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爱学的目光,从那些田间的人移到孟长青脸上,“你北山县刚开始,手上没有前人留下来的好处,同样也没有前人留下来的弊端。
这是个好机会,北山县的土地你要看好了,那是百姓们的立身之本。”
孟长青本就有这方面顾虑,土地不在百姓手中,也不在官府手中,被少部分富人捏在手中,等他们累积到一定资本,就有了和官府谈交易的资格。
到那时,官不是官,商不是商,她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她对北山县有许多规划,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到她面前碍手碍脚。
就算丁爱学不说,孟长青为北山县后续制定的一系列政策,也保证了土地不会被地主逐渐圈住。
但话说回来,不愧是她看上的人,他俩的想法竟如此一致。
“师父说的话,长青记下了。”孟长青道。
丁爱学笑了笑,“你说要跟我学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无非深入百姓,事事关心,综合考虑,给予回应。
这个道理,普天之下当官的都知道,但有几个人愿意去做?
做这些事情,就是吃力不讨好!
百姓的声音传不到皇上耳中,但你要为百姓争取利益,免不了要得罪权贵,世上的钱财就那么些,不叫他们从嘴里吐出来,又能从哪里来?
可权贵们有权有势,怎么肯轻易放弃手上的东西?
他们有办法为难你、冤枉你、越过你跟朝廷直接对话,到时候,运气不好的不止是丢前途,甚至会丢性命。
为官也有难处,百姓看我们,是父母官,是青天大老爷,可我们头上还有一重重的天,还有更大的老爷。”
丁爱学说的这些话,孟长青都很赞同,他的无奈,孟长青也感同身受。
这一番话下来,孟长青简直要将对方引为知己,可惜,拜师的速度太快了些。
把靠近县城的农田看了一圈,凡是孟长青提问的,丁爱学都认真回答,末了还要问孟长青是否了解透彻。
在孟长青的所有师父中,从来没有像他这样称职的。
回到县衙后,丁爱学有意留孟长青在这儿住上一宿,毕竟外面天色渐暗,走夜路总归不安全。
“多谢师父爱护,只是北山县衙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不得不回去。”孟长青说,“等过段时间有空,长青再来看您。”
“好吧,这时候你确实忙,回去路上小心,若是一时走不开又有不明白的,派人给我送信,但凡我有空,肯定第一时间给你回信。”
两人在府衙门口告别了一盏茶的时间,门口的衙役都站累了,要没人在,他们还能放松些,大人就在旁边,他们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好。
与此同时,被孟长青记挂心中的北山县,分发种子的衙役正被一部分人质问。
“去年官府发种,各家给的都是一样,今年怎么就不同,怎么就他家多一些我家少一些?”
百姓们遇到问题,并不会第一时间就与官方沟通,因为自古以来从下往上就没有沟通的渠道,百姓们只能憋着,憋到憋不住了,爆发起来,对上质问。
因此说这话的百姓,如何能语气好呢?
他留心好几天了,不止是糜子,其他种子,也是他家少,隔壁人家多。
遇到这种情况的不止他一家人,这人开了头,有好些百姓响应,大家都向着发种子的衙役围拢。
“都站住,你们要干什么?”衙役警惕心起,手上握住了挂在腰间的刀。
“我们要一个公平,为什么县衙发种子,各家不一样。”
很快有人把这边的情况报到席蓓面前。
席蓓急冲冲赶过来,他要是来的再晚些,被围住的衙役就要对周边人动刀了。
“都闭嘴。”席蓓拨开人群,站到那衙役面前,对着刚才吵闹的百姓吼道。
席蓓是带着一班衙役过来的,见衙役人多,百姓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立刻消散,有站在最外面的人反应过来,转身就想跑。
席蓓对那人大声道:“站住!”
那人当即僵在原地。
席蓓让衙役把这群人看好,这才转身问那衙役,“因为什么引起的骚乱?”
“种子,他们认为自己领到的种子少了。”
“是这样吗?”席蓓又问刚才那些百姓。
还是刚才提出问题那人,在别人躲闪的时候,站起来承认,“是,孟大人做事公正,你们这样发种子,孟大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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