或许开始时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但只要一点小小的导火索,就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他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毕竟我们无法约束每个巫师的行为,无法保证不会有某些偏激的、利欲熏心的或是痛恨麻瓜的巫师对麻瓜念咒。同样的,麻瓜中也绝不缺少想要彻底毁灭巫师的人。”
“当矛盾彻底爆发的时候,哪怕麻瓜们不敢明面上再像从前的猎巫运动那样针对巫师,但暗中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也会数不胜数。受到威胁的巫师们也会反击,更不排除他们会自作主张动用一些更加激烈的手段,最后只会使矛盾愈演愈烈。”
“而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巫师们从来不是一条心,各有各的想法和诉求,从来都只是一盘散沙。”他忽然扯出一个似无奈似嘲讽的笑容来,“其中有亲近麻瓜的,也有痛恨麻瓜的,很多巫师互相之间更是恩怨不小……只需要一点挑唆,巫师们就会陷入分裂与内乱之中。”
“那时,巫师与麻瓜之间的斗争将无休无止。”他眯起了眼睛,“仇恨一旦挑起,便会绵延不绝,直到一方毁灭,或是双方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校长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重新在欧文对面坐了下来,轻轻感叹道:“我也曾想过建立国中之国,一个让麻瓜们无法涉足的、只属于巫师的乌托邦,让它成为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特殊的国度。”
“但巫师并不是脱离麻瓜而独立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我们需要从麻瓜世界吸收新鲜血液,与麻瓜世界更是不会缺少各种方面的交互……”
“只要存在交流,就挡不住无孔不入的阴谋,再坚固的堡垒也会从内部被攻破。”他瘦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食指上那枚戒指上的黑宝石闪烁着诡谲的光,“若是断绝交流,那又跟现在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又一个牢笼罢了。”
“所以,只有让巫师凌驾于麻瓜之上,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他的眼神倏然冷冽起来。
他的话语声悠悠飘散,这个宽敞美丽的圆形房间再度陷入了寂静。画框里的老校长们神色各异,不约而同地把眼皮睁开一条缝儿,眼睛从缝隙里窥看着他们。
“很有道理。”欧文认真点头道。虽然对方说的只是未来发展的一种可能性。
在他看来,未来总是变幻莫测的,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的惊喜和惊吓,哪怕是预言家恐怕也看不清其中万一。也正是未知的将来才会让他始终保持着新奇和活力,对明天永远怀有热情的期待。
“那么,先生你到底想要怎么做呢?”他转而一脸热切和激动地问道,黑漆漆的眼眸里闪烁着灼灼的光。
实话说,对于让巫师统治麻瓜什么的,欧文是持保留态度的,他对这种事更是兴致缺缺。但既然知道了眼前这位校长先生的态度,他总得摆出合适的姿态才行,免得对面这位忽然跟他翻脸。
校长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欧文的神色,锋锐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人的心灵。许久之后,他状似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你若是想知道的话,就努力成为我的继任者吧。”
“我会竭尽全力的,先生!”欧文无比坚定地道,语气坚决得连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校长深深凝视着他,慢悠悠地说:“今晚我们的谈话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中,对不对?”
“我会保守秘密的,先生。”在如有实质般的目光无形的压迫力下,欧文脸上的笑意完美无缺。
他接着表情有些古怪地说:“可是,先生你之前为什么要对哈利说那样一番话呢?”
校长目光放空地看向右前方,平静地说:“我可没有说谎。那些渴望正义与公平的人自然会得到他们想要的公正与和平,那些睿智而富有野心的人也会获得他们渴求的地位和荣耀。”
看着对方摆出这样的姿态,欧文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道:“那么,我想我该告辞了,先生。”
校长微微合眼,言简意赅道:“每个星期的答疑照旧。”
“万分感谢,先生。”欧文优雅地欠了欠身,步伐不急不缓地离开了。
等到欧文的身影消失在橡木门后面,校长又看了眼右前方的虚无,懒洋洋地说:“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接着他又摩挲着那根老魔杖,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像是遇到了十分费解的难题。
“死亡圣器……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声音很轻地自言自语道,“似乎缺了什么……”
他的声音淹没在校长室里始终萦绕着的那些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中,像是悠远的叹息。
欧文走下旋转扶梯,扭头看了眼那只重新堵住校长室大门的丑陋怪兽石像,深深吸了口气。
他是真不想掺和进格林德沃的幺蛾子事中,听起来就很麻烦的样子。
但现在他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被格林德沃看重了呢?难道是平时演得太过了?但要是不演的话,那家伙翻脸怎么办?
“感觉格林德沃也是个巨坑啊。”欧文手指间拨弄着一枚硬币,大脑像是最精密的机器一般飞速运转起来,“无论如何,我得先在他面前掌握一定的主动权,总不能继续让他把我当成下属一样使唤。”
主动权的来源无非是实力、地位、势力这些方面。实力上,欧文还打不过格林德沃,也很难一蹴而就追上对方;地位上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学生,跟对方遥不可及;势力方面,沙菲克家族虽然有些势力,但还远远不够看……
“唔,要怎么办才好呢?”欧文轻轻“啧”了一声,这回倒真有些伤脑筋了。
格林德沃坐上了邓布利多的位置,就变得太无解了。
“格林德沃先生到底看上了我哪一点呢?我改还不行么?”欧文的脸颊微微鼓了鼓,但很快又颇有兴致地翘起了嘴角,黑幽幽的眼睛里闪动着诡秘莫测的微光。
“不过,也挺有趣的,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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