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东宫大明宫内。
太上皇将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指着戴权骂道:“朕让你去朝堂帮朕看着点,你倒好,屁颠颠的去给老四跑腿,是不是看到朕退位了,你想换新主子了。”
听到如此诛心之言,戴权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太上皇,您就是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背叛您呐。奴婢替皇上跑腿,也只是因为,皇上是您扶持上去的,奴婢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折了皇上脸面呐。”
其实太上皇也知道,戴权无论权势多大,他始终是皇家的奴才,根本没胆子当着朝臣的面,拒绝皇上的指令。
现在,太上皇之所以对着戴权发火,只不过是找借口发泄心中不快而已。
骂了两嗓子,太上皇心中的气也顺了,说道:“好了,别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干嚎了。”
戴权闻言,一骨碌爬起来,脸上笑的和菊花一样,说道:“还是太上皇了解奴婢。”
太上皇看着戴权正准备再说什么,就看到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到:“太上皇,肃王爷在宫外求见。”
“谁?”太上皇听到肃王,一时间没想起是谁。
戴权最了解太上皇,立刻解释道:“回太上皇,肃王乃是皇上家的五王爷,前日封为肃王。”
戴权这么一解释,太上皇就知道了,说道:“原来是钰哥儿。他跑来干什么?”
小太监回话道:“说是来看望太上皇,带了好些东西,十几个人抬着呢。”
太上皇听完,说道:“又耍歪门邪道,和他老子一个样。”
太上皇随口骂儿子和孙子,却没有说要见不见。
小太监不敢直接问,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戴权。戴权懂得小太监的难处,便开口说道:“太上皇,奴婢记得您之前可喜欢肃王了,今日肃王爷来了,要不您就见见?”
太上皇斜眼看了戴权一眼,说道:“你个老小子,也学会卖人情了!”
戴权笑着回答:“奴婢哪有什么人情,只是想着,您和皇上毕竟是一家人,这样僵着不好,现下正好肃王爷来了,奴婢就斗胆乱说了。要是您不想见,奴婢这就让人打发肃王爷回去。”
不愧是在太上皇跟前得用的第一太监,将话说的跟花儿一样不但猜到了太上皇的心思,还言语间照顾到太上皇的颜面。
戴权如此说,太上皇也就不端着,点头同意了。
另一边,站在东宫门外的涂承钰却有些郁闷。
想起老爹登基那天,大出风头。不但将一个刚过四十岁,前途无量的谢希恕扔去琼州府教化野人,还设了条件,让其很难短时间内回到朝堂。
顺手坑了另一个同样前途无量的沈惟严,让此人陷入被同僚猜疑的境地。
这还不算什么,最严重的是,直接将忠顺王的爵位从亲王降为郡王。要知道,忠顺王之所以这些年在太上皇手底下拼命表现,为的就是保住自家爵位,不至于在传到下一代时被降爵。
现在到好,爵位不但没保住,还提前降了。等到他儿子袭爵,连称王的资格都没有了,直接成了国公。
就为了这事,太上皇据说气的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皇帝和太子接连求见请安,都被太上皇拒绝。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皇帝这才想到,太上皇以前好像很喜欢小五,于是就有了涂承钰现在站在东宫门前的一幕。
老爹和爷爷斗气,却让他一个小孩子来做和事佬,算怎么一回事啊。
涂承钰还在思索着等下怎么面对太上皇,就看到那个去报信的小太监去而复返。
涂承钰上前一步,问道:“皇爷爷可有答应?”
小太监点头说:“肃王爷,太上皇召您觐见呢!”
涂承钰高兴的连忙朝身后跟随的人招手,说道:“太好了,你们快点跟上。”
说完,就率先跑进了东宫大门。一进宫门,便打呼:“皇爷爷,我来了。”
所有的太监宫女,纷纷侧目而视,领路的小太监吓得魂不守舍,跑过来低声说道:“肃王爷,东宫之内,不能喧哗呀,惊扰到太上皇就不好了。”
涂承钰装作无知的说道:“不怕,皇爷爷听到我来,只会高兴,哪里会被惊扰到。”
说完就不管小太监的苦苦哀求,一溜烟朝着大明宫殿跑去。
大明宫,是东宫最大的殿宇,原本是太子宫殿。
只因当年先太子年岁渐长,同时考虑到太子需要跟随朝臣学习政事,太上皇就将先太子迁出东宫,在皇宫外另建太子府。
此后,东宫一直空闲。动乱之后,太上皇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便搬进东宫居住。导致现在的太子,只能在西宫居住。
涂承钰一路狂奔,在东宫内苑东跑西闯,终于在大明宫前面被早有准备的两个太监拦住。
其中一个太监看到涂承钰还有闯进去的想法,连忙说道:“肃王爷,您稍后,奴婢这就进殿禀报。”
涂承钰点点头,等那个太监刚一转头,他却突然喊声喊到:
“皇爷爷,孙儿来了!”
