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拍了拍油箱盖,流里流气地说道:“靓妹,要不要跟哥哥去兜风?”
周若云嬉笑道:“不要,天气好冷,我要坐四个轮子的。”
“没有四个轮子,要么坐三个轮子,要么走路。”
周若云低头看一眼身上的穿着,说道:“我今天的穿着和摩托车不搭配。”
“没关系啦,上车。”
周若云跨步上车坐进斗里,“我们去哪里?”
“天涯海角。”
又是一拧油门,车子一路突突来到南生围的重生砖厂。
张晟提着一篮子蛋已经在等着,稍稍寒暄,冼耀文接过篮子,带着周若云来到砖厂一隅的石灰池。
问工人要过铁锹,将鸡鸭鹅蛋小心翼翼地送进生石灰池里。
“这是做什么?”周若云问道。
“小时候没玩过?”
周若云摇摇头。
“氧化钙遇水会放热知道吧?”
“嗯。”
冼耀文指了指池子里大块的生石灰,“氧化钙。”
“哦,煮蛋,好吃吗?”周若云眼睛布灵布灵盯着池子里的蛋。
“很香。”放好蛋,冼耀文拉着周若云往后撤了几步,“小时候看见石灰池,我和耀武就会从家里偷鸡蛋拿去煮,被发现后都会被阿爸揍一顿,但我们屡教不改。”
“比水煮的好吃很多?”
“生石灰是氧化钙,熟石灰是氢氧化钙,鸡蛋的主要成分分子式是什么,大学生你应该比我清楚,往化学反应的方向想就能想明白。”
“我化学不好。”
“那等下吃到嘴里就知道了。”
“你不给我讲解一下?”
冼耀文抬头看一看天,“今天天气不错。”
周若云莞尔一笑,“你也不知道?”
“是。”
“哈哈哈。”
一阵大笑后,周若云环顾四周,“你怎么知道这里?”
“我的厂。”
“砖块利润很高?”
“不高,一年赚不了多少。”
“那你怎么想到开砖厂?为置业公司做配套?”
“嗯,一进一出,能节约不少成本。”
冼耀文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不提为了砖窑才开砖厂的事实。
“哦,云角的地皮我买下了,还看好湾仔一块地皮,下个星期参与竞标。”
“对手多吗?”
“还好。”
“嗯,不聊这个,会玩弹弓吗?”说着,冼耀文从皮衣口袋掏出一个精准弹弓。
周若云一看很新奇,拿了过去放在手里端详,“好精巧的弹弓,怎么是钢做的,和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
“上次在巴黎的跳蚤市场看到有人在卖弹弓,用炮弹壳做的,我觉得挺新奇买了下来,后来了解了西方的弹弓,得知很早就有人把弹弓当成武器进行打造,我就找人定做了几个武器级别的弹弓,你觉得少年会喜欢吗?”
周若云继续端详了一会,又用手拉了拉皮筋,“会喜欢吧,你打算生产这个拿来卖?”
“有这个想法。”
冼耀文从周若云手里拿回弹弓,从兜里掏出三颗钢珠捏在手心,将其中一颗架在皮兜里,拉皮筋,快速瞄准停在地上的一只小鸟,松手,钢珠弹射而出。
不到一秒钟,小鸟悄无声息栽倒。
“好准。”
冼耀文臭屁道:“我是玩弹弓的高手。”
一个恍惚,他想到自己上一世的弟弟,他弟弟才是玩弹弓的顶尖高手,低空飞鸟说打就打,命中率八成五以上,他自己只练到固定靶高命中,移动靶主要看运气。
“给我玩一下。”
“嗯,当心点,我这把弹弓很吃力。”冼耀文把弹弓递给周若云手把手教起来。
玩了一会弹弓,石灰池里已经听不到噼啪破裂的声音,冼耀文来到石灰池旁,将蛋一个个捞了起来。
紧跟的周若云手指蛋上的裂口,“石灰是不是进去了?”
