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一这天,杜月笙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可以往丽池花园走一趟。
说好六点半到,冼耀文六点时将整个丽池花园巡视了一遍,并交待张力和孙树澄招待的细节,然后人离开了丽池花园。
只要杜月笙上心,不愁拉不回一大票上海豪客,不说其他,光恒社旅港的成员就不少,他们当中多数在经商,杜月笙的面子他们要给。
杜月笙会上心吗?
会的,不说那个承诺,就是2%的股份也会让他上心,这是杜家未来唯一可预见、可指望的进项。
对结果很放心,他就没必要也不好参与过程,如果杜月笙主动让渡一点“面子”给他,他会很难办。
杜月笙已是日落孙山,虎落平阳,但不管政治上还是人脉上的面子还在。
政治上的面子,实的那一面已经没了,不管内地、台湾,根本不顶用,只剩下虚的那一边,场面上会被恭敬有加,但别说事,一说,虚架子就散了。
人脉上的面子,有用的肯定有一些,但绝大多数已是明日黄花,他要敢接,就等着当弥勒佛吧,三不五时接到一个电话,“冼先生救我”、“冼先生帮个忙”,诸如此类,没完没了。
说白了,杜月笙已是一只内壁堆积厚厚尿碱,千疮百孔到处漏的夜壶,虚架子还在,但早已不顶事,面子只能看不能用,等他上山时最后风光一次,面子也就烟消云散。
他的遗孀、遗孤若是敢用他的面子,家破人亡也不是不可能。
交易就是交易,付出该付出的,得到该得到的,不用上升到情谊,所以,冼耀文不会留在丽池花园亲自接待杜月笙。
七点十分。
他坐在庙街的美都餐室二楼雅座,吃着干炒牛河,对面坐着齐玮文的心腹陈燕。
早先,郑月英还未离开时,他是打算让郑月英站在台面维系灰色关系,她离开后,职能差不多被苏丽珍接过去,现在,苏丽珍改混商业局,和以前的太太牌搭子打牌少了,每隔一天都会和老板牌搭子组个局,吃饭、打牌、夜总会、宵夜、松骨,她适合出现的场所都会被安排进一条龙里。
怎么说也是财神爷,老板们还是会迁就她的。
苏丽珍原先的位子空了出来,需要一个人顶上,这个人选就是陈燕,她与社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解社团势力,熟悉社团人士,自身却不是矮骡子。
吃了几筷子干炒牛河,冼耀文将筷子搁在盘上,拿起维他奶呷了一口,随即拿起还没熄火的半截头,一边吸,一边打量陈燕。
陈燕的眼睛大而明亮,眼形略长,眼尾微微上翘,这种眼形在美学上称为凤眼,具有东方女性的独特韵味;眼神深邃,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能传递丰富的情感。
鼻梁高挺,鼻翼适中,整个鼻子线条流畅,为面部增添了立体感,不仅美观,且符合东方人的审美标准。
嘴唇厚度适中,唇形清晰,嘴角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亲切而甜美的感觉,一笑起来,笑容中透着阳光、自信,极具感染力。
脸型属于标准的鹅蛋脸,线条柔和轮廓清晰,既端庄大方,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身材高挑,四肢修长,整体比例匀称,在视觉上给人一种优雅而舒展的感觉;身材曲线优美,腰部纤细,臀部丰满,这种S形曲线是女性魅力的体现。
皮肤白皙细腻,光泽感强,为她的整体形象增添不少分数。
陈燕脸上总是挂着自信、大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从容不迫的气质,从内而外散发出强烈的个人魅力。她的美中还带有一种独特韵味,令她有着深入骨髓的吸引力。
她的发型依然是波浪烫发,好像从来没变过,身上还是一件色彩鲜艳的旗袍,大概市面上流行的衣服颜色都在上面,花色多,布局却不显得杂乱,布料不是大路货,应该是名家的手笔。
“跟你的姘头还好吗?”
“姐夫关心这个,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四十万?”陈燕抛出一个媚眼。
冼耀文淡笑道:“当初的玩笑话还记着?”
