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九章文明的星火因他的喜好而明灭明亮的月光飘过云层,抛下一片银白色的辉光,将整个绿茵谷地笼罩在清冷的氛围中。
风拂过,干枯黄褐的草丛轻轻摇曳,银白的荧光在草叶上闪烁,仿佛跳动的星光悬挂。
黄绿相间的稀疏草木绵延开来,景色因月光变得苍白而朦胧,片片苍茫的光斑交织,宛如一片无垠的海洋,勾勒出柔和而流动的线条。
桑坦族的少族长阿尔坎正披着厚实的皮袄,头戴毡帽,手握缰绳,高坐在马背上,缓缓穿行在这草地之间。
他凝视着远方,眼中闪烁着对这片土地的憧憬和渴望,遥望良久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前那种锐利而张扬的眼神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重与忧愁,深深地蕴藏在阿尔坎的眸中,让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仿佛镌刻着岁月的细纹和生活的坎坷。
他将手掌轻按在马颈上,像是在试图寻求一丝慰藉。
“时至隆冬还能有牲畜们啃不尽的草皮,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骑马跟在阿尔坎身侧的老者打量着眼前的风光,不由发出一句语气真诚的感慨。
这位老者穿着一件色彩斑斓的长袍,袍下是深色的裤子和旧旧的皮靴。
他的头发浓密而凌乱,披散在肩上,面容略显苍老,岁月在其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深邃的眼眸有着对事物的好奇和探寻。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一条环绕在他肩上的华丽披肩,披肩装饰着闪亮的宝石和金属工艺品,在月光映衬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金加姆人也会渴望土地吗?我还以为你们只喜欢流浪。”阿尔坎颇显意外地看向那位老者。
金加姆是一个天生流浪的民族,他们遍布世界各地,起源难以考证。
对其他民族的人来说,金加姆人就是乞丐、小偷、或者人贩子的代名词,但同样的,驯兽、卜筮、制药、演奏和杂技也是金加姆人恒久不衰的牢固标签。
阿尔坎身旁这位名叫乌伦汀的老者,便是一个极其标准的金加姆人。
自从阿尔坎察觉到族中神女的各种异样表现后,就一直在寻找能够替代对方某些职能的外援,而乌伦汀便是他特意为此请来的。
“没有人能拒绝拥有一片大好的土地。”乌伦汀搓着自己鼻下灰白的胡子,哈哈大笑着回道。
只是他笑着笑着,却发现阿尔坎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更加深重,稍稍沉默,他语带试探地问道:“您真的相信只要重创或者杀掉罗格思·布瑞德,就能给族中以繁荣吗?”
“这不是一個问题,而是一个选择,无论相信与否,这都是我现在唯一能触摸到的选择了。
“昨天又有三人被风雪掩埋,有七头牲畜倒在厩里,等我赶过去时,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已经硬成了石头。
“这还是靠近绿茵谷地的我们,更远处的族人恐怕损失的更大更多,我已经等不及了,族群也快要等不及了,我必须想办法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阿尔坎攥紧缰绳,那双手上的力度稍显过重,指节泛起淡淡痕迹。
他的眉头锁紧,眼里透出深深的忧郁,面容布满懊悔之情,仿佛在追溯着之前的错误和遗憾。
乌伦汀闻听这番话语,正想提醒对方几句,但联想到这其中似乎事关皇室,便又将话语吞回肚中,静听阿尔坎的絮叨。
“明日就拜托您了。”阿尔坎侧向乌伦汀,语气郑重地言道。
“请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懂占卜,寻找弱点这种事情,只需要我看一眼对方就能知道。”
乌伦汀的嘴角带着微笑,表情自信而夸张,用响亮和富有磁性的声音表达着对未来的笃定。
蓦然,马匹的蹄声如击鼓般回荡而来,远处一位少女正策马奔腾,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蹄音愈大,那少女也快速行至阿尔坎的身前。
“神女。”阿尔坎看清伊兹莉尔的面容后,神情复杂地开口打着招呼。
伊兹莉尔先是扫过打扮花哨的乌伦汀,而后严肃地盯着阿尔坎,语气峻厉地训斥道:
“你知道你在将桑坦一族不断推向深坑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才能真正担起少族长的职责?!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妒意和好强,带着族群的未来肆意妄为!”
她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激动地传达着她内心的愤怒和不满,每个词汇都不断刺激着阿尔坎,如利剑刺入心脏。
阿尔坎的脸上逐渐蕴出一丝愠怒,双眼闪烁起忿怒的光芒,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伊兹莉尔的训斥,可明日就是决斗的时刻,伊兹莉尔不思鼓励和帮扶也就罢了,居然还在不断地泼冷水。
思至此处,他的呼吸开始加快,胸膛随着怒气的蔓延而起伏剧烈,关节之间的肌肉紧绷,忍不住张口怒道:
“那你呢?!偷偷去见罗格思,奉上自己的清白,就是在帮助族群吗?!伊兹莉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几天究竟在干什么!”