“裂口边上不吃就好了。”冼耀文将蛋全放在地上,拾起一个鸡蛋在两手之间反复掂,等蛋壳变凉一点,剥掉蛋壳,掰了半个蛋给周若云,“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周若云接过,对着鸡蛋吹了一阵凉风,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随即眉头舒展开变成一字宽,“好吃。”
冼耀文淡淡一笑,半个蛋都送进嘴里,轻嚼,细细品味。
鸡鸭鹅蛋两人各尝了半个,剩下的分给其他人,冼耀文带着周若云来到存放出窑的砖块处,从一堆离其他砖堆远远的砖堆里抽了一块砖亮给周若云看,“看好了。”
他右手捏着砖块悬于半空,左手的大拇指扣住小指指甲盖,凑到砖块前轻轻一弹,嗡一声,小指弹到之处,砖块应声而断。
“哇~”
周若云的惊讶声刚吐出一半,立马感觉到不对劲,她一探手将砖块夺了过去,翻转着仔细端详,然后一手拿砖,另一手捏出手刀往砖块上一砍,砖块没断,却能看到砖块上出现裂缝。
“次品呀?”
冼耀文淡笑道:“是次品,也属于特制品,这种砖有特殊用途。”
“卖给卖大力丸的?”
“差不多,这批砖不合格,要做得更坚硬一点,不能让没练过的人也能轻松劈断。”
“哦。”周若云扔掉砖块,拍了拍手,箍上冼耀文的手臂,“骗人不好吧?”
“混口饭吃而已,看着开心就好了。”冼耀文带着周若云来到一堆青砖边上,“这些青砖改良了古法,比古代的青砖还坚固,成本比红砖贵好几倍,你的若园就用这种青砖盖。”
周若云打量青砖后说道:“砖用青砖,瓦是不是要用琉璃瓦?”
“当然。”冼耀文颔了颔首,“不过得等等,烧优质琉璃瓦要用瓷土,香港只有大埔碗窑村才出产最好的瓷土,没去看过,不知道那里的瓷土矿有没有被挖干净,如果没了,得去内地买。”
“假山石也要到内地买吧?”
“看你要什么样的假山,可惜现在没机会了,早些年可以去圆明园拉石料,那里的石料好。”
周若云嬉笑道:“你是笑话张学良吗?”
“有什么好笑话的,火烧圆明园撇开耻辱不谈,其他的都是实惠,军阀拿了实惠,老百姓也拿了实惠,皆大欢喜,上回我在荷里活道遇见有人在卖圆明园木炭,也不知道真假。”
“你买了?”
“没买,就是个噱头,煮茶还是用荔枝木、核桃壳比较好。”
“哦,圆明园的石料能买到我也不要,太晦气,香港有石场,就买本地的,省一点预算。”
“你决定。快饭点了,我们去生篝火烤红薯吃。”
“嗯。”
烤红薯吃个欢快,两人又拿上铁锹到泥滩挖蟛蜞,南生围常见的蟛蜞有镰刀束腰蟹、鳃刺溪蟹,这个季节挖开泥滩田埂就能找到,不过数量不是太多,一锹下去,多时有两三只,少时走空。
蟛蜞无肉,又会破坏庄稼,严重影响农民生计,故农民于田间放养大量田鸭来啄食蟛蜞除害,尽管如此,岭南的蟛蜞依然泛滥。
这种情况维持到三十年代,比肩梅兰芳的乱世巨星薛觉先横空出世,与梅兰芳好色不同,薛觉先好吃,嗜吃礼云子,礼云是蟛蜞的雅称,子是卵子,蟛蜞的卵并不多,即使做一道精巧的礼云子菜式,即礼云子仅仅是点缀,动辄也要三四百只蟛蜞。
薛觉先犹爱上汤蒸蛋白熟后再浇上鸡肉粒及礼云子,蛋白入口鲜美嫩滑,当咬破礼云子时会有微咸且卜卜有声,这道薛派名菜当年曾风靡一时,饕客无不跟风。
有买就有捕捞,都盯着母蟛蜞下手,抓到公的也不会放生,七八年时间蟛蜞就被吃到濒危,恰逢国难,吃蟛蜞的人自己成了蟛蜞,这才给了蟛蜞喘息之机,族群逐渐恢复往日之繁荣。
蟛蜞一年两次排卵,一为惊蛰至清明,二为秋收前后,现在是冬天,礼云子是没有的,不然冼耀文真想试一试礼云子碟头饭的滋味。
这次不行,待开春还是要差人来捕捞一次,他盯上了礼云子,打算让食也细细研究,如果能研究出鱼子添加高科技化学剂的替代法,大量生产,将礼云子送上普通人的餐桌。