门口的太监吓得几乎瘫倒,还好此时殿内太上皇发话了。
“滚进来”
涂承钰闻言,高声回答:“好嘞”。
说完还得意的看了两眼门口的太监,似乎再说,看吧,太上皇不会生气的。
进到殿内,太上皇不在正堂,而是在东侧暖阁,涂承钰随着太监走到暖阁门口,看到太上皇依偎在软垫上,佯装很生气的看着涂承钰。
涂承钰愣头愣脑,满脸疑惑的说道:“皇爷爷,真要孙儿滚过来?”
说着还弯腰作势,准备打滚。
太上皇被涂承钰这皮赖的样子,惹得再也绷不住,笑着说道:“少在皇爷爷面前耍宝,快过来。”
涂承钰闻言,这才进入暖阁,认认真真的给太上皇见了礼。
太上皇确实喜欢涂承钰这小孙子,这还是源于涂承钰四岁那年。
那年夏天,安王带着家人进宫请安,其中就第一次进宫的涂承钰。
他当时来到这个世界才四年,还没有被这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严守规矩的礼数所侵蚀。
脑子里虽然也有害怕皇权的意识,但是当他看到皇爷爷是个慈祥的老头,对自己这等孙辈说话也和气。
涂承钰当时小心思就动了,大胆的试探了一下,没想到皇爷爷不但没有生气,还更加和蔼了。
涂承钰当场就来劲,不但要求要皇爷爷抱,还扯了皇爷爷的胡子,和皇爷爷同桌吃饭,最后走之前还要了赏赐。
他这样的做派,在一群被教育的和鹌鹑一样的其余皇孙之间,简直就是异类了,说一句胆大包天也不为过。
但是太上皇当年却偏偏吃这一套,不但当时赏赐了好些东西,后来每年,都会特意召涂承钰进宫。只不过到了两年前,前太子和平王开始争斗,太上皇为了避免安王牵扯进去,就不再特意召涂承钰进宫了。后来例行问安时,也不再表现的亲近。
说起来,这爷孙二人,也有两年多没有私下里说过话了。
现在见了面,太上皇就将涂承钰叫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长大了,皇爷爷听说你都能在朝堂上和御史辩理,还占了便宜,果然厉害。”
面对太上皇的调侃,涂承钰一点也不知道含蓄,说道:“我有理,我怕他们?再说有皇爷爷身后给孙儿坐镇,孙儿没将他们辩的哑口无言,已经算是输了。”
太上皇笑着指指涂承钰,像寻常人家的爷爷夸孙子一般,对戴权说道:“看到没,模样变了,胆子却一点都没变,在朕面前,还是和以前一样大胆”。
戴权识趣的说道:“这也是肃王聪明,知道太上皇您对皇孙们慈爱,这才敢在您面前玩闹。”
涂承钰闻言马上说道:“戴总管说的对,孙儿就是仗着皇爷爷您的宠爱才敢如此大胆,没有皇爷爷的看顾,孙儿早就远远的躲到不知何处藏起来,哪里敢在朝堂上和大臣们辩理。”
这一番话,说的太上皇龙颜大悦,一时间暖阁内也其乐融融。
等太上皇笑完,他问道:“你爹让你来干什么?”
涂承钰赶紧回答:“不关父皇的事,是孙儿想念皇爷爷了,这才央求父皇,让人带着孙儿来看皇爷爷。”
太上皇没好气的说道:“你呀,别学你爹虚伪的样子,在皇爷爷面前耍心眼。”
涂承钰听完无语,太上皇现在说话这么直的吗,当着自己的面说老爹虚伪,不过一想到老爹也是人家的儿子,自己还能说什么话。
看着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涂承钰也就不掩饰,说道:“孙儿确实是来看皇爷爷的,不过来之前,父皇托了孙儿一件事,想要问皇爷爷的意见。”
太上皇一副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的样子,说道:“你爹托你什么事情,可是要你来看朕的笑话,好回去讲给他听”。
涂承钰又一次无语,心中暗想,皇爷爷您能不能别说这样吓人的话,我年龄小,承受不住。
不止他承受不住,戴权在一旁,吓得快要将头藏到胸膛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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