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二,9月21日,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学校里放了三天的假,从22号放到24号,总共三天。
但说是三天,其实也只是一天的假,因为这周的周六和周日都要正常上课去补这两天的假期,每年只有碰上国庆节这两个节日合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比较长的假期。
十五的月亮十四圆,今晚的月亮确实挺圆。
在安河的一个分岔路口与周远分别,程行踏着月光回了家。
姜鹿溪中秋节这天不来,但23号跟24号这两天是要过来给程行补习的。
中秋节这天,堂姐程雯,以及大伯家和姑姑家另外几个孩子从外面上学回来,众人回了趟乡下老家,陪爷爷奶奶在老家吃了顿团圆饭。
本来是想把他们接到城里住几天的,但二老过不惯城里的生活,在城里也遇不到几个熟悉的人,比不上在乡下与人打打牌,或者是坐在村头与人说说话来的自在。
如果不是想着利用好不容易有的两天放假时间去多补补习,程行还真想陪着爷爷奶奶在乡下多过几天,10年的乡村里,也同样有着程行许多儿时的回忆。
河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水满满的,并没有像后世那样变得干涸。
没有整整齐齐的水泥路,还是土泥路和沙子路。
能在雨后看到刺猬,也能在麦田里看到蹦跳的蚂蚱。
这都是后世的岁月所见不到的场景了。
不过程行的父母还有大伯姑姑他们,还是留在了村里准备多陪二老一天。
平时他们都很忙,二老又不想去城里住,见面的时间也不多。
除了过年,也就只有中秋的时候能一家子聚聚了。
第二天一早,程行从床上起来,便闻到了一阵阵饭香。
“起来了?饭都做好了,快洗漱一下过来吃饭吧。”看着程行从屋里出来,程行的母亲说道。
“嗯。”程行点了点头,用院里冰凉的井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众人围坐一团,开始吃起了早饭。
吃过饭,程行便向众人说出了要走的决定。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小行这怎么就要走了?”厨房里,程行的奶奶听到程行现在就要走,连锅都不刷了,忙出来问道。
虽然能绕在她膝下的儿孙众多,但她还是最喜欢程船的这个儿子。
虽然学习成绩不好,顽皮捣蛋了些,但是嘴皮子利索,人很机灵,而且长得也很好看。
再加上,在他的众多孙儿中,又只有程行跟程雯是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
但村里他们这個年纪的人,都有些重男轻女,因此对程行特别疼爱了些。
程行的爷爷也道:“走这么急干什么?上学不还得好几天吗?”
好不容易全家团聚,程行的爷爷自然不想少了哪一个人。
虽然每次都在电话里说着没事少回家,但当他们真回来,又怎么舍得让他们走。
“爷爷,奶奶,我也不想离开你们,不过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成绩太差了,而且明年又要高考了,最近请了个家教,想着能在高考前多复习复习。”程行道。
除了程行的父母还有程雯之外,其他的人闻言都有些惊讶。
这程行想要好好学习,这怎么越听越怪呢?
“学习也不急于这一时嘛,听奶奶的,明天再走,明天上午跟你爸妈一块走,哪能这样,好不容易回趟家来,就只待了一天就要离开。”程行的奶奶说道。
只是程行的爷爷却道:“学习重要,学习重要,小行你想要好好学习是好事,不管以后能不能考上大学,或者是考的咋样,多学点知识总归是没坏处的。”
“要走赶紧走,省的在这里惹的你爷爷奶奶心烦。”程船此时说道。
“不过路上多注意安全。”他说完后又道。
程行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与众人道别。
出了村子,程行在路口等起了车。
这里没有直达到市里的车,要想到安城市里,还得先从村里坐车到临阳县,然后再从临阳县转到市里,差不多要将近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程行出门到村口的时候是六点四十,等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等到了一辆去临阳的车,村里去县里的车基本上是二十分钟一辆,程行上了车后,选择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10年别说是村里的路,即便是去县里的大路也很不好,如果不选靠前的位置坐下,坐在后面遇到路特别差的路段,能颠的飞起来。
九点多的时候,程行从安城市里的大汽车站里走出来。
刚从汽车站的南门走出来,便被一群小黄包车给堵住了。
“去哪?现在就能走。”
“坐车不?”
