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隆冬将至光线如丝,轻柔地通过窗棂,洒在宽敞而奢华的会客厅中,但科德尔的脸色却被这柔和光芒凸显的愈发阴沉。
他静默地坐在沙发上,双眼直直瞪视着对侧的罗格思,嘴中偶尔发出牙关研磨的响声。
费伦瓦已被他吩咐侍从送走治疗,还好他的这个独子并未真的被罗格思直接轰杀,不然他也无法想象他究竟会因此干出什么,更不可能安稳地坐在此处。
原本听闻罗格思踹倒大门时,科德尔也只是在嗤笑罗格思毫无教养,而后他派费伦瓦前来,也只想试探一下这个善恶之名交杂的“贤者”。
可当下发生的境况,已然完全超脱了他的所有预想,眼前这个笑意温和的孩子,和他以往相处过的任何贵族都不一样。
“如果您就此离去,我可以当做此事并未发生过。”科德尔沉下气,竭力压抑着情绪,尽可能用着平稳地语气说道。
他还要凭借布瑞德伯爵的权势,让自己的家族拿到贵族爵位,至于此次罗格思前来闹事,他则想将其当成助力的筹码。
突然,一道微弱的笑声响起,艾莉娜抬手微掩着嘴唇,流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她好奇地欣赏着科德尔,眼神全然不似在看人,更像在观摩演绎滑稽戏的丑角。
“艾莉娜小姐,请问有什么值得您开心的事情吗?”科德尔拧起眉头,面上浮出了些许恼怒的血红,声调低沉地问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好玩的笑话了,科德尔先生,究竟是什么给了你如此之大的底气,能让你说出这种言辞来?
“你见到我们不仅没有行礼,还进一步直呼了罗格思的名与姓,你不知道单凭此种冒犯行径,我们就可以将你扔到牢狱中去反省吗?”
她缓缓敛起笑意,神色变得认真许多,貌似好心般认真地做出告诫。
“我们是来友好磋商的,科德尔先生是一名很优秀的商人,请不要将人家当成稀奇的玩具。”罗格思郑重的对艾莉娜做出提醒,而后又面向科德尔道:
“我只想要你放弃对斯卡洛大集的开发,如果中间有什么其他的困难,也希望你可以帮忙摆平,只要你答应,我也可以当做此事并未发生过。”
眼前这人是自家父亲畜养的猪猡,如果情况允许的话,罗格思也不想过于破坏家族制定的规划。
他稍加打量一番科德尔的神情,心中也无太多给对方时间思量的想法,撑着手杖站起身来,抬手微正了下帽檐:
“今晚之前我就要见到斯卡洛大集恢复往日的样貌,不再有杂七杂八的纷扰,希望科德尔先生能尽快了结此事,不然下次前来拜访的,可能就不再是我,而是治安官了。”
该说的话语诉说完毕,正当罗格思想带领艾莉娜离去之时,科德尔才缓缓起身。
他的面部肌肉微微颤动,皱起的眉头和紧闭的嘴唇传达出一种压抑和不满,整个面容仿佛笼罩在一层羞怒的阴影之中。
“您知道您如此肆意的命令,是在损害伯爵的计划,在损害东境的未来吗?”
科德尔攥紧了双拳,话语严厉,自从他组建公会之后,还是第一次遭到这般深重的羞辱,且羞辱他的人还只是毛头小子。
罗格思缓缓回头,他打量过科德尔的面容,便知道对方哪怕愿意暂时妥协,事后肯定也会动手脚。
随即他从袖口掏出一枚家徽,摆在科德尔的眼前,缓缓向内催动魔力时随口道:
“我怀疑科德尔父子涉嫌税务诈骗,及纵使仆从施行恶意犯罪,现以布瑞德之名,召唤治安骑士大队对其进行拘捕。
“凡参与抵抗者,可当场击杀。”
科德尔闻言双目圆睁,眼底的光芒闪烁不定,整個面容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所冲击。
如雷霆般沉重有力的马蹄踏地声快速的由远及近,地面恍如都因铁蹄的碰撞而震颤起来。
“科德尔!伱做了什么?!”
