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登记、检疫

  李俭有些好奇,救援部队解决了他们的食物问题,那么饮水该怎么办呢?

  李俭并不担心自己和室友的饮水问题,有一个行李箱满满当当地装着这些东西,以现在的脚程,倘若队伍不会在太阳落山后行进,大概需要三天时间能到钱安市,如果考虑得更宽裕点,就是四天。

  之前在小超市中购买的饮水足以应付这四天的行程。

  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像自己一样带上足够的饮水再上路,有些人是受限于物质条件,有些人是压根想不到这一点。

  李俭很希望救援部队确实带了饮水,毕竟如果饮水缺乏,他会拐着弯地遭殃。如果幸存者队伍中有个体缺少饮水,那将会变成连锁反应。

  运气好的话,争执会在小范围消弭;运气不好,就将演变成整个撤离队伍的灾难。

  不过救援部队既然带了食物,并且早早就分发给幸存者,应该不会想不到饮水才对。

  随着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紧凑,离原地休整越来越近,李俭越来越担心,学生们是否会因为缺乏饮水而哗变。

  如果真发生了那种情况,自己该怎么办呢?

  他张望四周,谨慎地观察一切,尽可能将自己能听见看见的信息加以分析,以此考量同学们的整体状态。

  大家的状态确实算不上好。早上接受救援时的兴奋劲到如今已经衰退得看不出几分,又饿又渴还在长途跋涉,肉眼可见的,同学们的表情都已经渐渐麻木,行进间的步伐变得沉重无力,只是拖着行李箱,背着包走着,唯一一点言语交流中透露出的期盼,是对“再过一会就能休整”消息的重复。

  最终,他们坐下了。钱冠希带来的消息表示,现在队伍绵延一里,阵型已经能算得上紧凑了,在外围忙碌的战士也要用餐,等到一个小时后,他们就要再次出发。

  “好像饮水,需要我们自己准备器皿。你们有碗和杯子吗?”钱冠希带着江智豪,把行李堆在旁边,和501寝室搭伙。

  没办法,两个寝室一边少俩人,一边就只有俩人,凑一块才比得上别人一个满寝。

  “有啊,保温杯,塑料碗。”李俭进入“军火展示”模式。

  保温杯是人人都有的,他还带了个保温瓶,其他室友在这方面也不差事,带的家伙比他更多。

  几人对了一下,塑料碗还真不是人人都有,李俭就匀了他们几个。

  “现在,杯子和碗都有了,咱们先把压缩饼干切了,就等饮水,到时候把它泡开。”陈涛坐在地上,手里捧着空碗,旁边立着保温杯,翘首以盼。

  这是学生们现在最常见的姿态。绝大部分人都坐在地上,少有人站着,一个个都努力伸长脖子,抬着头,张望队伍前头,部队留人的方向。

  但这里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有些行李比坐在地上的人都高,哪是伸长脖子抬着头就能看见的。

  顶多超过五六十米,能看到的景象就不真切了。

  “这还真是翘首以盼。”李俭也跟着人群张望,他想知道救援部队会怎么发放饮水。

  黄承志打开压缩饼干的外包装,露出其中米色的“砖头”。

  “果然跟我买到的不一样,这才是正牌货啊。”李俭上手摸了两下。

  几人对着板砖使劲,又用筷子又用铁勺,费了半天工夫,才撬开几块,放在碗里等着。

  谜底在不久之后揭晓。

  正休整间,钱冠希按住耳麦,示意大家不要出声。

  “来消息了,让我们派代表去取水,把要装水的容器都带上。”

  “谁去取水?上哪取水?”黄承志环视四周。

  钱冠希已经提着俩热水瓶,站着看他。

  “又是我去?”

  “你是寝室代表啊,代表寝室去取水,这很正常吧?”

  ……

  过了十分钟,黄承志带着四壶水,神色复杂地回来了。

  “你们知道这些水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

  “他们带了一个特大号的吸管,一头放在旁边的小河里,一头对着水箱,人在旁边搅转盘,水就从河里泵上来了。”黄承志边说边比划。

  “听你这么说,那吸管是过滤器?”

