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八点十九分,方子业领头,身后跟着聂明贤二人穿着白大褂推开创伤外科医生办公室门后,里面本不断飘进耳朵的声音戛然而止。
方子业迎向了数十道各种角度偏来的目光,缓缓推门至更大角度后,侧步而进,目送聂明贤“世外高人”般贴墙而站后,方子业也挤进了博士人群堆。
余光注视越来越多的目光撤离周身,方子业主光看向刘煌龙。
长脸、粗鼻、小眼、断眉八字短语在内心自然迸出。
“子业,坐。”刘煌龙主动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宁静,伸左手示意方子业坐在医师座位的最下方位置。
韩元晓、邓勇、张子曦三人走后,空出来了两把椅子,方子业虽然不是主治,作为本院医师也有了一席交班的位置。
身前的数位师弟侧身让出一条通道,方子业也就不再客气,一边向前走,一边道歉解释:
“刘主任,七点五十二分,我值班时正好遇到了一个急诊患者,我处理完了他们的术前谈话文件之后才有时间赶回。”
“患者的情况不用进手术室,来接班的王元奇与金宏洲已经接诊处理了……”
方子业解释完,半边屁股坐下,坐得笔直。
韩元晓听完并未回话,而是看向陈芳副教授,开口道:“陈教授,你刚刚提出来的顾虑,我也有所考虑。”
“韩主任和邓主任二人被安排出创伤外科,乃是骨科杜主任安排的调动。杜主任能作如此安排,就是对陈教授和彭教授还有我们袁教授三人的信任。”
“杜主任都相信你们都能带好组,三位教授也就不要妄自菲薄了,这个话题,我们交完班之后,再私下里详聊。”
“我下面说一下我们科室的工作规划。”刘煌龙说完,就又翻转了手里的文件置于文件堆的最下方。
初次接手创伤外科,刘煌龙要作的工作部署,自然不止一个两个,好记性赶不上烂笔头,刘煌龙走马上任,也得部署一点东西。
“第一個,护理部的人事调度权不归我们骨科管辖,但我会向护理部、医务处以及人事科一直提出逐步替换掉我们科室的护师级及以上工作人员。”
“是一直,而不是一次。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有任何问题,请直接与护理部交涉!”
“我也不怕得罪人!”刘煌龙一句非常霸道的话,直接压住了护士长等人的不服气。
刘煌龙这是要下重典了。
病区主任无法处置所有的护理人员,但病区主任可以有人事建议权,因为之前发生的事件,刘煌龙要求更换所有护师级护理人员,即便是护理部也不得不纳入考虑范围。
一次性换不完,那就逐步替换。
“第二,我们科室的所有医务人员都不会干涉本科室的护理工作,但会给护理工作人员给出一定的建议,也会收集我们科护理工作人员的建议,加强双方的沟通交流。”
“互通有无,理解各自的难处。”刘煌龙道。
刘煌龙的隔壁,护士长刘苏宁捋了捋自己的刘海,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刘主任,对于之前科室发生的事情,我监管不力难辞其咎。”
“但是医院处理我和梁慧两人无可厚非,但刘主任你刚刚的话,未免有些一杆子打死所有人的嫌疑。”
“我们护理部的其他人,都还是矜矜业业,并且大多都是创伤外科专科护士,专业能力和业务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
刘煌龙则问:“所以,护士长,我们科室下午值班的护理部主班,永远是梁慧护师一个人吗?”
刘苏宁不讲话了,只是摘下了口罩,漏出了长瓜子脸。皮肤保养得颇为不错,面若冰霜地抿了抿嘴,不再接话。
“第三点,关于我科进修医生的问题。我们创伤外科的进修医生,目前在进修状态的,可以继续跟班。后续的进修程序,则是由我们创伤外科与医务科共同商议名额。”
“旨在能够让更多的进修医生,都能够学到更多的知识和技术,相应的要提升进修医生的‘权限’,我个人觉得,进修医生的职能应该与本科博士对等。”刘煌龙说完,看向三个进修医生。
“三位进修的兄弟,你们有什么想法和意见?”
方子业也偏头过去,看到三个人脸色各自一喜,其中一人连忙问:“刘主任,那我们是不是也不用管床了?”
“可以啊,你们只要能够通过我们医院的博士理论考试,你们可以不管床。”
“如果没考过的话,你们以后的操作机会就减少一半,有人申请么?”刘煌龙不可置否地问。
每个进修医生都会说自己是来学技术的,不是来当苦力的。
的确,进修医生大多是下级医院的顶梁柱,技术和理论都相对纯熟了,来了中南医院,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不管床,只学习。
但凭什么?就凭收了进修的学费?