一名头顶宽边帽,身穿宽松耐用的粗布衣裤,容貌粗犷的壮年男子大步走入待客厅内,双眸直视着科德尔呵问道。
“拉克萨先生!您来的正好!请先护送我和我的儿子前往布瑞德伯爵府邸,我们要去见伯爵大人!”
科德尔眼见拉克萨的到来后立马回神,面朝这位自家花费诸多资源供养的黄金阶保镖,焦急地请求道。
他没想到罗格思居然如此果决,更没想通罗格思凭什么能拥有如此权势。
“科德尔违反了帝国的律法,您要阻碍布瑞德的执法进程吗?”罗格思微笑着看向拉克萨,出声问道。
拉克萨本想直接应下科德尔的请求,但罗格思的话语却将他的视线拉了过去。
就此,拉克萨沉默了,直至科德尔焦急的上前拜托,数位身穿盔甲的骑士冲入屋内,朝着罗格思捶胸行礼时,拉克萨都并未有太多的动作。
“抱歉,你招惹到了本不该招惹的人……”拉克萨长呼一口气,目含怜悯地看着科德尔说道。
他望到罗格思之后,就不再如科德尔一般是在顾及布瑞德家族,而是在顾及罗格思本身。
比起科德尔这类平民,作为黄金阶游侠的他,能更直观地接触到更多关于罗格思在魔法界的影响力。
“您……您说什么?”科德尔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没能全部理解拉克萨话语中的含义。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两名骑士便干脆利落地将其押解出了待客厅。
“很荣幸见到您,也感谢您的不阻碍。”罗格思朝拉克萨微微倾身道谢。
“我也很荣幸见到传说中的贤者本人。”拉克萨伸手抬起帽檐,眉宇间流露不羁和豪迈,笑着回礼。
之后再无波折,罗格思与艾莉娜一同回往了伯爵府中。
伴随着飘扬的大雪,科德尔父子被抓的消息迅速席卷东境,建设公会中的诸多大工厂主、农包商和证券公司老板都因此行动了起来。
他们开始不断拜访各地领主,尤其布瑞德伯爵府的门前更是人流如织。
这些自诩上流社会的体面绅士们同心协力,试图将科德尔父子从监牢之中解救出来。
此举不仅是为了科德尔,也是为了他们本身。
一位伯爵的子嗣都可以随意将科德尔投入监牢,甚至能暴力清查科德尔的财产,那换做他们呢?
强烈的不安促使着这些刚刚享受起优渥生活的人们,开始不顾一切地抱团寻找方法。
但随后的现实却再一次给了他们更大的冲击,原本对他们彬彬有礼,甚至“有求必应”的贵族老爷们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
他们在付出大批礼品之后,除了能得到贵族们那无止境且无意义的社交辞令外,竟然连让科德尔出狱候审都没办法做到。
不仅如此,“东境统协铸币临时议会”和“东境进出口监督管理会”还联合组建了一家名为“市场监管委员会”的新机构,旨在监管东境市场上的货物交易与金融活动。
这就像是一条突然降临的狗链,牢牢地拴住了建设公会中诸多大商人们的脖颈。
自此,许多商贾如梦初醒,他们更加彻底的认识到了权力究竟是什么东西,与这权力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金钱就如纷飞的大雪,积攒再多,都无法变成坚实的土地,而承载这些积雪的大地,便是古老的权力。
“那些工厂主们妄图以松软的雪花,来催动大地以他们的心意而变动,真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
罗格思站在观星塔顶,一手搁置在塔边的石檐上,另一手持着红茶杯,俯瞰着被雪覆盖的布瑞德领,轻笑着说道。
他虽觉得此事荒诞,但也未觉多么不可思议,毕竟前世都偶会冒出如科德尔这般自信心爆棚,最后灰头土脸、消声隐迹的大资本家,更何况当前这个教育都未能有效普及的世界了。
贵族所看到的世界与平民所看到的世界,终归有着巨大的差异,而就是这些平民难以认知的差异,才造就了科德尔父子。
“这些风声也是在你授意下呼啸起来的吗?”艾莉娜拿着一张名为《破晓日报》的报刊,阅览过其内容后递给罗格思,好奇地问道。