  “河水的颜色是黄的,还不透明,你们再看看我们打来的水,无色透明的。”黄承志抽出热水壶的塞子,倒了一些出来。

  “超,好猛的黑科技。”胡志嘉惊为天人。

  “我以前听说过类似的过滤管,但那东西很小,而且不能大量过滤。现在竟然有能在短时间内给数千人供水的产品……”李俭也觉得稀奇。

  “有的用就用,这下不愁没水用了。”几人赶快把压缩饼干泡开,对付着结束一顿。

  队伍再次启程。

  ……

  有了上午的经验,下午的行程算不上辛苦,李俭得以观望周围的世界。

  他们正走在一段国道上,道路两旁时有车辆出现,都是废弃车辆。有些看起来完好无损,有些残留着明显的车祸痕迹。

  国道偶尔会穿过建筑群,或者说,建筑群本就是围绕着道路修建。会出现在乡间国道两边的建筑,大多是前店后厂附带民居的形式,挂牌都像是“xx汽修厂”“xx五金”之类小微企业轻工业范畴的名字,极少会出现第三产业的标题。

  不过现在,这些建筑里都没有人。以救援部队告诉他们的消息,据说要么是在前两天不幸身亡,要么就是已经在撤离的路上。

  当然,听说也有些人不愿意撤离的。不过这些事情,救援部队没有与他们细讲。

  至于不愿意撤离的人会怎么样,李俭只能为他们的选择哀叹。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为了排解旅程无聊,下午,营部继续传递信息。

  在传递的信息中,学生们得知。这场救援活动是全国性的,以各个省份为主要执行单位,大部分省份都将聚居区设定为省会,少部分省份安排了复数聚居区,具体行动则由各省和战区统筹规划。

  几乎是在天地变化、动物变异不久后,规划便开始了。

  李俭想了想,自己好像在那个时候看到“xxx紧急召开xx会议”的新闻,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

  第一批行动在人造卫星全部坠落之后,救援部队便已经出发。

  李俭等人所在的吴会省,最后一批救援行动被安排在11月5日,即是在明天晚上时,绝大部分幸存者就会跟随救援部队踏上前往聚居区的路途。

  “换句话说,王野他们明天才能受到救援?”陈涛掐指一算,发现这份安排落到另一个室友身上竟然是明天的事情。

  “没办法,他家离钱安市太远了,是这样的。”

  “我家里人好像昨天夜里就被救走了。”黄承志说得高兴,差点把板车上的蛇皮袋撞下来。

  “田神真好命啊,他们家应该是在事发后就能进聚居区吧。”李俭有点羡慕。

  “大概。我们仨的家人好像都是昨天上午获救的那一批,现在是不是已经到钱安市了?”胡志嘉点了点陈涛和李俭,他们仨的家虽然不在一处,不过距离钱安市的远近十分相仿。

  “估计是……呵。”李俭忍住笑,嘴角翘得老高。

  “哇,获救就获救吧,怎么现在笑成这样啊。你看我,高兴归高兴,要微笑,微笑。”黄承志稍微往旁边躲了半步。

  “不是,我是想到,我爸要是到了聚居区,大概会被拉去干活。他有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证,我忘了都有哪些了,但里头起码有一张高级电工。”李俭大乐。

  聚居区里头,现在肯定忙成了一锅粥。为了让全省的幸存者入住,不论形式如何,从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整个聚居区就是大工地,像自家老爹那样的人,肯定会被逮去没黑没白地做工,毕竟他就是干这个的。

  “嘶……到了聚居区还要干活,原来还有这茬吗?”黄承志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你这话说的,难道天底下还有不干活就能吃饭的道理吗?诶,对了,你不是书记吗?”

  “副的!”

  “副的书记,那你也是宝贵人才啊。”

  “我靠,我干什么活,我学的是教书啊!”

  “你看你这个副书记,平时做的那些工作,像什么统计人员啊、做笔记啊、报告啊,书面工作和会议安排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难道我到了聚居区也干这些?”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大概会被拉去写清单。”

  “我TM……”

  “谁让现在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你就不要推辞啦。”李俭特意空出一只手来,拍拍肩膀,以表鼓励。

  “我被拉去写清单了,你们去干吗?”

