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承钰在宫外的小院吃了饭,休息到午后,便得到下人来报,说是安王府的申业过来了。
对于申业,涂承钰的记忆还停留在兵变那天晚上,那晚之后,他再没见过了。
据说是因为当晚没有保护好涂承钰和小六,事后被太子罚到城外的庄园去了,过完年才重新回到安王府。
现在他既然亲自来了,涂承钰倒是挺想见一见,问一下安王府的情况。
很快,申业就在下人的带领下进来了。
他一进门便立刻跪在地上见礼:“小的申业,见过王爷。”
申业进门行这么大的礼,倒是涂承钰诧异,他赶紧让其起来。
倒不是说涂承钰经不起一个家中下人的跪拜,原因是,在国朝,从太祖开始,虽然制定了严格的礼仪规矩,但是却不提倡轻易行跪拜这样的大礼。
因此就有了规矩,百官见皇帝,非重大场合,都不用跪拜,只需躬身行礼便可;下官见上官,不允许跪拜,要是有下官跪拜而上官坦然接受者,是要受弹劾的;百姓见官也准许可跪可不跪。
像申业这种家中奴仆,倒是没有规定的这么严,有些府中下人依然要跪拜。可是在安王府,为了尊太祖之礼,在府中也不提倡跪拜,因此像申业这样的府中管事,见礼涂承钰等人,都是不跪拜的。
现在他一见面就跪下来行礼,倒是让涂承钰想多了。
等申业起来,涂承钰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看到他变得又黑又瘦,神态也不再有以前跟着大哥时候的神气,便知道这人被罚到城外的这几个月,日子过的很不好。
这也让涂承钰明白,为什么他一进来就行大礼,原来是被大哥整怕。
接着他便想到,这家伙被罚,好像跟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要不是自己当日任性了一下,他不一定会受到这么重的处罚。
想到那晚发生的事情,涂承钰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以前的跟班赵三。
他比自己大七岁,跟着自己也有两年之久,没想到在那天晚上竟然死在了乱兵之中。
涂承钰有些伤感的问道:“申业,兵乱之后,父皇曾下令对王府中的死伤者抚恤,赵三家有没有得到抚恤,本王赏给赵三的银子有没有送到他家中?“
申业闻言立马回答:“回王爷,王府死伤者的抚恤都是大总管亲自安排人发放的,赵三家也有。小的在城外的时候,也去看过赵三家,王府给的抚恤和王爷给的银子,他们家都拿到了。”
涂承钰问道:“他家现在过的怎么样?“
申业回答:“勉强还算过的下去,以前赵三在王府的时候,他们家手中还宽裕些。现在赵三没了,虽说得了一些王府给的银钱,可给他们家老大老二娶了媳妇,便也没剩多少。”
一条命也就给他两个哥哥换了媳妇,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伤心。
涂承钰又问道:“本王记得赵三家兄弟四人,他弟弟多大了,现在在做什么?”
申业答道:“王爷问的是赵三的弟弟赵四,这个赵四这两年刚成丁,原本是跟着家里种地。小的见他家日子过的紧凑,想到了往日和赵三的情分,在回王府的时候,便把赵四也带回来,在王府做暂时做个洒扫的下人。”
涂承钰不得不再次打量申业,这家伙一段时间没见,倒是比以前会做人。
他跟赵三有个屁的情分,在安王府的时候,他是世子身边的总管,走路都是带风的,而赵三只是涂承钰身边的跑腿长随。两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会有情分。
后来他被太子处罚,经历了人情冷乱,同时也看清楚了涂承钰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估计是为了做给太子看,这才在城外的时候去看顾赵三家,重回安王府的时候还把赵四带上。
他这么做,只是安排了一个下人进府,费不了多大的功夫。可是如果太子或者涂承钰知道了他的安排,必然会对他刮目相看。
现在涂承钰就对申业挺刮目相看的,他问道:“这个赵、呃、赵三的弟弟,在王府中做事怎么样?”