陈燕瞟了瞟冼耀文的脸,又在胸口瞥了一眼,嗲声嗲气地说道:“姐夫人长得漂亮,腰又好,我当然惦记,反正大姐一直会是大姐,姐夫却可以改口叫老爷。”
冼耀文会心一笑,“女人很难做到公私分明,不恃宠而骄,不知道你会不会例外,假如可以,我做你姘头不是不行。”
“我才不要做姘头,早做够了。”陈燕撇了撇嘴,宜嗔宜喜。
“也是,姘头没什么好做的,情人还有机会转正,姘头永远只会是姘头。”冼耀文掏出一支细雪茄,点着,递给陈燕,“话又说回来,姘头、情人都没什么好做的,低声下气也好,恃宠而骄也罢,都得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只不过是一个附庸,万一哪天男人玩腻了,一切都没了。
女人呐,过了最美好的那几年,过一年老一岁,过三年容貌变个样,不可能年年十八,却年年有十八岁的女人,靠脸蛋吃饭太容易吃到头,还是靠本事吃饭比较靠谱。”
“姐夫不是已经给了我一碗本事饭吃。”陈艳意有所指道。
冼耀文摆了摆手,“不太一样,你现在端着的这碗饭很多人都能端得稳,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三五天开一次荤就行,不必大鱼大肉伺候着,以你的资质端这碗饭委屈了,也浪费了。
我是正经生意人,不好跟乱七八糟的人联系太紧密,但在香港做生意,没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生意不可能做大,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维系一些关系,这个人就是你。”
“姐夫信得过我?”陈燕娇媚一笑。
冼耀文答非所问道:“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快点吃吧,已经约了八点钟打牌。”
“好。”陈燕将雪茄按灭,拿起匙羹继续喝粥。
八点整。
森记麻雀耍乐,冼耀文两人到的时候,韩森、邓耘、黎民祐已经坐在牌桌边等着。
冼耀文坐到牌桌前,指了指陈燕,“阿燕,以后会经常过来玩。谁掷骰子,赶紧掷,我只能打四圈。”
韩森抓起骰子往桌面随手一扔,嘴里说道:“冼生,冼太好久没来这里玩。”
骰子十一点,坐在对面的冼耀文先摸风。
冼耀文从四张凤牌里随便抓了一张,用手指一搓,一张南风,亮开,放在桌面,“丽珍现在管着一摊事,很忙,没什么时间打牌。”
坐在下家的黎民祐也抓了一块风,西风,等会还是坐冼耀文下家。
“冼生,我阿妈过两天做大寿,准备在天台摆几桌。”亮出牌后,黎民祐如是说道。
不在酒家设宴,就是打算单纯做大寿,不准备借由头收礼。
“哪天?”
“初七。”
“我会早点到。”
韩森抓风,一块东风,座位就定下了,冼耀文坐邓耘的位子,黎民祐坐他的位子。
换好位子,韩森掷骰子抓牌,牌局开始。
冼耀文抓牌时盖着,等抓完牌才起牌,入眼十三不搭,即使接下去张张上牌,也赶不上别人的和牌速度,只能弃胡,专心防守,少输当赢。
韩森打出一张发财,嘴里说道:“冼律师快结业了,会分配到哪里?”
“我问了人力资源科的一个英国佬。”冼耀文抓起一张牌,手指一搓,扣在桌面,打出一张发财,“本来会分去总部,我让他帮忙换到深水埗,离家近点方便。”
“我以后见了冼律师要喊Sir。”黎民祐一边抓牌,一边笑着说道。
“只是兼职的,民祐你帮我照顾着点,别让耀武无意中坏了规矩。”
“冼生放心。”黎民祐跟着打出一张发财,转脸看向邓耘,说道:“有没有?”
邓耘摸了一张牌,打出一张三条,用行动回答。
“可惜。”黎民祐叹息一声。
当下刚兴起的规矩,谁打出一张牌,另外三人同一圈打出一样的牌,第一个打的人要给其他三家钱,不限庄家,不限次数。
不是什么正统规矩,只在一些雀馆流行,还没约定俗成。
其实,邓耘怎么可能会有发财,冼耀文手里唯一的一对牌就是发财,他是拆对打的。
第一把,韩森小屁胡自摸,继续坐庄。
第二把,冼耀文手风变顺,起手五对牌,其中四张东风,再凑一对就是豪七听牌。
韩森打出一张牌,直勾勾看着冼耀文的脸说道:“冼生,我有点积蓄,想做点生意。”
冼耀文转脸看着黎民祐,“聊过?”
黎民祐点点头。
冼耀文将脸转回,看向韩森,“既然聊过,规则都知道?”
“知道。”
“也是凑巧,这几天我正好在琢磨一个生意,有搞头,明天去我那里吃晚饭。”
韩森喜笑颜开道:“好的。”
接着打牌,冼耀文三摸一,扣下生章,熟章打掉,转了两圈,成功听牌,单吊一万。
只可惜临门一脚就是不进球,吊了四五圈,不见有人打一万,甚至黎民祐和邓耘两人都没打过一张万字,他心知完了,一万多半在两人其中一个手里扣着,不敢换张牌单吊,只能吊死一万。
又转了两圈,他抓到一张五万,不敢打,打出去容易点炮清一色,往牌河里一看,南风已经绝了,没有十三幺的可能,打出一张东风,又弃胡。
四圈麻将打下来,不是十三不靠,就是好牌和不了,虽然没点一个炮,但架不住自摸多,战绩为一百二,负的。
让陈燕接位,他在边上旁观。
赌徒们总结了一种说法,一女三男打麻将,大概率是女人一家独赢,这叫三仙归洞,三女一男打麻将,大概率是男人一家输,这叫三娘教子。
陈燕的表现,证实了这个说法有一定的可信度,自摸,自摸,还是自摸,一连五把自摸,清一色、对对胡、七对、花幺九、坎坎胡,没有一把屁胡,其他三家那叫一个郁闷,打牌的动静变大。
第六把,一起牌就是十三幺的面,只需换掉四张就能听牌,只不过冼耀文见自己的肉已经烂在自家锅里,不再看陈燕表演,转身走人。
没去丽池花园,直接回了家,泡了个澡,早早上床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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