  “他们?嘉哥去教书,涛嘛……涛去搞电子设备,我就去工地做苦力咯。”李俭把自己丢进了工地。

  “工地很苦的,你真要去啊?”

  “我哪知道,到时候再看。据我估计啊,等我们到了聚居区,怕是由不得我们。”李俭翻了个白眼,拉着板车领先半个身位。

  ……

  太阳落山前,营部便吩咐众人准备扎营,晚上在国道附近休整。

  吃过压缩饼干,他们寻了一片旱田。十一月的上旬,也不知道旱田里能种什么,但看起来什么都没长,杂草也没来得及冒头——世界变化是两天前的事情,就算从那个瞬间开始,农民便不再伺弄田地,杂草也不至于在两天之内就把旱田给淹没了。

  有点幸运的是,李俭等人抢到了一块铺着透明塑料布的旱田,将被服包打开,铺上竹席,垫上褥子,再把床单盖上,被子枕头往上一扔,就算是有床了。

  但这还不够,这里是野外,哪怕是十一月的野外,虫子还是很多。

  黄承志试着用床帘将自己和外界隔绝,不过他失败了,床帘支架的长杆无处安放,如果直接插到土里,虫子就能顺着支架进入床帘。

  本来床帘也不是做这个的。

  几人只能祈祷着虫子不会找上自己,到处喷洒花露水和风油精,寻求物质和心灵的双重慰藉。

  布置好晚上的住处,营部通知又来了,让各寝室按照需要派代表取水,以及指示如厕相关问题。

  501寝室和502寝室都不缺水,但整整一天没上过厕所,还真对厕所颇有需求。之前上午下午忙着赶路,哪怕有便意也担心掉队;中午又只给了一小时的休整时间,跑去路边上个小号倒是有,上大号的还真不敢去。现在通知里提到如厕,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看厕所去了。

  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大意了,没有闪。

  营部确实给他们规划了厕所,不过这厕所和大家想象中的厕所大有不同。

  吴会省位于两条母亲河其中之一的下游,历来为外人所知的称号中,都有鱼米之乡一条。

  而既然是鱼米之乡,在地理方面就少不了另外一条几乎与其绑定的形容:水网密布。

  营部为幸存者队伍考量颇多,就在今天晚上扎营的营地附近,便有一条小河。

  听营部的意思,是希望他们冲着河水解决生理问题。

  ……

  躺在被褥里,李俭能感觉到身下旱田的形状,听见远处山林中零零散散的枪声。

  今天是晴天,能看到夜幕中的星星,还有月亮。

  李俭拼尽全力要在睡前,让这副景象替换掉方才在河流边看到的画面,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到:这样的夜晚,之后起码还有两天。

  ……

  凌晨时分,学生们就已经醒了,用水和压缩饼干解决早餐,也有在靠近河边的地方洗漱的——别误会,他们没用河里的水,用的都是随身携带的饮水。

  经历了昨天晚上那样的厕所体验,大概会有很多人,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对河水抱有洁癖般的疏远。

  好吧,那就是洁癖。

  用餐后,营部发出指令,通知撤离队伍继续行程。

  ……

  11月8日,早上。

  李俭觉得哥几个实在是太硬汉了,从乌女大学出发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竟然是全程靠自己走过来的。

  其他队伍里多多少少有几个上车轮休的同学,也有在旅途中突发疾病让军医照顾的,但哥几个愣是没啥事——除了脏了点臭了点。

  其实,昨天夜里,他们就已经离聚居区很近了。但有些工作存在疏失,只能等到今天早上才能步入聚居区。

  据说是因为大量人员汇入聚居区,登记人员不堪重负,在修改和繁复的登记工作中,和原定计划有了出入。

  不过今天起床后,营部通知乌女大学北宿舍的获救学生,他们早上就能进入聚居区登记。

  听听,登记!