硕士和博士也不是免费读书的,如果他们拿不到奖学金,依然是自费,且学费也不便宜。
那硕士和博士是不是可以不用承担科室里的任务,比如说硕士的管床,博士的跟班住院总。
“比操作还行,比理论比不了。”叫王亮的人悻悻一退。
“比操作也行,你和。”刘煌龙转了一圈,把目光移动到熊锦环身上:“伱们和锦环比,视频为证,综合下来比他更优秀,也可以不管床。”
对方又不说话了。
刘煌龙就道:“给你们管床,并不是单纯地要你们做事,更多的还是让你们能够综合地参与到我们科室的诊疗全程。”
“治疗不只有手术,术前术后,管床过程中的一些细节性问题,你们就必须要亲历。”
王亮所说的比操作还可以,那是和博一博二的普通博士比,和熊锦环这样的优秀博士,或者是再有点天赋的王元奇等比,那他们还真不一定比得上。
你一个工作了六七年的人‘欺负’别人几个普通博士算什么本事啊?
“第四点,关于门诊择期患者住院排序的问题。”刘煌龙说着就拍了拍桌子。
“在过去,我们病区的的住院排序交由的是护理部分管,但从今天开始,这项任务交由我们科室的博士打理。”
“主要由李源培来负责。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接了谁的电话,接受到了来自哪一方的熟人举荐?”
“当前一波已经收治进医院的患者我不说什么。你们自己负责处理后续病人的安抚工作,我不负责处理。”
护士长刘苏宁闻言错愕偏头,看向了刘煌龙。
“刘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刘苏宁的眉头紧皱,脸皮开始抽搐,下巴因吞咽唾沫而轻轻鼓动。
“就是我所说的意思。”
“医院里信任我,把创伤外科行政主任的位置交给我,我就有对病区,对科室里就诊病人负责的权利。”
“住院预约排序制度,是我们医院执行了多年的基本制度之一,除了急诊,住院顺序,一律按照排队顺序来。”
刘煌龙紧接着看向李源培:“源培,你解决不了的,就直接交给我,我解决不了的,我们直接上报。”
“这个程序如果一旦扭转了,那就爱怎么的怎么的。”
“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会在网络上申请个人账号进行科普。”
刘煌龙轻描淡写地提了这么一句,但就是这一句,就直接让袁威宏等人的目光都是一闪。
去网络上申请个人账号科普,与这个程序有什么关系呢?
兴许还是有点关系的。
如果刘煌龙能每日在网络上分享登记排序的号码,一边再科普一下,吸引了一定的粉丝量之后,有了这样的程序,有人想要在这个程序上动脑子,就得仔细考量一下啦。
而且,刘煌龙要建立个人科普账号这件事,你一般人还没办法去阻止。
科普账号,是为广大网友科普常见的骨科知识,有什么错?
医生办公室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刘苏宁以及两位护师的表情稍微有点难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第五点,关于急诊手术的问题。”
“根据科室的工作排序,目前我们创伤外科的创伤中心诊室坐诊人员和手术人员都相对充足,因此,我们创伤外科的住院总,将不担任直系的急诊手术任务。”
“常任手术副班,但急诊创伤中心主班上台后再遇急诊手术,住院总手术副班第一时间上任。主班和副班都在手术台后,我们科室的二线班上台,以此类推……”
“关于急诊手术跟班人员,急诊手术班的排序问题,交由住院总方子业医生安排。必须于今日,做出来一个方案出来。”
刘煌龙抬头:“子业,自己调控一下时间啊。还有科室里的实习生教学讨论,教学查房的事情,也要安排下来,别被临床学院的教学办抓了尾巴,这会很麻烦。”
“好的,刘主任。”方子业双手平放在桌子上,本目不转睛地看着桌面的头偏向刘煌龙,一笑回道。
“第六点,关于择期手术的问题。”
刘煌龙说到这里,抬起了头:“大家应该都已经看到了七月份的排班列表。排班列表里,主任医师与住院总医师都是共用的。”
“因此啊,我会亲自与子业尽量参与完科室里的所有手术,我带头。”
“但我希望,每个组的带组教授,在安排手术时,尽量注意手术量和手术时长,不要一天安排太多的手术。以两到四台为佳。”
“如果有毁损伤手术或者功能重建手术,注意安排本组成员分台手术。”
“功能重建手术,将是科室里自七月份起的一个重要病种转变。”
“因此,这些病例,从入科,到术前准备,到手术,到术后的用药、术后的护理、术后的康复等,都要尽快地形成标准化的方案。”
“这些方案,我都已经发给了各位带组教授,请尽快熟悉。”
