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俭想不出能让自己满意的“尽善尽美”的办法,好在,这份办法也不用由他来想。
12月2日,李俭收获了作为实验对象以外的工作安排。
“全民晨间广播操即将开始,我是领操人李俭,请大家跟随广播,在五分钟内进行适当锻炼。”
“第十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伴随着鼓点、旋律、节拍,李俭在收音室内一边做广播体操,一边喊“一二三四”。
当这项工作找上李俭的时候,李俭其实是拒绝的。因为他不是播音出身,也没干过领操的活。而且民政部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一开始明明说好了只是录像,录一遍以后就没李俭的活了。
但在李俭勉为其难地答应之后,负责项目的工作小组又告诉他,目前限于资源,很难让大众在固定时间段收看录像,但可以收听广播。
“那样的话,你们在固定时间段把录像中的音频当成广播放,不就行了吗?”李俭疑惑。
可惜,疑惑没用。工作小组还是将每天领操的任务交给李俭,让他到点就开启广播,负责边做操边播音。如果是以前的李俭,让他边做操边播音,肯定不行。但李俭现如今体能强得爆棚,只是把广播体操动作做规范,再放开声音喊拍子,这样完全可行。
看在这份工作比每天在生物中心当实验对象更正经的份上,李俭决定试试。
第十套广播体操与它的前辈一样,十分有含金量。原本广播体操是由体育总局公布的,由举国的相关专家钻研后推出,属于一般民众生活中能够免费接触到的至宝之一——放在玄幻世界中,高低也是普适性极强的基础炼体功法。
在世界变化之前,吴会省算是较富有的省份,各方面专家在吴会省的数量和质量不比首都逊色多少。世界变化之后,时至今日,钱安聚居区民政部也掏出了基于人体和当前环境的第十套广播体操。
简单地说,要将广播体操的动作记标准记牢,需要认认真真学两个小时。
李俭就是在昨天被抓了两个小时的壮丁之后,才学会这套新东西。
一套广播体操结束,李俭照工作小组安排,朗读结束语,掐断广播。
“我很好奇,真的会有人在早上七点半的时候跟着做广播体操吗?学生也就罢了,成年人,不太可能吧?”李俭扫了眼正在庆功的工作小组,逮住抓了自己壮丁的哥们。
“你放心,民政部都准备好了。今天辛苦你了,明天同一时间段,记得来啊,有事我们会通过张助理和你联系的。”
张助理指的是张博学。广播站负责该项目的工作小组好像把张博学的助理身份当真了。
李俭无语,眼看着广播站的工作组庆功不带自己,只好原路返回,乘着“张助理”的车回生物中心。
“广播站的人,你认识吗?”李俭坐在后座,目光透过玻璃看向正在施工的工地。
“不熟,不过他们来找你的事情会经过我转接。”张博学回答。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实时广播吗?明明录音就可以了。”李俭想不通。
“我不知道,或许米院士知道。”张博学将矛头转向米立刀。
“不会又是跟塑造形象有关的计划吧?”李俭扭头看向另一边的窗户。
“如果是的话,他会马上找你的。”
……
米立刀将李俭推入会议室,这次是单独对话。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重要。我们严肃一点,尽快将这个环节过了。今天你去广播站参加了领操活动,你是否愿意之后在尽可能多的时间中参与领操活动,还是只参与一次?”米立刀难得不是面带笑容地开口。
中年大佬的气质瞬间就抬上来了。
“如果需要我,我有空的话,也不是不能再参与。但为什么不用录音?”这是李俭今天第三次将该疑问告知他人。
“你想用录音代替也可以,不过有些条件。”米立刀的嘴角稍稍上扬,像是计谋得逞前的铺垫。
“什么条件?”
“广播站想每天播报你的体能变化。”
“……我之前好像已经答应过类似的东西了。这玩意有必要做得这么夸张吗?”
“你别问有没有必要,这是你的权利,你有给出授权或不给出授权的权利。只要你不愿意,帮你塑造形象的计划就会为此拐弯,哪怕你把广播站使用你的录音的权利也否了,这也是你的权利,计划还在,只是换个方式执行罢了。给个回答,能不能允许广播站每天播报你的体能变化?”米立刀轻敲桌面。
“……如果我之后拒绝,能不能从我拒绝的那天开始停掉?”
“能,都说了你有给出授权和不给的权利,只不过塑造形象的计划会拐弯罢了。”
“那我现在答应。”
“好,严肃的环节过去了,接下来是我们生物中心实验组成员的内部谈话。”米立刀像是提交了音频证据一样放松下来,一句话的工夫,气质变了。
“李俭啊,恭喜你啊,你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李俭。
“虽然我原本没想过,会成为这样的人。而且只不过是去广播站参与播音,我充其量是客串一次,连稿子都是广播站给我准备的,这还公众人物?我只觉得随波逐流,没有实感。”李俭抬眼看天花板,生物中心会议室的天花板可能有人清洁,一直都是很干净的样子。
“你已经在广播站对整个钱安聚居区说过话了,这就是公众人物。而且你也应该能意识到,无论塑造形象的计划会像哪方面进展,都逃不开‘明星’二字。明星就是公众人物,为了某些事,不论好坏,不论多少,总会在私生活方面做出牺牲。往好里想,起码你现在站在正向引导那边,有区大会为你的牺牲兜底。这已经是世界变化前不知道多少公众人物想要也要不来的福气了。”
李俭的心头闪过一句话: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转念一想,米立刀是院士,多多少少还真是公众人物。他不仅有这份“福气”,还有支撑福气的底气。
“现在不仅区大会看重你,部队也看重你,就连上京都专门为你发过电函。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的情况可能直达天听?”