  “怎么登记啊,不会是拿支笔在纸上写‘黄承志,几几年生人,籍贯何方,家住何处,从何处进入聚居地,身份证号巴拉巴拉’之类吧。”这几天一直被室友嘀咕要拉他去做登记工作,黄承志现在对人员登记之类的事情格外敏感,生怕自己会被轮到什么莫名其妙又繁琐程度高到爆炸的任务。

  “那东西也太容易被修改了,起码还要按手印,保留指纹。”陈涛边走边搓手指,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指纹更清晰。

  “不止,哪有让人自己报这种信息的,万一有人谎报呢?部队都能用上这么多电子设备,登记人员的时候用上电子设备,很正常吧?说不定还能通过内网查询我们的个人信息,直接登记呢。”李俭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

  “现在还能查到这种东西吗?”胡志嘉有点质疑。

  “谁知道呢,这些系统对我们来说是黑盒子似的。”李俭耸肩。

  “有确实有,现在我不知道,以前都能搜得到每个人的信息,当然,是自愿的。”黄承志为此条件甘作人证。

  “那就只能祝你被拉去做登记工作的时候,可以用上全自动的登记工具了。”

  ……

  走了一阵,他们终于见到了已经听闻许久的吴会省聚居区。

  准确地说,是见到了聚居区外围的,外围防御设施的一部分。

  那是一片……栅栏。

  像是光栅一样的栅栏,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是钢管还是铁管,混杂着带刺铁丝网。

  来自各地的幸存者队伍从仿佛高速公路收费口的大门中排队进入,护送他们前来聚居区的战士则在旁侧的特殊通道进入聚居区。

  很快,就轮到来自乌女大学的各位进入聚居区大门。

  在进入登记环节之前,营部向学生们交代了一些登记环节中的细节,方便学生们尽快通过大门和之后的登记区和检疫区。

  嗯,在他们通过大门之后,不仅需要登记,而且需要检疫。

  内容挺多的。

  虽说战士们可以通过特殊通道进入聚居区,但也只是进入,会和幸存者队伍在同一片规定的区域接受检疫……

  在启程前和路途中就表现出带病的幸存者则会送去集中休养,走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特殊通道——他们会在临时聚居区中生活,直到健康后再进入永久聚居区。

  大家都已经走到这了,只要接受登记和短时间卫生健康观察而已,就能看见在聚居区恢复生活的可能性。在足足四天的跋涉之后,学生们再次焕发出与被战士们援救时同样的精神,在各个学生代表的指挥下,以楼、楼层、寝室为划分方式,在大门前排成方阵。

  501寝室和502寝室短暂分别,排在不同队列,向大门前进。

  随着人群渐渐通过大门,李俭离大门越来越近,他也得以看到两旁栅栏的具体形貌。

  栅栏确实是由金属管组成的,它们被钉死在矩形框架上,并交叉着打上了不少铁条。

  有电线被安装在金属管上,电线的一头连接着监控,另一头则连接到地下。

  如果李俭没有看错的话,在不远处还有哨塔,哨塔上还架着一挺重火力机枪。

  他揉了揉眼睛,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设定为接近枪炮的形状,再次扫视周围的栅栏。

  果然,在调整关注对象后,那些稍加掩藏的枪口还是能被识别出来。考虑到军队隐藏枪炮的技术能力,这些会被人辨认出来的枪口,针对的对象应该不是人。

  李俭低下目光,悄悄打量周围靠近大门的幸存者。

  在注意到栅栏处处都可能藏着枪口,并且枪口正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后,大部分人看起来都得到了解脱——在现代社会,几乎每一个人都明白,枪炮机械的威力有多大。

  他们马上就要住入有这样的枪炮在外围保护着的聚居区,不论这些枪炮是无人操控的还是如何,总之,他们将和外头无处不在的变异动物的威胁说再见了。

  当然,也有些人在意识到枪口后立刻躲到了一边——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如果是在麦瑞卡,看到这种景象的幸存者群体,大部分人应该都会瞬间寻找掩体,或者抬起双手。

  李俭在意识到枪口的瞬间,也有些想要躲开,但还是没有采取行动。

  一则是,他心里相信,这些可以带走他性命的武器,不会朝他开火;二则是,他拉着板车背着包,腰上还捆着被服包,他咋躲啊。

  李俭轻声咳嗽,示意室友看向旁边探出栅栏的枪口。

  “好多枪啊……”胡志嘉说话也不敢大声了。

  “我在游戏里都没见过这么多支枪。打到现在的fps游戏,我也只被别人拉过四条枪线。”李俭在脑中想象栅栏处的武装力量分布,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光是轻武器就已经让人很有安全感了。

  “为什么没被拉过更多枪线?”

