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天空有些阴沉。
杨家庄的小孩们已经起床,准备去上早自习。
几个小孩从家里出来后,呼朋引伴不一会儿就聚了一堆人。
走到还没起床的小伙伴家跟前,朝里面喊道:
“团结,起来上学了!”
杨团结听到同学的喊声,翻身看了看窗户,发现天色有点不对。
“天咋这么黑?”
“下雨了,快点起吧!不然就迟到了!”
“哦,好!”
听到小伙伴的解释,杨团结立马从炕上爬起来,穿上裤头儿,再套上短袖,又从屋里翻找出一个化肥袋,把一个角往里凹进去,做成了一个三角小帽戴在了脑袋上,颇有一种“披麻戴孝”的感觉,好在化肥袋子可以遮住他瘦小的身躯。
打开堂屋的门,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想了想把布鞋脱下,扔在家里,就这么赤着脚走出了堂屋。
与一众小伙伴一起向着村小走去。
到了教室,不少同学已经到了。
村小的科目很少,只有语文与数学两个科目,每天的早自习也大半给了语文课。
杨六指是学校的校长兼语文老师,一般都是他带学生上早自习,只有到了正课才有其他老师来上课。
学生们上自习也多是背古诗和声韵母为主。
杨六指看着地上的积水,感叹道:“今年庄稼种的刚好,有了这场雨会省事不少!”
杨春生起夜的时候,听到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一直到今早的雨势才小了下来。
天刚亮,他就跑去了地里查看玉米倒伏情况。
他家的六亩地种的有点早,玉米经过一个月的生长,都到了他大腿的高度,经过狂风暴雨的摧残,玉米很可能倒下一大片!
想到这种情况,杨春生连忙跑到地里去查看情况,生怕玉米倒下太多!
在地里逛了一早上,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
回到家,王招娣连忙找来毛巾给丈夫擦身子,又端来一碗姜茶。
“来喝碗茶,驱驱寒气!”
杨春生没说话,接过碗一饮而尽。
王招娣见状,再次问道:
“地里咋样?倒的多不?”
“倒了一大片,好在断的不多!”
“那还好,等天晴了再去看看要不要扶!断的再把苗补上!”
“等雨小点的时候再去撒肥料吧!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小武说套种豆子,长的也不赖,说是种豆子就相当于撒尿素了,没想到这玉米长挺快,可惜一场大雨倒了大半!”
“没事儿,反正还没抽穗,慢慢的自己就长好了,只要不是断了就问题不大!”
“还是有文化的好!”
“是啊!”
夫妻两个说了几句话,就陷入了沉默。
一家人看着窗外的雨发呆,过了许久王招娣又问道:
“他嗒,小武去学校有一星期了吧?”
“有了,都十天了,五月十五我跟冬来送的他,今儿都五月二十五了!”
“这么说,就剩十二天就考试了,高考那天是六月初九?”
“对!”
“那咱们要不要给小武准备一块手表,考试的时候也好把握时间。
我先前听他说,有一天考三门,时间还会提前不少,有块表也会方便许多吧!
这可是小武一辈子的大事!咱可不能省啊!”
杨春生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默默地从桌子拿起烟斗,一旁的杨小兰,拿上火柴帮父亲点烟。
杨春生点着烟斗,吸了两口,这才说道:
“哎!不是我不想,钱咱们家现在有了,但是没票啊?你也知道,买手表不仅需要钱,这个票咱们就是想买都找不到地方!”
“那咋办?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小武……”
王招娣说着说着红了眼眶,起身回了东屋。
杨春生看着老婆回屋,一个人坐在门口,闷头抽着烟,看着门外的雨发呆,生活的重担早已压弯了他的肩膀。
一时间家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杨小兰看到这个情况,连忙拉着小妹回了西屋!
杨兴文看到父母这个样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这个社会对于农民太过苛责。
虽然说粗粮取消了票证,农民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可以买到粗粮活命。
但其余的时候他们就像野草长在地里,随风或长或倒,只有交公粮的时候才会出现。
一旦公粮交不够,提留款有拖欠,连上学的孩子都会被撵回来。
若非家里有个高中生,他们早就不想交这些提留款了,实在是已经家徒四壁!
如今好不容易家里有了些余财,又要面临票证不够的难题,他们一家子都是农民,又能去哪里搞这些票证?
这一刻杨兴文无比的希望弟弟能考上大学,这样他们一家子也算了个靠山,也不用这么卑躬屈膝,可以挺直身板说话。
面对交公粮的刁难,他喊一句俺家有大学生,估计队都不用排了,粮食品级更不会被随意地降级。
杨兴文想到这里,内心不由得火热起来。
忽然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什么。
看着坐在门口抽烟的父亲,连忙说道:
“嗒,村小的杨老师有表,要不咱们去借几天用用?”
“杨六指?”
“对,他好像有,就算没有,他是校长,见多识广,咱们去问问,让他给出个主意!”
杨春生听了儿子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总比在家里待着生闷气的强。
想到这里,杨春生站起身,右手抖落了几下,把烟斗里的烟灰磕了出来,放好烟斗之后就打算出门!
“那我去找他问问?不行再去问建国?他是村长应该有办法!不能耽误你弟考试!”
“嗒,等会吧!现在还早,吃过晌午饭咱们再去!”
“这倒是!”
杨春生说着转身去了东屋,跟媳妇儿说了一下儿子的想法。
王招娣听后,担心少了不少,看着天色还有点早。
当即就招呼闺女跟她一起做饭。
一家人吃过饭,等到雨停了,杨春生又呆了一会儿,看看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去了杨六指家里。
“六指叔,六指叔在家吗?”
杨六指听到院子外的喊声,让儿子去招呼。
看到杨春生走了进来,有些好奇。
“春生来了?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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