申业不知道涂承钰是没记住赵四的名字还是怎么回事,他只好说道:“回王爷,他叫赵四,人是很老实本分,干活也踏实。”
涂承钰暗道,我能不知道他叫赵四吗,只不过这个名字,自己一听就想到了某个人,感觉挺别扭的。再说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叫赵四这个一听就是四五十岁人的名字呢。
涂承钰说道:“既然踏实能干,就让他到本王这里来吧,顺便你让他把名字改一下。”
申业不明所以,问道:“王爷,该怎么给他改名字呢。”
涂承钰说道:“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叫赵四。”
申业闻言,似懂非懂的下去安排了。
申业带的人过来,接手了看护院子的任务,老姚他们也就腾出手,全部都回到了涂承钰身边。
眼看着天色不早,全文纬还没有回来,涂承钰也就不再等了,直接回宫去了。
涂承钰人走了,但是今天做的事情,却在有心人的打听下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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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夕阳还没有落下,在一座府邸中的某个不大的房间里。
就有两个人正在谈论这个事。
这两个人躲在拉起窗帘昏暗房间中,不知其相貌,只能隐约看得见两个人影。
一个坐着似乎穿着白衣,一个站着全身黑袍。
坐着的因为咳嗽而直不起腰,站着的因为谦恭而弯下了腰。
咳嗽了好久,白衣才说道:“消息属实吗?”
黑衣回答:“公子,奴婢多方打听,银子也花了无数,都说是真的。”
白衣说道:“这么说,涂承钰这个小王八蛋真的抓到了咱们的人。”
黑衣回答:“公子也别急,抓是抓到了,可也都受了重伤,能不能救回来还不一定呢。”
白衣说道:“不能掉以轻心,如果是刀剑伤,那个小王八蛋只要能请到宫中御医,说不定就能救活一两个。”
听到这里,黑衣说道:“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白衣说道:“若是你打听来的消息都是真的,我们就不能坐以待毙,要赶快想办法。可是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黑衣服说道:“公子的意思是这是别人设好的圈套?”
白衣说道:“是啊,这正是我担心的,咱们人手不多了,再不能贸然行事,我问你,你确定那个小王八蛋从刑部抢走的人是万氏兄弟?”
黑袍回答:“奴婢花钱请了刑部大牢的牢头打探的消息,咱们被抓的人都说,万氏兄弟只是重伤,被人活捉了,而且为了从刑部偷走人,还使了障眼法,用几个小喽啰骗过了刑部,这才把万氏兄弟带走了。“
白衣说道:“可是有一点说不通,他们既然想要人,为何不直接带走,而是非要用什么障眼法,到刑部走这么一趟。”
黑袍说道:“奴婢也想不通,可是咱们派出去到西山还有方家村查探的人回报,都没有看到万家兄弟的踪迹,除了万家老二在西山被斩了脑袋,其余几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白衣说道:“我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去告诉咱们的人,只需盯着院子,不要轻举妄动。”
黑袍回答:“是公子。”
话说完了,白衣挥挥手让黑袍下去。黑袍转身却有一些犹豫。
白衣问道:“还有事吗?”
黑袍回答:“公子,还有一事奴婢有些拿不准,不知道怎么说给公子听。”
白衣说道:“你先说来听听。”
黑袍便说:“奴婢今天在打探消息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肃王身边跟着一个书生,看着面熟,很像奴婢认识的一个人,只不过奴婢只看了几眼,还不敢确认。“
白衣说道:“你认识的那个是什么人?”
黑袍说道:“公子,奴婢认识的那人,是西山高冲和找的一个师爷,据说被高冲和引为心腹,很多事都交给他办,就连咱们给万氏兄弟的粮草,此人都办过好几回。”
闻得此言,一直坐着的白袍,霍然起身,引得一阵阵剧烈的咳嗽。
黑袍见此,连忙走过去帮着拍后背,嘴里不停的的说道:“公子别急,小心伤着身子。”
等到咳嗽停歇,白衣气鼓鼓的说道:“都要死了,还在意什么身子。”
黑袍着急的说道:“公子可别这么说,一定会好起来的。”
白衣显然不想谈这个事情,他直接问道:“你能确定他是高冲和的心腹?”
黑袍说道:“奴婢看着有七八分像。”
白衣了解黑袍,知道他是个谨慎的人,他说七八分像,那便是基本确认就是此人了。
这下麻烦大了,高冲和的心腹反水投靠了涂承钰,那么高冲和的很多事情别人应该都知道了。
甚至自己的身份,说不定都已经暴露。
白衣人在屋中不停的来回走动,陷入自我怀疑当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停下脚步,对着黑袍说道:“你再派人去打听一下,当日高冲和被抓,他带的那枚印玺到底有没有被找到,我现在怀疑,印玺可能被高冲和的心腹给了涂承钰,不然涂承钰怎么可能放心的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黑袍答道:“公子放心,奴婢这就去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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