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朱允熞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虽然这趟狩猎之行，并没有狩到野兽，但他却仍是收获满满。
尤其是得到燕王朱棣的誓言，对朱允熞来说，委实十分重要。
这个时代的人，多少都信点神佛，相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对于自己发下的誓言，不会轻易违背。
一个毒誓，比丹书铁券的约束力，可是强太多了。
他也能隐约感觉得出来，朱棣对他的态度，应该有了不小的改观。
虽然无法排除扔有演戏的成分，但至少看起来，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可能是人各有所好，而朱棣喜欢的，就是强大的武器？
朱允熞对于自己发明出燧火枪，也是颇为满意。
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事，但作为一个连半吊子水平都没有，仅听说过名字，了解基本原理的人，他觉得自己极有可能无法制作出来。
也就没有继续去深想。
没想到，在大明优秀工匠的配合下，竟然将图纸鼓捣出来了。
燧火枪的发明，可以说是划时代的。
最起码一条，如果说之前的固藩对付草原游牧民族的一个重要方法。
那也仅仅只是方法之一。
肯定有效果，但推行不易，还需要时间。
燧火枪的广泛运用，则会永远将游牧民族打下神坛。
在枪支的威力下，草原骑射对中原的步兵，再构不成任何有效威胁。
自进入热兵器时代之后，游牧民族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在马背练就的功夫，在战争中，再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时代的潮流滚滚向前。
朱允熞想得深远，既然燧火枪这种东西，能在工匠们的配合下，通过反复的推敲，慢慢将图纸搞出来，那其他东西呢？
他上辈子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
毕竟，处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过猪跑吗？
什么都知道一点，甚至还可以在网络上侃侃而谈，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但真要涉及到具体的细节……好吧，他还需要一个度娘。
原以为这种泛而空的知识，不会有任何用。
可谁想，那些在工坊中浸染了几十年的匠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很多发明创造，可能就只需他稍微提点一二，甚至仅仅是指出一個大概的方向，就能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
技术发展就是这样，光是探索方向，就要踩无数个坑。
更别说，在如今的大明，基本上还没有人能看到技术发展对未来世界会带来多大的巨变了。
也就没有多大的动力去推动。
可朱允熞知道啊。
“只要指点一二，可能就能造出一件举足轻重的物品。”
“划一个方向，也许就能让技术进步几十年，乃至几百年？”
这一点让他十分兴奋。
瞬间发现自己穿越过来，真的太有用了。
改变大明，改变世界……
正当他想着这一切，越想越兴奋的时候，车帘被撩了开来。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看着钻进车来的徐妙锦，朱允熞的头有点大。
这小妮子，怎么就缠上他了呢？
徐妙锦的神色有些沮丧，眼圈也是红肿，似是不久前才大哭过一场，旁边一周的黑眼圈，又像是一夜未眠。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她轻声说道。
言语再不复从前的傲娇，反而显得十分温柔。
“可是我也不差什么东西啊？”朱允熞摊手。
开玩笑呢？
他堂堂皇孙，眼下又是老朱最宠爱之人，可以说要啥有啥，需要你送什么东西呢。
“是你的东西丢失了，我来送还给你。”
徐妙锦说着，手中掏出了一个玉佩。
正是老朱赐给他的真龙玉佩。
朱允熞在腰边一摸，这才发现一直挂在腰边的真龙玉佩，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
“我的玉佩，怎么到你手中了？”他失声问道。
“你这么聪明的人，想必早就猜到，前天在集贤楼的事，是有人特意设局。”
“我也是被别人利用了，才会出言激你。”
“你比我聪明得多，应该早就想到了。”
徐妙锦悠悠说道：“我爹爹还在世的时候，经常说，高手下棋，任何一步，必有后着。”
“逼你作诗词，只是明棋。趁乱盗走你身上的真龙玉佩，则是暗棋。”
“两者一明一暗。你赢了明棋，却输了暗棋。”
朱允熞心惊。
这一点，确实是他疏忽了，没有想到。
这并不算多高明的计谋。
但真正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越是复杂精巧的阴谋，出错误的概率就越高。
前世很多网络小说或电视剧中，设计奇妙，让人拍案叫绝的连环计，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因为任何一个环节出一点点的差错，整个计策就毁于一旦了。
而巧妙繁复的连环计，完全不出错的概率，几乎就是零。
反而是这种盗真龙玉佩的招数，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真龙玉佩这么重要的东西，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丢失，都势必惹来老朱的不快。
做到这一点，对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是伱盗的？”朱允熞问道。
徐妙锦猛然看了他一眼，神色十分委屈，抿了抿嘴，道：“我只是被我姐姐利用，才逼你作诗词，真没有想过要盗你的玉佩。”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也屑于做这样的事。”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徐妙锦还不是那样的人。”
朱允熞看着她。
看得出小姑娘十分认真。
那她的玉佩，又是从何而来呢？
徐妙锦又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我想你虽然聪明绝顶，但忙着写诗词，造燧火枪，未必件件事思虑得周详。”
“我能被人利用，那别人当然也可以。”
“我问姐姐，她说方孝孺出现在集贤楼的事，并不在预料之中，这不似是撒谎骗我。”
“我由此推断出，除了燕王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针对你。”
“我这个姐夫，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多半还不屑于用偷盗的手段。”
“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方孝孺能来到集贤楼，就说明那日无论我是不是出现，都会有人逼你出来作诗词。”
“我不过是恰逢其会，刚好挡在了他们的前面，他们就省了一番手脚。”
“若我不出现，就会有其他人将你揪出来。”
“既有明棋，必有暗着。”
“我听闻陛下曾经赐你真龙玉佩，又不见你随身佩带，便猜到可能是被人盗走了。”
“因此，昨天晚上，趁着你们喝酒的机会，我连夜去了一趟集贤楼。”
对不得昨晚喝酒的时候，没有看到她的人。
朱允熞还以为她是赌气才不参加。
没想到，竟然连夜回城了？
“此物事关重大，盗走他的人也不敢轻易假手于人，去送给幕后指使者。”
“亲自去送又怕暴露身份，引来猜疑，因而还藏在身上，没有送出去。”
“我索来看人过目不忘，记得当时在你身旁之人都是何人，没费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那人，将玉佩取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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