“就这意思。而且你也清楚现在的情况,地球变成了这个样子,已经不是拘泥于过去的理论、过去的计划就能让人类社会面对自然界的时候了。陆地很大,海洋更大,突然出现的填充地块中也有生物生活。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乐观,就因为我们不得不缩在聚居区中。”米立刀伸手,指了指正上方,指了指东方,最后将手指点在桌面。
“我们已经放弃了从前的工业基地和农业基地,现在的生活都建立在过去的成品、半成品,还有紧急开工的工厂,对吧?”李俭微微俯身,向前探头。
“没错。部队保护聚居区需要资源,军火是消耗能源和物资的大头。部队从过去的生产基地搜寻物资,尽可能多地将它们带回,维持聚居区生活。聚居区内新建工厂,大量开采原材料,制造半成品和成品……但在聚居区范围内寻找原材料,这件事对钱安聚居区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所以说,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是要从聚居区中出去?”
“起码是在原本是原材料产地的位置布置有战斗力的生产单位。提交给区大会的构想有很多,都很紧急,也都要求人体素质需要进一步提升。这就是我们越发重视人与灵机交互,越发重视人体运动研究,越发要将你塑造成明星的另一出发点。”
“我知道了,我努力尝试。”李俭逐渐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会成为什么。
别的不好妄下论断,但起码在自己的形象被塑造后,区大会将利用塑造完毕的形象,引导钱安聚居区的大众适应人体运动实验组的成果。
换句话说,他就是米立刀实验组对外的形象代言人、推广大使。
“咱也不跟你谈虚的,你的待遇样样都在落实,光是提前给你的东西就够多了。要是你愿意,咱们还可以将你的部分待遇不打折扣地转移到你的家人身上,怎么样?高兴吧?”米立刀的表情说明,李俭捡了个大便宜。
看来,其他人想要将待遇转让给家人,还会打折扣。
“高兴。不过关于我的待遇,还是找我父母谈,他们想转过去多少就转过去多少,我只要包吃包住就够了。”
“为什么?不自己做决定?”
“我可没家长精明,而且他们更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假如让我琢磨要转移什么待遇到家人身上,他们也不一定真的需要啊。”李俭笑了。
不仅如此,李俭还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他现如今的生活全都依靠生物中心,米立刀实验组的大量项目也依靠他,甚至连区大会都要关注他的体能状况,这就意味着,在衣食住行方面,哪怕李俭喊着我什么都不要,实验组都会按照理论上的最优为他配置。
而李俭,既幸运又不幸的是,他是个单身汉。
在感情方面这是个悲剧,但如果作为一个人不单纯依靠男女之情活着,这就很有说法了。
对于远离家庭,被迫在生物中心一人生活的李俭来说,只要生物中心还能让他吃饱穿暖,保证他身体健康,生活安全,那么一切就都完美。
更别说还有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或许出于监视、或许出于委托,在身边做助理的张博学,这样的生活压根不需要什么额外待遇——如果李俭不要其中的某一项,会有人比他还急。
这样的话,让家人随便转移待遇,是毫无成本的事情。
李俭可没忘了在家信中若有若无地点出几个关键词。如果在其他人眼里,这些词汇没什么特殊含义,但在家人眼里,这些别人看不穿的词汇就足以传达真意了。
这便是我帮助家人的“面壁”计划啊,张博学!
重在默契。
“既然你愿意这么授权,那么事情会如愿的。话又说回来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要塑造形象,又要在聚居区外设立有战斗力的生产基地,那么你的工作会变成什么样?”米立刀笑得很狡猾。
“……会怎么样?等等,不会是?”李俭悚然。
“嗯,你可能想到了。你大概会被派往前线,镀金和真金就看到时候情况咯。”
“不是,我只答应了为了塑造形象贡献出我的部分私生活,我可不知道为了塑造形象还可能有生命风险啊。我只是接受了大学生军训,我不会开枪的啊!”李俭急了。
“你怎么就知道到时候给你用的是枪?就你现在的身体素质,用个炮什么的,有问题吗?”
“我超,大佬,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说实话吧,我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我可是从小到大都以‘好孩子’的形象成长的,战斗内容和我不沾边啊!”
“你确实没杀过鸡,但是你在小学一到三年级因为同学受伤被分别叫过三次家长,你起码会打架吧?”
“不是,大佬,我……我TM只有一年级是因为和同学打架被叫家长啊,二年级那次是我打输了,三年级那次跟打架完全没关系啊,纯意外!”
“……可你现在不是也学过蒙星霖专门为你整理的武术动作吗,据他评估,你现在一拳打死两个路人都绰绰有余。”
“……大佬,咱们衡量战斗力可以不要这么衡量吗?我真没有战斗经验,长这么大了也就这一个月在咱们实验组里才学了点战斗动作,还完全没有实战。咱再说回枪吧,我这辈子玩枪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网游,剩下的极小部分是公园气枪,这不是一回事。”
“你放心,部队会有需要你的时候的,区大会也需要你到时候进一趟部队。”
李俭:我的心里在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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