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楼钻进了自家乾竹岭下的秘洞,整理收拾身上的物件。
主要是储存在乾坤袋中的东西。
所有物件都放在乾坤袋中,包括剩下的四十二块灵石,所有的道书,掌门令牌和各种灵材,也包括涂长老给的抚恤灵石。
褡裢里的抚恤灵石一共二十块,相当于每名死者两块,但除了古丈山老四以外,其余死者是没有亲属的,所以大部分给不出去。实际上涂长老给的所谓抚恤灵石,是交给刘小楼收买人心用的,具体给谁,当然由刘小楼看着办。
刘小楼并不想搞什么抚恤,没有意义,他想把这些灵石留在手中,无论是自己增加修为,还是用来给亲近同道缓解急难,都是一笔不小的助力。
因为接下来,乌龙山的道友们会很艰难,这段困难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好。
但有些事情又必须去做,否则胸中块垒难平!
这是三玄门的秘洞,刘小楼来此闭关过不知多少回,此刻便当成藏宝库了。将打造的架子从乾坤袋里取出,就这么紧靠石壁立好,架子上放着他的全部家当。
看着这些家当,他心中忍不住一阵遐思,如果自己在即将到来的行动中发生不幸,三玄门的传承会在这里等待多久,才能等来发掘者?
会是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又或者不知几万年后,当乌龙山天崩地裂,秘洞浮出地面的那一刻,才会被后人见到?
左臂内是玄真索,乾坤袋里是三玄剑、迷离香筋、阵盘、蔽形玉珏,以及两身黑衣、斗笠和黑巾,将乾坤袋在腰上系紧,刘小楼离开了秘洞,回到乾竹岭。
先上绝顶石缝处看了看大白和小黑,嘱咐它们看好乾竹岭,不许欺负金环蜂,也不知它们有没有听懂那么复杂的意思,总之该交代的是交代了,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先就如此吧。
下来之后,方不碍已经等候多时,向他禀告:“都在陆续下山,不仅是接了英雄帖的,更多的是当时躲过鬼梦崖一劫的其他人,听说之后都心灰意冷,觉得乌龙山待不下去了。”
刘小楼点头:“这些年,山上实在是来了太多人了,走了好,如果还能回来,就清静了。我们也走!”
方不碍抄起脚边的背篓,背在身上,跟着刘小楼下山。
这回下山没有去田伯家,顺着大路口向外走,不多时便见到了彰龙派的一名外门执事,出自臧家,也是打过交道的。臧执事看着他们,问:“你们也走了?”
刘小楼回答:“臧执事好……得走了,不走怎么办呢?乌龙山待不下去了,也不敢待了。”
臧执事道:“不是都说好了,各宗约束弟子,不得再犯了规矩么?你们也听见了的。”
刘小楼叹道:“若是再犯,加倍罚灵石……我们当然听见了。但你们罚的是灵石,我等送的是性命啊。”
方不碍气呼呼补了一句:“就算罚灵石,也落不到我们头上!”
彰龙派当然不愿这帮山中散修离开,尤其鹅羊山臧家更是如此,但不愿意又能如何,腿长在别人身上,难不成还要把人捆起来?只能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离开,在身后追问:“你们要迁往何处?”
刘小楼回头道:“准备去岭南碰碰运气,臧执事,感谢您多年来的关照,将来有缘再见!”
臧执事看着他们走远,怅然问身边的同伴:“从咱们这边走的,是第八个、九个了吧?”
他身边同伴也在叹气:“这么走下去,乌龙山就空了啊。”
臧执事忽然将身边一块石头踢飞,气道:“再过三个月,鹅羊山的灵米就该收割了!该死的卢元浪,该死的天姥山!”
刘小楼带着方不碍南下,至天黑时折向东北,赶在天亮前进了武陵山。
武陵山多毒蛇猛兽,多异草妖树,能用来作为灵材的却又极少,所以高修不常走,低修不愿走。
见方不碍入山之后有些紧张,刘小楼问:“怕了?”
方不碍回答:“有前辈在,自是不怕。”
刘小楼道:“有时候觉得,和外间比起来,武陵山才是真的安全啊。”
刘小楼横穿武陵山多次,已经熟悉了两条不怎么危险的山道,带着方不碍由此向东,一路横穿,尽管如此,还是遇到了危险。
一次是条巨蟒,颇有灵性,杀了之后,发现只有蛇胆可用,便让方不碍吞服了。
另一次遇到只猛虎,尾鞭直接断树的那种,看起来有几分熟悉,让刘小楼想起了他几年前和左高峰入山时对峙的那只猛虎,也不知是不是同一只。
解决方法和那次一样,相互恫吓一番,以猛虎让道而结束。
“终有一天,我要杀了它!”方不碍有些不甘心。
刘小楼道:“不知敌情,就不要莽撞出手,也许当你出手的时候,你会发现,敌人的实力强大到超出想象。”
方不碍道:“但也许我们会错过很好的机会?”
刘小楼点头:“也许会错过,但是机会有很多次,命只有一条,就看伱怎么选择了。”
方不碍道:“该拼的时候,就得拼!”
刘小楼想了想,方不碍说的其实也不为错,真的就是一种选择,选择之前无法预知结果的好坏,只有结果出来,才知道是对是错,所以不再多言。
“前辈不说话了?是我想的不对吗?”
“每個人有每个人修行的方式,没有哪条路就是绝对正确,或者绝对错误的。我刚才想起了我的老师,这句话就是他说的,所以他跟我说,有些东西不会告诉我太多,他希望我将来不会成为另一个他。”
“三玄先生?”
“对。”
“晚辈每次去他墓前凭吊的时候,都在想,他是什么样子……”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和前辈一样吧?俊朗……飘逸?”
“他年轻的时候,也许吧。”
“晚辈很羡慕,我老师说,晚辈长得方头方脑,所以又莽又笨,他一直担心晚辈死得太早,所以总是护着我……濯水时,他护了晚辈最后一次……”
“小方……家里还有亲人吗?”
“不记得了,晚辈从小就跟在老师身边,没有亲人,老师人缘也不好,我们在排教的时候,总是有人欺负我们。晚辈讨厌排教,很讨厌他们!”
“小方,如果愿意,以后我可以做你亲人。你可以叫我一声大哥。”
“大哥!”
武陵山涧多、崖多、沟壑多,走起来不容易,抵达东头第二个山口时,已是第二天深夜,离约期还有三日,寻了处隐秘的山洞,刘小楼督促方不碍一起修行。
三天的修炼无人搅扰,但郁郁在胸口处的那股意气却难以平息,眼前总是会出现卢元浪肆意杀人的一幕幕场景,一具具倒下的尸体,一颗颗飞起的头颅,那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没有一个是闭上的。
若是不将这口郁气宣泄出来,他实在难以修行下去。
反而是方不碍修行十分顺利,三天后他睁开眼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大哥,我打通劳宫了。”
这也意味着,他离破境四层,只差一个中冲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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