  “四条就能蒸发我了,再多我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这么多枪,你们说,要是有哪个走火了,怎么办?”黄承志偷偷比划了一个朝人群开火的动作。

  “首先,士兵们很专业,他们不至于犯这种会走火的错误。”

  “如果呢,只是说如果,总有这种可能性的嘛。”黄承志的脑回路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就完蛋了。现在人群这么密集,现代轻火力扫一梭子何其快,怕是一梭子能打残打死两位数。然后就是骚乱、哄抢、踩踏之类的,灾难。”李俭简单描述了一下,都觉得是人间惨剧。

  “哦,这么糟吗?”黄承志看了看身后的人群。

  “别说这个了,万一被听到,他们还以为你要做什么。等等,你是寝室长啊,你往前面站着去,等会排队轮到我们,就由你来说。”李俭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拉着板车领先身位,那么一会儿进门登记,不就是自己先说话吗?

  “这个都要让我做代表?”黄承志惊讶的表情像是第一次发现世界上存在邪恶。

  “那不然呢?快去快去。”陈涛推了一把。

  黄承志假装跌跌撞撞地走到前头,无声地接下这份光荣的使命。

  ……

  “姓名?”坐在宛如收费站窗口似的小屋子中,满面麻木的青年正敲打着眼前的键盘。

  “黄承志。”

  “报一下身份证号。”

  “xxx……”

  “看一下这个是你吗”青年抬头,第无数次抬起手指,指向玻璃窗外挂着的显示屏。

  黄承志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己。

  “是我。”

  “好的。看向这里,这个摄像头,眨眼,好。身份证在身上吗?”

  “在。”黄承志掏出身份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青年指了指玻璃窗口下面的凹槽:“放到这里。”

  身份证递到屋内,青年将它放上机器,“滴滴”声响了一阵,又递回来。

  “现在你的身份证里有临时信息,之后可以凭它换取第四代身份证。下一位。”

  黄承志把身份证收起,往前走了几步,等其他人。

  李俭如法炮制,早早拿出了身份证,直接交给青年,并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他能看到,青年挂着黑眼圈,屋内的机器不仅有电脑、摄像头,还有一台制卡机,下面摆着好几箱空白卡。

  “现在你的身份证里有临时信息,之后可以凭它换取第四代身份证。下一位。”

  ……

  作为住校大学生,随身携带身份证是一种本能。

  501寝室的所有人都得到了之后换取第四代身份证的忠告,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去换所谓的第四代身份证,但起码有着落了。

  来自官方的未来安排总是能让人意识到一个事实:自己还没有被抛弃,起码直到不久后的一段时间,自己依旧是社会中的某个齿轮。

  “当我听到之后还有领取第四代身份证的安排,说真的,我心里确实觉得,过去的生活好像又回来了。”黄承志笑着摇头。

  “因为我们再一次融入了足够大的社会。人类作为一个物种,曾经在远古时差点分出过新的亚种。那是一场生物竞争,有五大人类亚种最为耀眼,其中表现最突出的,一个亚种有卓越的单体战斗力和智力,以及较为劣势的社交能力;另一个亚种在单体战斗力和智力方面比不上这个亚种,勉强能算良好,只有社交能力在五大亚种中算得上巅峰。”李俭拖着板车往前走,他看到有一群人正凑在一处,把行李往旁边丢。

  “你们猜猜看,在那场生物竞争的最后,融合成为现代人类的基因组,是哪个亚种占据了绝对性优势?”