“去北街不?”
在北方的许多小城里,基本上都有着这样的小黄包车存在。
他们像是驱不散赶不尽的黄蜂一样,穿插在城市里的大街小巷中。
因为要价便宜,可以无视红绿灯,哪里都能插,因此在本地特别受欢迎。
在早高峰期人特别多的时候,你坐出租车的速度远比不上这些黄包车。
程行选择了一辆黄包车,只花了两块钱,便从汽车站到了家。
程行刚从车上下来,便在门口看到了正在路上来回跳着格子的姜鹿溪。
程行他们家门口便有一条用水泥铺成的格子路,路的两边种满了梧桐树,格子路上也因此落了许多金黄的梧桐树叶,姜鹿溪像是一个灵动的少女一样,或者是右腿,或是左脚,边在上面边跳动着,边数着路上的格子。
上午的阳光正好,那一束马尾在她轻轻地跳动下一荡一荡的晃动着,路上的格子不大,但她轻盈的小脚总能恰到好处的跳到里面去。
风吹起她的马尾,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千万条金黄色的丝线。
这还是程行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姜鹿溪,失去了往日的清冷,也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孤傲和冷漠,每跳了一个格子后,还会用手指去记着。
程行没有再向前,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份平日里很难看到的美好。
姜鹿溪跳着跳着,突然踩到了一块并不平整的格子。
人的心是无法做到两用的,她心里数着格子的数字,便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水泥板是不平整的,不过还好它另一只脚落地的快,因此只是趔趄了一下,并没有摔倒。
姜鹿溪抿了抿嘴,轻轻哼道:“还有钱人家呢,就不知道把门口的路修好一点。”
而刚刚因为她脚踩在不平的水泥板上而担心跑过来的程行,闻言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家的路是修来给人走的,谁能想到会有人故意在上面踩啊!”
姜鹿溪呆呆地转过头,两只精致的耳朵瞬间红了。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姜鹿溪又羞又惊的问道。
程行没说话,他径直的走了过去,然后在她身前蹲下,将她刚刚因为踩到了不平的水泥板而松开的鞋带给系了起来。
姜鹿溪的脚很小,鞋子也很小。
依旧是洗的泛白的牛仔裤,在裤脚的尽头,则是一双包裹住脚踝的白色袜子。
她的裤子很长,直落脚踝,看不到任何一点其它的肤色。
在这中秋刚过已到了深秋的时节,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孩儿呆呆地站在那,在她的面前,一个清秀的少年正帮她系着脚上的鞋带。
有人说,女孩儿拢头发时斜眼一笑很好看,男孩儿系鞋带而抬起头说话很好看,但这些都没有一个男孩儿愿意为一个女孩儿蹲下来系鞋带时更让人心动。
这个世界,总归有一些很美好的画面,在无人看见处,在心甘情愿时。
这是程行两世为人,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去帮一名女生系鞋带。
没来由的心甘情愿。
他抬起头,望着还在呆呆发愣的姜鹿溪,笑道:“走吧,别愣着了。”
“哦。”姜鹿溪默默地跟着他走进了屋里,只是等走进过,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自行车还没有推进来,于是又返回去将自己的车子推进了院子。
“喂。”姜鹿溪忽然道。
“嗯?”程行回过了头。
“你违反约定了,你之前说过的,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姜鹿溪道。
“没有啊!”程行看着她道:“只是帮你系个鞋带,应该不算是对伱动手动脚吧?”