王侯将相有种认了,吃个礼云子还分三六九等,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替代法研究不出,或许可以走品种改良的路子,改良出一种高产卵的蟛蜞,隐秘饲养,维持礼云子的高价。
如果改良的路子依然走不通,还能走圈养加灭绝的路子,破坏农业生产,人人得而诛之,四害之前先灭掉蟛蜞这个大害,从此世间再无蟛蜞,唯有冼氏神仙蟹。
嗯,第三条路只是扯淡,礼云子利益有限,就是他脸上的伪装都没资格触碰,更别说撕下。
泥滩上,周若云放下淑女的矜持,跟冼耀文一起手挥铁锹一锹一锹铲着湿土,然后在惊叫声、笑声中拾起一只只蟛蜞,塑料桶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小变大,渐次,爬满了半桶。
下午茶时光,两人在泥滩点燃篝火,烤蟛蜞吃。
夕阳西下,沐浴金灿阳光,两只泥猴子相拥,嘴唇摩挲嘴唇。
返程时,周若云坐在冼耀文背后,头贴着他的背,双手抱紧公狗腰,嘴里哼着时代曲。
将人送回医院,冼耀文就近在蓝塘道别墅沐浴更衣,换上一身新的工作服,头发后梳成老到商人模样。
出门,来到大同酒家,进入预订的包厢,洪母霍三已经在了。
“伯母,抱歉,抱歉,来晚了。”
“不晚,是我来早了。”霍三和蔼笑道:“耀文,怎么没把阿珍带来。”
“我跟她白天没在一起,她会自己过来。”冼耀文说着,走到霍三左手边的位子坐下,“伯母,看到你气色好我就放心了,真怕渔好借让你太操劳。”
霍三眉开眼笑,鱼尾纹被笑意遮盖住,“我一点都不累,能累点就好了,收成卡在那里十几天没动了。”
冼耀文明知故问道:“伯母,现在每天有多少利润?”
“今天14620,昨天14790,前天14540,再往前半个月差不多都是这个数,上不去了。”霍三脸现遗憾之色。
“差不多到顶了吧?”
霍三脸色一正,“想买船的差不多都买了,还没买的短期之内不一定会买。”
“现在账上有多少钱?”
“刚做了两笔新订单,账上剩二十九万多不到三十万。”
冼耀文沉吟片刻说道:“伯母,渔好借的业务发展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如果现在结束业务,等账回笼能有多少?”
“有没有纸笔?”
冼耀文递上,霍三在纸上算了一会,说道:“375万有的。”
“这么说差不多一年才能回笼。”冼耀文嘴里咀嚼一遍,说道:“伯母,说实话渔好借的生意我不打算继续往下做,按照股份,我的那一份是213.75万,假如有人想接手,我愿意以八折出手。”
“八折出手?”霍三惊呼道:“少赚四十几万,耀文你怎么想的?”
“伯母,现在生意不止我们一家在做了吧?”
“渔利泰冼家也开始做了,但是有我在,渔利泰根本做不过我们渔好借。”霍三自傲地说道。
“有一就有二,今天是渔利泰,明天就有可能社团入场,社团一旦入场,我们这个生意的名声肯定会变臭。”冼耀文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盏茶,不疾不徐道:“伯母,我以前就说过,渔好借我想名利双收,现在的情形利已经有了,名未必会有,所以,我打算见好就收,少赚一点也无所谓。”
“四十几万呐,你就这么舍得?”霍三心疼地说道。
冼耀文淡笑道:“没几个月的时间,能有四成多的利润,我觉得足够了。伯母,我劝你也退吧,我们一起找人接手,好好跟对方谈,原来的合同保持不变,新客户怎么谈我们不管。”
霍三斟酌片刻,说道:“耀文,伯母不比你家大业大,让我舍弃要到手的十五六万,我真舍不得。”
“伯母不想退?”