  “你都这么说了,就算那个亚种战斗力和智力比较弱,也只能选它了啊。”陈涛很给面子地立刻回答了。

  “没错。拥有强社交能力的人类亚种在生物竞争中表现出压倒性的优势,几乎碾压了其他亚种,甚至一度灭绝……其他亚种部落。并在最后流传至今的人类基因组中,占有最大的比例。我依稀记得,起码在九成以上。所以,融入足够大的社会就能让人安心,这是我们作为一个物种,从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获胜本能。”李俭翻找着自己记忆中的知识点。

  “有点意思,是真的吧?”陈涛微微点头。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差错,是真的。他们在做什么?”李俭拖着板车走到近处,确实看到先前通过登记的人群正将随身物品向传送带上丢。

  放眼望去,传送带通向的另一头,好像是在火车站和机场能看到的安检仪?

  摆在露天的安检仪和传送带,李俭倒是第一次见识。

  “很明显,在安检。”

  李俭瞟了一眼蛇皮袋,里头放着杠铃锤。

  “那个杠铃不会出问题吧?”

  “站原地别动,我先把杠铃片卸下来。”陈涛从蛇皮袋中抽出杠铃锤,三下五除二将它拆了。

  “好有既视感,好像那些拆枪过安检的人会做的事。”胡志嘉站在旁侧,陈涛拆解杠铃锤的全程动作尽收眼底。

  “……你说得我心里发虚。”

  那确实是安检机。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检查什么,不仅李俭等人的行李全都过了安检机而不被盘问,李俭也没见到有谁的行李被拦下的。

  总不能所有人的行李中都没有任何违禁品吧?

  不过没被拦下盘查也是好事,李俭不愿自找没趣,安安稳稳地拿回行李,顺着人群往前走。

  这里的路并非水泥路,而是夯土路,或许之后还会铺设水泥,也可能铺设沥青。

  但现在嘛,人一多起来,扬沙也跟着多了。

  好在跟随人群漫无目的前进的路途并不长。好像只走出几十米远,身后的钱冠希便追了上来:“我在耳麦里说话,你们没听到吗?”

  “啊,什么?”黄承志匆忙摸起挂在脖子上的耳麦,拿起一只往左耳塞。

  “现在就别塞了。等会向前走的时候往右边看,有人举牌子,看到乌女大学北宿舍区就跟过去。”钱冠希看得有些无语,当面通知后,拉着行李,招呼着江智豪,两人向人群右边挤去。

  李俭等人连忙跟上,又走出四五个路口,才看到有人举着乌女大学的牌子。牌子是白底黑字的塑料板,看起来廉价极了。

  转过弯口,往这条岔路走得都是些学生面容,沿路还站着不少士兵。

  一路跟着指示牌走,又拐了两个弯,熟面孔越来越多。最终,脚步停在一栋三层楼房前。

  楼房显然是新近装修过的模样,占地面积一眼看不出来,李俭愿意向三百平米上面猜。

  “看看牌子。‘乌女大学北宿舍区’,小字‘五号寝室楼’。就是这里吧?”黄承志看着眼前的牌子,伸手将耳麦塞入耳朵。

  “这门是开着的。”李俭伸手开门。

  屋里摆满了行李箱和各种袋子,好像是大家放行李的地方。地上用警示色胶带划分出行李区和走道,大概是管理者为了防止屋里被行李放得没地方走人才做出的举措。

  “二楼有人,我们上二楼去。”黄承志站在屋外手指楼上,李俭退到门外,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影影绰绰。

  “行李呢,先放这里?”

  “先放吧,先放吧。”

  楼梯在室外,漆成蓝色的钢板楼梯,踩上去动静忒大。

  上到二楼,几人找了半天空房间,刚好遇上有人出来。虽然叫不出名,但脸有点印象,确实是在一个楼里住的。

  正当几人笃定这里就是他们今天的住处,钱冠希一把拽住走在后头的李俭:“你们干嘛呢?在这做什么?串门?”

  “我们不是住在这吗?”

  “你们不住这啊,一二三楼的才住这,我们四五六楼的在楼上。我刚才不是在耳麦里说了吗?”