“如果有不懂的,直接联系值班的住院总方子业医师,方子业医师负责日常的各种疑难杂症,住院总嘛,就是负责这个的。”
方子业抬了抬眼皮,再一次地看到所有人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眼神和面色各异。
不过这一次,方子业并不紧张,反而是有一种坦然,也有一定的压力。
毁损伤保肢术、毁损伤术后功能重建术,终于是要正式地在临床中开始规模性地铺展。
而为了这样的铺展,医院和骨科甚至把邓勇和韩元晓两人都给派去了‘手外科’。
方子业身上也终于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
两个问题,一个就是手术质量问题,术后患者能不能恢复得好,能不能尽量让患者满意。
第二个问题,手术量的问题。
科室里的手术量,科室的绩效,能不能足够科室里这么多人吃饭,会不会影响到大家的工资。
抛开现实的待遇谈贡献和梦想,就是耍流氓。
医院里职工的‘差额薪资’、公立医院的‘自负盈亏’,就注定了医生在注意科室内医疗质量的基础上,也要意识到体量这个问题上。
如果是全额编制,那么可以啊,病人多不多无所谓,只要把接诊的病人都细致地看好就行。
可如果你带着人让别人吃不饱饭,让别人的孩子交不起学费,或者一个月的收入只有那么一些,那别人跟你干个鸡毛。
“第七点,关于手术方向的问题。”
“暂时固定,陈芳教授组目前负责下肢毁损伤的急诊病种,彭隆教授组,负责功能重建术,袁教授组,尽量收治一些上肢保肢术、功能重建术与断肢栽植术的转变。”
“目前拟定,科室内一周要开展的手术总量至少是五台到七台左右!各位还有有什么意见么?”刘煌龙问。
没人敢回答,袁威宏几人点了点头。
倒是刘苏宁护士长举起了手来:“刘主任,之前科室里交给了我们择期患者入院收治的问题,我们已经将预约病人的入院序号进行了调整。”
“为何还要重调呢?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
“这个任务,可不是我们主动要求的,是之前的主任医师安排过来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刘主任你说拿走就拿走,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刘苏宁比较隐晦地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刘煌龙和中南医院的护理部可没有什么感情纠葛,偏头站起来直接道:“护士长,你所说的人情,是我和你个人的人情,还是什么人情?”
“你最好表达清楚一点。”
“是不是以后,我们科室的住院证,都由你们负责来开,我们就只做手术,门诊不用坐了,创伤中心急诊诊室直接取缔可否?”
如果刘苏宁找刘煌龙私下里好好谈,或许刘煌龙还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但是刘苏宁直接诛心,当众说刘煌龙的不是,刘煌龙也不是怕事的人。
刘煌龙紧接着看向李源培说:“源培,你把今天拟住院的病人序号就进行重排,然后打电话重新通知。”
“我话摆在这里,今天谁要是不给重排之后住院的患者办理入院手续,我TM让你在医疗行业里都混不下去。”
“不要和我搞套路,我知道的套路不比你们少。”
“当然,我也不喜欢被人当枪使。”刘煌龙警告刘苏宁等人后,便霸气地起身走了几步。
“交班就到这里吧,大家都赶紧去查房。”
“方子业,你一四跟着袁教授组查房,周日周二跟着陈教授组查房,周三、周五跟着彭教授组查房。”刘煌龙吩咐。
“其他人去查房,方子业和聂明贤两人跟我进一下办公室。”
刘煌龙说完,就径直往办公室外走了去,不负责任何人复杂情绪的收尾工作。
袁威宏、陈芳、彭隆三人面面相觑一阵后,马上严肃的表情泛笑破冰,带着人去查房了。
护理部的小护士们都走出了医生办公室回到了护理值班区域,几个护师则是看了护士长一眼,而后站了起来。
跟着刘苏宁慢步走到了护士长办公室,一关门后,其中一人就满脸慌乱起来:“宁姐,现在怎么办?”
“我们之前答应了那么多电话,刘煌龙他直接把我们择期病人住院排序的权限给摘了。”
人情这个东西,卖得好是人情,卖不好就是得罪人。
“我再去想想办法,后续没排下来的,可以打电话解释,但已经排下来了的,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刘苏宁摸了一下头发,露出了大额头,眼睛囧成三角状,盘着脖子问:“这个刘煌龙到底什么来头你们有所了解吗?”