“不想。”
冼耀文默默思考了一会,“伯母,要不等荣驹来了,我们一起商量一下,你们两个吃下我的股份,付现按八折,分期一年付清按九折算。”
“你铁了心了?”
“是的。”
能分期,霍三很是心动,吃下股份,等于不用花一分钱白赚二十几万。至于风险,她一点都不担心,客户大多都是她知根知底的熟人,没人会赖账。
还别说,她的想法一点问题都没有,冼耀文并不是预见渔好借有什么隐患,他只是觉得生意再继续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且看到羽毛有受损的风险,在生意抵达最顶点之前选择退出罢了。
至于股份转给霍三和刘荣驹是他一早想好的方案,不能说是算计,因为他切切实实在让利,只能说每个人对羽毛的看法不同,对待方式也不同。
包厢安静片刻,刘荣驹和苏丽珍前后脚到了。
点好菜后,差不多的话,冼耀文又给刘荣驹说了一遍。
“耀文,你真要退?”
“对。”
得到确认,刘荣驹对霍三说道:“洪伯母,我们一人一半?”
霍三点点头,冲冼耀文说道:“耀文,我能凑出30万,剩下的分期。”
“好。”冼耀文颔了颔首,看向刘荣驹,“你怎么说?”
“给我几天时间凑钱。”
“没问题。”
一顿饭,冼耀文退出了一桩生意,渔好借对他而言成为过去式。
投资120万,总计可收回185.43万,近期可收回115.5万,等一个月成本即可全部收回,后面就是无风险等利润回笼,几个月时间盈利65万多,他知足。
出了酒店,冼耀文和苏丽珍两人散步消食。
“当初我跟你说过,渔好借你占5%的股份,股本不用你出,折扣也就不给你算了,你自己去放钱的抽屉取,18.75万,别多拿啊。”
苏丽珍莞尔一笑,“先生你算得真准,当初说是18万,真就是18万,就是时间没有两年那么长。”
冼耀文淡笑道:“不是我算得准,而是我算了算,你的5%已经够18万才提退出,继续做下去,没准能变成28万,少了10万,你会不会怨我?”
“不会。”苏丽珍摇摇头。
“还是那句话,钱给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都行,但别轻信别人说的高回报随便投资。”
“我才不会瞎投资呢,哪有先生不知道的高回报生意。”
冼耀文轻笑一声,“你不要拍我马屁,香港聪明人比比皆是,有的是我想不到的生意。金大押扎账了吧?”
“上个月月底已经扎了,利润只有三万多,其他都压在楼和当品上。”
“三万也不少了,拿出一半进行分红,耀武那一份你交给洁玲,再给她交代一下有多少楼,房租也算一算,以后她想提就提。”
苏丽珍止住脚步,“钱都用来收楼了,而且房租不是说给芷兰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金大押的房租给芷兰?我说的是冼氏家用属于耀武的那一份给芷兰,两回事,不要混为一谈。”
“哦,可以前的房租都用来收楼了,洁玲要是提走,后面的楼怎么算?”
“亲兄弟明算账,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苏丽珍点点头,“我有数了。”
“还有一件事,从我的股份里再拿出20%,你增加5%,金满、玉珍、冼骞芝各5%,从这次分红开始算。”
苏丽珍迟疑一下,说道:“冼骞芝也要给?”