“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所以看到你鞋带开了就想着帮你系一下。”程行道。
姜鹿溪叹了口气,自己到底是说不过他的。
他确实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只是动了动鞋子上的鞋带。
“这个也不行。”姜鹿溪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嗯,知道了,以后不帮了。”程行道。
“嗯。”姜鹿溪点了点头。
“你刚刚来了多久了?”姜鹿溪忽然问道。
“没多久,刚到。”程行笑道。
“没看到什么吧?”姜鹿溪问道。
“没有,刚坐车回到家就看到你在抱怨我们家门口的路修的不平整。”程行道。
“真的?”姜鹿溪问道。
“嗯。”程行点头道。
“哦。”姜鹿溪松了口气,然后道:“就是修的不平整,差点把我绊倒了。”
“那我代我们家门口的路向你陪个不是,这总行了吧?”程行笑着问道。
姜鹿溪抿了抿嘴,没吱声。
程行笑了笑,原来前世那个看上去像个谜一样清冷孤傲的姜鹿溪竟然会这么有趣。
所以人只有相互了解,才能知道对方真正的面目是什么。
毕竟因为种种原因,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太会伪装。
“上周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这周放假我要跟我爸妈回老家一趟,第二天回来的话可能没有那么早,让你晚一点再过来,怎么又来的那么早?”程行问道。
她刚刚那一面,应该很少向人展示,如果不是等的太久了,也不会闲到去跳路上的格子,去数路上的那些格子了。
“我已经来的很晚了,这次七点才从家里过来,谁知道你回来的这么晚?”姜鹿溪说道。
“那你吃早饭了吗?”程行问道。
“吃了。”姜鹿溪道。
“真吃了。”她又说了一句。
“我又没有不信你。”程行好笑地说道。
姜鹿溪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程行将初中的数学教材拿过来递给了她。
姜鹿溪接过教材,开始从上次教他的地方开始继续教起了他。
只不过或许是刚刚程行的唐突跟冒犯,让姜鹿溪在帮他复习时又距离他远了一些。
很快,时间来到了十二点,上午的复习时间就结束了。
程行从口袋里掏出了四百二十块钱,然后递给了她。
望着程行手里递过来的钱,姜鹿溪不解地望向了他。
“今天是中秋节放假的时间,我回来的时候我爸妈特别嘱咐了我,不论是在公司里上班还是在工厂里打工,又或者是做其它的什么,这天都得给三倍工资,你原本是20块钱一个小时,今天从上午九点开始算,上午三个小时加下午四个小时,正好是四百二十块钱。”程行道。
姜鹿溪摇了摇头,道:“我不要。”
“这不是施舍,你不信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或者是看看我国的劳务法,普通的节假日加班都是需要按双倍发工资的,而像中秋节这种法定节假日,得按三倍来发。”程行道。
姜鹿溪还是无动于衷。
虽然她也知道程行说的都是真的,劳务法里也有这些,但她一个月拿那一千多块就已经觉得算是很多的了,因为很多大人上一个月的班,也不过才一两千块。
“那这样吧,二选一,要么这两天每天发三倍的工资给你,要么接下来直到合同结束你中午的午饭我们全包了。”程行道:“你毕竟是与我父亲签过合约的,既然签过合同就得按照合同里的算,我们有劳务合约,就得遵守我们国家的劳务法,按劳务法算,法定节假日就得三倍的酬薪,加上明天的八个小时,你能正好获得九百块薪酬。”
姜鹿溪皱了皱眉,如果按照劳务合同应有的劳务法去算,她没法去反驳程行的话。
虽然她是学理科的,但是初中时政治的成绩并不差。
这些,书里面都是有讲的。
如果不遵守,就是违约。
只是,本来一千多块一个月家教费就已经承了很大的人情,这要是午饭再包了,那承的人情就太多了。
“那免费包的一顿午饭标准是什么?”姜鹿溪问道。
“差不多三块左右。”程行道。
一个月有八天的补课时间,八天一天三块就是二十四块。
而距离这半学期合同结束,差不多还有三个月时间,那就是七十二块。
七十二和九百……
“我选每天包一顿午饭。”姜鹿溪道。
“行,不过以免日后你反悔,我们还得再签个合同才行。”程行说着,从桌子上的抽屉里抽出了一份合同递给了她。
看着面前的这份合同,姜鹿溪瞪大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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