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好!”
正在开会的几个人急忙站起来,向李东升打招呼,李东升脸色铁青看着这几个人,沉闷哼了一声,“坐下!”
韩老四一看李东升来者不善,心里打起了鼓,瞅瞅李国华再瞅瞅外边跟进来的孙建平和老曹,顿时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分组作业这事,是孙建平提出来的,并在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逐步推行,现在效果挺好,粮食产量年年都能攀上一新台阶,这个李国华自打进门就揪着这事不放,想必是想拿这事做文章,将孙建平一军!
只不过……
李东升来干啥的?
他不是也反对分组作业吗?
韩老五刚要开口向李县长“控告”孙建平,把自己那院房要回来,没想到韩老四使劲踩了他一脚,一瞪眼珠子,韩老五顿时吓得不敢开口说话了。
“李同志啥时候来的?”李东升挤出一个笑容,一屁股坐在炕沿边上,抓起瓜子嗑起来,问道。
“刚到。”李国华也不傻,他笑了笑,紧挨着韩老五身边坐下,“过来调查调查。”
“调查啥啊?”
李东升步步紧逼。
“调查一下你们这边割尾巴的情况,再就是有人举报太平山大队搞分组作业,违背上头的政策,我来查明一下实际情况。”
“查明白没?”
“查明白了。”
“都查明白啥了?”
李国华愣了一下,这个李东升似乎……
两人虽然都姓李,但彼此之间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也极少见面,顶多算是个“点头之交”,李国华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为啥李东升会对这个问题如此关心,甚至还亲自下来一趟!
不用问,肯定是孙建平和老曹俩“请”来的!
不过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我也要把太平山大队搞的这一套给你捅出去!
老话说得好,有仇不报非君子!得着这么个机会,我干啥不用啊!
“建平、老曹、还有老韩,你们都先出去,我和李同志好好唠唠!”
孙建平见李东升要出大招了,扯扯老曹的袖子,众人都识趣退出屋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李东升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扔到李国华面前,“李同志,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
李国华看到照片,脑瓜子嗡的一声!
哪个王八犊子干的!
“你是下来搞调查了还是来睡女人了?”见他一脸错愕的表情,李东升阴恻恻一笑,扯过烟笸箩,给自己卷了一根旱烟卷,塞进嘴里点燃,咕嘟一口,呛得他直咳嗽。
草!
韩老四家的旱烟咋这么辣!
“领导,说说你的条件吧!”李国华知道自己的小辫子被人攥在手里了,他悻悻吸了下鼻子,也打开天窗说了“亮话”。
“你应该知道,太平山大队是我们县产粮食最多的大队,又修了水库搞了综合灌溉发电体系,这些都是我一手促成的,你查别的大队我不管,要是敢揪着太平山大队这点事不放,我也叫你好看。”
他又抓起照片拍了拍,“我已经复印了好几份,如果你牙崩半个不字,那对不住了,我马上给你们领导邮寄过去……小子,我知道你想立功,但你立功别拿我开刀,明白?”
“我明白!”
李国华脸色阴沉,缓缓点了个头,“领导,不是我要查你们,是有人写举报信,我下来了解一下实际情况。”
“那了解得怎么样了?”
“挺好,你们这里割尾巴的行动搞得非常好,而且坚持一大二公的原则,走集体劳动共同富裕的路子,完全符合上头的精神……”
孙建平靠在韩老四家的墙根脚,看着挂在半空的那一轮惨白色的太阳,轻轻吁了口气!
远处飞来两个白点,离得近了才看清是海东青两口子,自家养的这位“逆子”拍拍翅膀落在他肩膀上,至于那只母的则远远落在咕噜河边的一棵树上,冲“老公”滴滴的叫。
孙建平哑然失笑,没想到又懒又馋,连捕猎都不会的海东青,竟然也能搞到对象!
而且今年春天的时候还孵化出好几只幼鸟!
至于养活了几只他就不不得而知了。
他伸出手,帮海东青挠痒痒,黏人的“逆子”贱兮兮的仰起脖子,享受来自主人的爱抚。
门砰的一声开了,笑容满面的李东升大步流星走出来,热情和李国华握手,“辛苦李同志下来跑一趟,老四赶紧的套车送李同志回去!”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这边搞得挺好,我回去一定好好写一份报告,让全地区乃至全省的干部们都来学习学习!”
“客气了客气了……”
老曹瞅瞅热络唠嗑的俩人,再瞅瞅孙建平,愣住了!
咋回事?
刚才还吹胡子瞪眼呢,现在就说说笑笑嘻嘻哈哈了?
“领导今天别走了,这不下雪了么,我杀个大鹅,咱们尝尝鹅肉!”老曹笑着挽留,李东升倒也不客气,“那敢情好啊,最近正馋这一口呢!”
“走走走,家去!”
老曹喜出望外。
一只凶猛好斗的公鹅很不幸被当了下酒菜,被咔嚓一刀给剁了,足足炖了两大锅,掀开锅盖后,香喷喷的鹅肉香味飘满了半个村子!
“来来来,吃!”老曹给李东升夹了块拳头大小的鹅肉,李东升也不客气,接过来,直接上手,抱着啃!
“诶嘛这味儿……太香了!”
他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这些狮头鹅是我们当年从农科所买回来的二十个鹅蛋孵化后年年培育,一点点壮大,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孙建平夹起鹅肝放进李东升的饭碗里,“这个好吃!”
“你们也吃,别看着我一个人吃啊!”李东升哈哈一笑,扯过粉色卫生纸擦擦手,“建平,有些事我得批评你一下,其实吧割尾巴这事我心里明镜似的,你说我能一声令下,把你们家家户户养的家禽家畜都给宰了吗?那不是爷们办的事!不过你小子多少也得配合一下,是吧!”
“是是是,领导批评的是,我就是来气高云龙那小子,有点权就咋咋呼呼,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这不是和他俩别劲嘛!要是您亲自指挥,没说的,我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哈哈,你和高云龙之间,那都是小矛盾,以后见了面握握手,大家伙都是好同志嘛!”李东升放下筷子,脸上又浮现起一丝忧虑,“现在几位巨人都驾鹤西去,上头到现在也没个明确表示,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管他咋干,咱老农民该种地不还是种地?”老曹啃着鹅翅膀,嘟囔一句。
“老爷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凡事不得有个明确的章程嘛!要不咱们咋开展工作?”李东升端起饭碗,接过崔玉芬给他夹的鹅心,咬上一口,和老曹俩掰扯,“我看报纸上的意思是‘一切按照既定方针办’,可现在又把那四个人抓起来,我就有点蒙圈了,建平你爸是大官,上头有啥动向没?说出来也让我参考参考,办事也好有个抓手。”
孙建平抱过女儿,给她撕了块鹅肉放进嘴里,“你要说动向,叔你知道北边那个劳改农场吗?现在不少人都给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李东升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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