“给。”
“可是……她又不是你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就不能给了?”冼耀文轻笑道:“在过去,把自己孩子过继给别人,孩子犯了诛九族的大罪,诛的就是别人的九族。骞芝叫我一声爸爸,这么点股份都舍不得给她,她不白叫了。”
冼耀文拍了拍苏丽珍的柔荑,“放宽心,我自有章程。”
“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不多嘴。”苏丽珍抱住冼耀文的手,倚靠在他的臂膀上,两人沿着街道缓慢行走。
翌日。
香港的气温骤降到10摄氏度以下,有了一点冬天的样子,各种过冬商品迎来销售小高峰,百货公司、杂货铺人头攒动。
零售业哈哈大笑时,工业界一些敏锐的人却是愁云满布,早就在说禁运,却一直没什么感觉,今天感觉到了。
首先是码头,从12月中旬开始,苦力们已经发现自己的活变少了,以前一艘大船靠岸,就能忙上几天,现在靠岸的多为小货轮,半天就能搬完,而且揽活越来越难,想有活干要忍受更高的抽水。
就是如此,也有不少苦力干一天歇三四天,日子难以维系,当铺的生意蒸蒸日上。
其次,一些工业原材料涨价的频率越来越高,今天跑洋行的工厂老板们被告知价格还得涨,而且到了下个月不能保证稳定供应,最好多囤点。
这一切仿佛和冼耀文无关,纺织品不在禁运名单,美国也没禁止香港产品进口,棉花、布匹正常供应,纺织厂借机涨价都没好意思也没勇气涨太多,有人敢涨,就有人敢浑水摸鱼打折促销,敌退我进,何乐而不为。
头发和禁运不沾边,电器所需钢铁不在禁运范围之内,塑料厂主需是低端原材料,受影响涨价,却没有断货之忧,与冼耀文有关的工厂都可以继续正常运营。
身为走私大头目,禁运显威对他来说大概肯定是利好消息。
吃早点时,冼耀文看了有关快活塑料的两份报告,一份是梁知行提交的产量报告,一份是大众安全警卫派驻在快活塑料的安保队提交的安保报告。
魔方正式开售之前,一个都不能流到外界,一间小小的塑料厂就有了堪比印钞厂的安保水准,工人下班都需要接受检查,防止有人偷偷带魔方出厂。
为了让工人不那么抗拒,他让差人在市面上采购了一些塑胶玩具,想给子女一点惊喜的工人可以免费登记领取,魔方开售之前,每半个月可以领一次。
放下报告之时,冼玉珍见缝插针说道:“大哥,等放假我要和同学去澳门玩两天。”
“注意错开时间,你二哥马上毕业,我要出差没时间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你得代表家里去参加。”
“我知道的,参加了二哥的毕业典礼后才会出发。”
冼耀文在冼玉珍身上瞥了一眼,小丫头被好吃好喝养着,身体发育所需营养一点不缺,学习乐器改善了她的气质,运动令她浑身上下充满活力。
综合起来,小丫头已经一只脚迈入令一些胆大包天的光脚汉喊出“干一次死了也值”的境界,去澳门容易惹祸上身。
他淡淡地说道:“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不许进赌场,注意安全。”
“嗯嗯。”
食讫。
下楼时,冼耀文对戚龙雀说道:“安排一下,不要让小丫头出事。”
“是。”
到了青年会的办公室,冼耀文翻开一本剪报本,本子里每一页都贴着各报纸上刊登的韩国照片,有军队的,也有平民的,前者一眼扫过,后者细细观看。
崔银姬已经抵达香港,下一步就要安排她主演一部韩国味浓郁的影片,这事不太好办,首先得考虑立场问题,不能给别人留下揪小辫子的借口,其次得考虑成本,费钱的古装片直接PASS,就拍当下的故事。
另外,还要考虑韩国观众的感受,浪漫爱情故事肯定不行,肚子都吃不饱,让他们看别人生死不渝,放映机都给你砸了。
要拍励志的影片,又不能上升到家国大志,只能围绕家庭、个人。
挺头疼。
琢磨了半小时依然摸不着头脑,冼耀文只好将剪报本往边上一放,先处理公司事务。
“婉芳,李香兰在不在办公室?”
“不在。”
“通知她,明天上午我要见她。”
“好的。”
“让卡罗琳进来。”
“邓肯秘书也不在。”
“知道了,她回来就让她进来。”
手离开通话器,冼耀文拿起一份文件阅读,看完一份下一份,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的时间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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