“具体的不知道,表面上能知道的就是,他是教授,还是杰青,还有个院士的岳丈,很硬。”
“一般人不愿意与他交恶。业内的人也不愿意与他交恶,就是这个人有点可恶,怎么能这样呢,这让我们怎么交差……”
……
主任办公室里,刘煌龙进去后,在办公的椅子上转了两个圈,看着方子业把门闭上后,才微笑着卸下了防御。
“没想到在协和没能进这样的办公室,来了中南反倒提前享受到了。”
“今天晚上,我请你们两个吃饭啊,去吃点好的。”刘煌龙还是蛮开心的。
他来中南,肯定不是为了升职。
但那句话什么说来着,你家财万贯,但走路就能捡钱,十块二十块无所谓,主打一个锦上添花的快感,而不是这个钱是多少?
聂明贤则小声问道:“刘老师,你早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您刚上任,就和护士长这么怼,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明贤,你是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和我打电话是怎么说的语气,我只录音了一小部分。”
“给你们听一听。”刘煌龙还留了个心眼子,说完就打开了聊天框里的录音,应该是另外一台手机录下来的。
刘煌龙点击了播放后,刘苏宁护士长的声音就刺进方子业和聂明贤二人的耳廓,与耳膜共鸣。
刘苏宁的声音非常强势:“刘主任,你我好歹是本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好说歹说你不信?”
“我们护理部的工作职责是你想拿走就拿走的?那我们之前辛苦那么久,怎么不见你拿走呢?”刘苏宁反问。
“那时候我不是主任,你如果有问题,可以找韩主任和邓主任说话。”
“现在我是主任,我知道这会很辛苦我们科室的护师老师,所以我自己拿回来啊?”刘煌龙的语气平静,但声色严厉,不容商量。
“那我不管,之前的主任代表的也是你们医生队伍,你同样也代表了你们医生队伍,你们想把什么交给我们就交给我们,想拿走什么就拿走什么?”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儿?我们护理部又不是垃圾站。”
“刘主任,我给你商量个插队的事情怎么就那么难呢?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其他人谁能知道?”
“这是必要的调剂,对不对?”
“我之所以给你打招呼?”刘苏宁开始劝慰刘煌龙。
“护士长,我有必要告诉你的事情是,今天,你需要打招呼的人不是我,是韩元晓主任,他目前还是创伤外科的主任,你要跟他打招呼。”
“当然,明天你也不用和我打招呼,我绝对会拿回病人住院排序,并且会进行重拍,你如果有什么意见,你可以去院长办公室或者医务处告我,你甚至可以通过护理部去反应。”
“我无所谓!你知道……”
刘煌龙听到这里后,就主动结束了录音播放,估计是后面的内容更加敏感,不宜给两位学生播放了。
方子业看到刘煌龙把手机收后,又将翘起的二郎腿归正,便好奇道:“刘老师,护士长通过这个住院排序,还捞?”
方子业没继续说下去,不是被打断了,而是自行断在了此处。
聂明贤闻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次入院的患者,可能非富即贵,然后各自开始大显神通。从住院手续的前后问题上,就开始各显神威了。”
刘煌龙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所以我必须把这个权限收回来,不然就乱了套了。”
“我们病区目前处于临床试验阶段,是不适宜一些家境非常不错的患者来就诊的,因一旦出现了问题,虽然官司他们打不赢,但就怕他们把我们烦死。”
“以这些人的经济能力,将官司僵持个数年十年都不是问题,我可不愿意以后天天打官司。”
“因此,优先近平民化,是最保险的。”
“没有人能够保证初期的临床试验,完全不出一点问题。”
刘煌龙说到这,双手放在了胸前,整个人都一正:“而我们的百姓朋友,其实对不完美的容忍性是最强的,只要能抱住腿,遗留一些小的问题,比如说麻木啊,疼痛啊,或者跛行,他们更纯粹地只想到你的好。”
“越是家境优渥的人,就越愿意将医疗行为当做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我给你最高的价钱,你给我最好的服务,公平对等!”
“一些成熟的术式,可以相对对等,能有把握,但毁损伤的保肢术、功能重建术等,没办法保证细节的。”
“但我们能保证大方向,这样的大方向,无法让病人完美的出院,但能够极大地助益他们的生活,这就是我们做这些的意义。”
“先近平民化。”
聂明贤的目光一锁,耷拉下头,移到了墙壁旁边,低声喃喃了几句。
方子业虽然没听清楚聂明贤的内容,但偏头看到聂明贤低头沉思,眼角偶尔快速眨动,偶尔慢慢泛动的交织一幕,也能猜出来他说了些啥。
在京都当医生,很难的。
“刘教授,您的考虑是对的,我个人也是这样的想法,这种不确定的术式,前期最好是遇到什么就做什么,遇到谁就给谁做手术。”方子业道。
“所以,住院排序的权限,我们必须收回来,不注意这些细节,我们的课题很可能就会崩掉。”
“之前我就讲过这样的问题。”
“好吧,不说之前了。”
刘煌龙接着又说:“子业,你猜,为什么你师父邓勇和韩元晓两个人,为什么都会被放去隔壁啊?”