“不,这是我父亲的主意。”罗格思接过报纸微扫一眼,便开口回道。
《破晓日报》是由东境贵族们联合组建的报社,名字的来源取自罗格思在落日演说后掀起的“破晓运动”。
报刊上赫然刊登着皇帝正对罗格思进行着逼婚,欲图强行让罗格思与伊莉娅丝公主联姻的事迹。
对于此事,布瑞德伯爵连同东境诸领主发起了强烈抗议,斥责皇帝此举是对古老贵族传统的践踏,是对封臣们的侮辱,是在蔑视他们长年以来奉献的辛勤与忠诚。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另一旁的爱丽丝看着报纸上那无比大胆的言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问题,而且皇帝应该也很开心能看到如此直白的回应,起码这能表示我父亲还愿意回应,而不是老老实实的憋着。”罗格思笑着解释道。
“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爱丽丝微蹙眉宇,脸上不禁露出了困惑的神采。
“如果布瑞德伯爵愿意老老实实憋着,那说明东境一定要开始不老实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这般清楚的讲给你听吗?”艾莉娜侧眸看向爱丽丝,淡淡道。
爱丽丝恍若未闻,并未就此同艾莉娜开始争辩,而是继续虚心地请教起了罗格思这其中的关节。
罗格思也没有不耐,很是仔细地为爱丽丝叙述着,毕竟往后爱丽丝会接触到越来越繁杂的事项,多一点这方面的经验也是好事儿。
就当教学刚开始不久,汉斯突然上塔传讯,言说桑坦族的神女秘密来到了伯爵府,想要求见罗格思。
不过多时,身披棕色斗篷的伊兹莉尔便来到了观星塔,她摘下残存着些许落雪的兜帽,露出深棕色长发后,径直来到罗格思身前,先是抚胸一礼后才道:
“首先我为阿尔坎对您再三挑起的失礼行径致歉,祈求您能原谅桑坦族未能劝阻他的疯狂。
“其次我想要告知您的是,阿尔坎他之前应当是接受了来自皇室的馈赠,晋升到了白银中阶。
“近几天他身上更是有着连我也看不明清的变化,我推测这种变化来自于黑暗生物,极有可能是吸血鬼。”
罗格思听到此番话语,不禁摩挲下巴思索起来,他前几天才因谋划而答应阿尔坎的决斗邀请,没想到这就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对于皇室的插手他并不感到突兀,但吸血鬼就有些奇怪了。
他唯一接触过的吸血鬼就是格尔森领的梅纳斯,对方好像还自称是什么真祖的血裔。
但罗格思很清楚,真祖这种级别的存在有着他们自己都数不清的血裔,根本不可能为了梅纳斯发起报仇之类的,尤其这其中还掺杂着圣女讨伐灾厄的行动。
不过能让伊兹莉尔这位神女都无法看清的变化,事态又肯定不会太过简单。
绝大多数黑暗生物虽然倾向于堕落,但并不会靠近无底坑或者失序渊,它们更乐意于信奉各族的始祖。
所以根据这种偏向于中立的设定,也不太可能有阵营冲突的因素。
“那他的实力有超越黄金位阶吗?”罗格思沉吟片刻,进而问道。
“这不可能。”伊兹莉尔很是干脆地回道。
罗格思闻言缓缓颔首,只要不到黄金,那无论是低阶还是高阶,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哪怕他来不及张开领域就被狙杀,还可以回溯加时停,小命总是可以保下来的。
“我请求您能谅解桑坦一族的过失,不会将对阿尔坎的怒火迁到整个族群之上。”伊兹莉尔语带恳求,再度出言,仿佛听不到罗格思的承诺就会不安一般。
罗格思语气温和地抚慰道:“放心,我从未对桑坦一族生过怒火。”
看着伊兹莉尔逐渐安心的神色,他心中忍不住嘀咕:怎么可能会有人对自己柴薪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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