  “我戴耳麦了啊……我戴晚了?”黄承志这下真不知道还要不要戴耳麦了。

  “算了,我领你们上去吧。你们行李呢?”钱冠希带着501寝室后队改前队,原路回到楼梯,往三楼走。

  “行李放在一楼了,这没错吧?”陈涛接上话茬。

  “……我建议你们还是去把被子枕头之类的东西先拿上来。”钱冠希的回复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

  “现在不拿也行,我带你们看看床位,你们就知道了。”钱冠希语气更加微妙,将四人引入三楼。

  “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你们看一下?”钱冠希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四人鱼贯而入,惊了。

  确实需要带上被服包。这房间麻雀虽小,五脏……只剩下木头床板和门窗了。

  进门之后,就看见右边地上摆着一溜床板,数了数,六张,整整齐齐地从靠门的墙边排到靠窗的墙边,至于另外两扇墙,则是完完全全的白板。

  顶上倒是有个灯,以李俭多年接触LED灯珠的经验来看,这玩意应该是LED白灯珠——但这不代表这灯高级,这玩意最大的好处就是省电且廉价。

  除了灯和地上摆着的一溜床板,这间房间中就没有其他的任何能从墙或地板或天花板上抠下来的东西了——如果算上抠不下来的,还有一扇进出用的房门,和另一边不知道干嘛用的窗。

  窗户倒是有点意思,用的是磨砂透明玻璃,外头看不见里头,里头看不见外头。

  但它没有纱窗,也没有窗帘。

  床板上甚至有木头茬子。

  如果有人能够不用被褥,在这样的床板上安稳地睡一宿,李俭相信那肯定是个身经百战的勇士。

  要知道,现在可是十一月了。吴会省虽说地处江南,可也是在北回归线附近,不是在赤道附近啊……

  “懂了,这就去拿。

  ……

  黄承志不敢再把耳麦取下,只好一只耳里塞着耳机,将就着铺好床。

  “这还是我们这五天来,第一天能睡进楼房。”胡志嘉拍了拍久违地放在木头床板上的竹席,在过去的几天里,这玩意都被铺在各种泥地上。

  “如果告诉一个月前的我,我有一天会在野外,还不是露营,那样过上五天,我肯定不会信。”黄承志坐在床上,抱腿看天花板。

  “那确实,黄公子是不一样。”陈涛嬉笑着,一如往常。

  “又开始黄公子了,我家真没钱。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在我们那,所有同学家里都比我有钱。”黄承志哭笑不得。

  “是是是,其他同学都比你有钱,但你小学零花钱就能看到红彤彤的一百块。李俭,你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个色儿的零花钱?”陈涛笑着问向李俭。

  “我啊,我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个色儿的零花钱。倒是以前充饭卡的时候,找家长要,会给我一百块。小学的时候哪有一百块的零花钱啊,我一周不见得能要到二十,大多数时候,一周能有五块就差不多了。”李俭回忆着过去,那可真是个无忧无虑,只需要按部就班去读书的好时候——当然,只限于公费的义务教育。

  “五块?你认真的吗?”黄承志的目光里充满不可置信。

  好深重的怀疑的眼神,李俭能读懂其中的一部分。

  就好像第一次知道人被杀就会死一样,又好像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一样。

  “所以说,黄公子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哪知道一般人小学才能有多少零花钱。”

  李俭点头:“摸着良心,其实我每周能有五块钱的零花钱都算不错了。有些孩子连零花钱这个概念都没有,更别说真有零花钱了。”

  “我真是怕了你们了。诶,等等,耳麦里有话说……让我们去楼下上水,还有人要带我们去看看厕所。”

  “诶,拜托你了,黄公子。”

  “怎么又拜托我……上水就算了,我一个人也能提得动,这次也没用掉多少水。厕所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去看吧?你们都要上厕所的不是吗?”黄承志缓缓起身,拉开房门,倚着门框,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屋内。

  “嗯嗯嗯,都要上厕所。你可以先去看过厕所在哪,再回来告诉我们咯。”陈涛笑着看了两眼李俭和胡志嘉,“是吧?”

  “是是是,我们先在这里守家,你放心出去查探厕所位置吧。”李俭猛点头。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水壶在哪?”

  “楼下行李里头。”

  “我靠,怎么还要去……行吧,你们就在这房间里待着吧,等我出去以后,你们没有耳麦,要是有重要信息进来,你们都不知道。”黄承志赌气似地,把房门关得很用力,发出“砰”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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