方子业马上微微低头。
这件事或多或少地与他有关系,是他给黄凯发了信息,然后黄凯发去了恩市疗养院。
刘煌龙见方子业不答话,就又道:“人都是怕死的。”
“当程序不能正义和公正时,结果的正义和公正就会被怀疑。”
“医疗行业依旧如此,你说,之前科室里都能被投一些乱七八糟的名目,以后会不会也能投啊?”
“再引进来什么药,在病人无知的情况下,也给后来的他们用了。”
“想拿他们当试验品,根本不可能。”
“莫说是韩元晓和你师父会下课,副院长被下课,你只要出现了类似的事情,你就得给我走。”
刘煌龙继续说:“从恩市疗养院过来的患者,每一个都要谨慎对待,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这里面有什么猫腻。被发现了之后,我们就很危险…你们别看我。”
“我也没有经验,但我岳父进过保健组,有一些人在汉市的保健任务,他全程跟过的。”
聂明贤和方子业闻言恍然大悟。
方子业眼睛一睁:“还好有你,刘老师。”
心里暗道,原来如此。
方子业就说呢,怎么自己只是和黄凯讲一句话,就闹出来了这么大动静,他们其实不是为了我方子业,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
不确定的安全因素,一律走开!
刘煌龙闻言指了指方子业道:“什么叫还好有我啊,还好有你才对!~”
“你知道为什么恩市疗养院的人,愿意从恩市转来汉市的中南医院?”
“不是冲着我来的,也不是冲着这里的高干病房来的,是冲着你方子业来的。”
“他们说你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为人纯粹,技术纯粹,值得信任。”
刘煌龙说完就破口大骂起来:“妈.的,这十二个字,妈的足够你混到教授级别往上走了。不,甚至还要远。”
“怎么就没人这么形容过我呢?”
要知道,当前在恩市疗养院项目里的人,可不止有‘患者’、‘被疗养者’,还有很多其他的工作人员。
方子业的名字进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有个印象后,基本上就是看到名字就提啊。
都不用外人特别去打招呼了!
方子业认认真真地看着刘煌龙的嫉妒只持续了几秒钟,在刘煌龙“发紫”脸色恢复正常一幕被确认后,方子业道:“刘老师,我个人觉得,我还是一个相对比较纯粹的人。”
“当然,刘老师您和贤哥两个人也是。”
“贤哥,关于毁损伤治疗方面,从理论,到程度分型,再到标准的术前检查结果、相应专科的基本技能,我都差不多整理好了。”
“目前还在校对,我的意思是,刘老师你和贤哥也帮我校对一下吧?”
“我的第一批就只是发了小师门和邓老师。”方子业细声邀请。
新术式成果的推广和推进,理论当先。
没有理论铺路,一切都是白瞎。
就算是错误的理论先行,那也是理论铺路,然后不断的纠正回正道。
聂明贤听后就有意见了:“子业,你怎么这么不厚道?”
“这种好东西整理出来后,你不第一个发给我?我算不算你最纯正的粉丝?”
“清创术我是第一个吧?缝合术我是第一个入门吧?切开术、肌腱缝合术。”
“除了神经缝合术被兰天罗抢了先,哪个我落后了?”
刘煌龙也点头:“不厚道,相当不厚道,聂明贤,你这个朋友没交好啊。”
“还是感情没到位。”
接着偏头,对着方子业咆哮佯怒:“你倒是快发啊?当鱼饵钓鱼呢?”
刘煌龙的长脸如马,开骂的时候短眉相靠,小眼睛,粗鼻子,那就是活脱脱的囧字。
聂明贤的幽怨眼神与圆头鸢脑配对,都刺入到方子业的眼帘后,方子业轻轻一笑:“贤哥,我昨天和你一起值班,我拿头发?”
刘煌龙的右边嘴角翘了翘:“哼,哼……”
方子业没有在聂明贤二人的脸上看到了愤怒,只看到了两个诚挚的学者,再偏头,窗外的内科大楼仿佛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通天大道与欣欣向荣的远方。
烈日与细雨在轮流浇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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