伊兹莉尔的眉毛拧成一团,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阿尔坎,她的眼中浮出迷茫和不解,仿佛是对阿尔坎这突然袭来的质问而感到不知所谓。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猛地一抽缰绳,转身策马离开了此地。
阿尔坎见状伸手想要开口挽留,但最终还是喉头滚动着将手抽回,慢慢握紧成拳。
“以老夫的眼光推断,根据神女方才的反应,应当不是如少族长想的那样,您应该误会她了。”乌伦汀看着神色变换不停的阿尔坎,安慰道。
“已经,无所谓了。”
阿尔坎仰望着苍穹,过去的风风雨雨在他的心头翻滚,良久后才缓缓回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夜的阴影渐次消散,夜空由深沉的黑逐渐转变为暗蓝,宛如一块清澈的湖水,恰到好处地映衬着迎接黎明的云朵。
一抹微弱的光线出现在地平线上,黎明的阳光逐渐浸润进来,迅速扩散和涵盖整个天空。
因太阳的冉冉升起,天空变得更加明亮,云层轻盈而柔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浮动,不时呈现出柔和的粉红或紫色,给天色增添了一抹柔美与祥和。
罗格思顶着晨曦,一大早便乘坐着马车奔向自己的男爵领地,直至进入绿茵谷地时已将近晌午。
草草用过一餐后,他又站在一所别墅前,用心地听着来自布瑞德伯爵与数位叔叔伯伯们的教导。
这些叔伯皆是东境的领主,他们除了是罗格思名义上的叔伯外,以血统的角度往上追溯几代,其实也能算与罗格思沾亲带故了。
毕竟因贵族世代联姻的传统,东境贵族们但凡翻一翻谱系,都能找到以往历史中的联系。
“无需留手,让那蛮子见识一下野蛮与文明的差距,随后送他归于尘土就好。”
“适当的小心一些,如果对方作弊的话可以直接叫停,我们无需给野蛮人留有体面。”
“那阿尔坎太过奇怪,他再无知,也应当知道圣赫尔忒的名声,如此怪异的胆量,是得多加小心。”
“……”
罗格思如小鸡啄米般不断颔首,而后布瑞德伯爵轻拍上他的肩膀,才让周遭的嘱咐渐熄。
“小心。”布瑞德伯爵凝望着自家儿子,严肃地叮嘱道。
“谨记在心。”罗格思郑重点头后,转身朝着别墅前远处,那临时搭建的擂台走去。
【乌伦汀对您发动了模糊感知,因对方技能的感知范畴极大且极不精准,无知特典被动无法触发。】
“模糊感知……金加姆人?”罗格思看着眼前蓦然跳出的提示框,想起这个技能,好像就是金加姆人的民族天赋。
就如提示框所言,他对于这种程度粗浅的窥探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待他登上宽阔的石制擂台,手杖拄地后,便静静等着阿尔坎的到来,没再做任何动作。
远处的阿尔坎带领着诸多族人,神情凝重地望着对侧登上擂台的罗格思,他们脸上皆有或多或少的怨愤。
乌伦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透露出深深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仿佛瞬间失去了焦点。
他的眉头紧锁,额间皱纹愈发深刻,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语不成声,表现出内心的慌乱和惊讶。
还有脸色也变得苍白许多,宛如失去了所有血色,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不住地流淌下来。
当乌伦汀回过神来时,他的眼神中依旧闪烁着震惊和不解,呆滞的神采仍未散去,他的喉咙发出低沉的颤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同身旁的阿尔坎缓缓道:
“少族长,我觉得神女说的或许是对的……”
阿尔坎闻言,面容上透露出浓厚的不满,语气不耐地回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他本想直接张口回骂,但见乌伦汀的异常神色不似作假,还是强忍着逐渐升腾的情绪出声。
“我看到了无垠的大地根据他的意愿而枯荣,看到了文明的星火因他的喜好而明灭。
“少族长,神女说的是对的,对面那位存在根本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沾染与衡量的。”
乌伦汀表现出深深的忧虑和担忧,他沙哑但坚定地对阿尔坎劝告道:“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您还有补救的机会。”
阿尔坎的嘴角勉强上扬,似乎想要忍住什么,他的眼底浮着不悦,仿佛在指责这突如其来的荒谬和胡闹。
“您的意思是我最好跑到他的面前跪首,然后再奉上我的一切,祈求他的宽恕是吗?”
他强压着怒意,语气微妙地问向乌伦汀。
“这是您当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就如您昨晚说的那样。”乌伦汀稍一沉吟,便奋力颔首,很是诚恳地做出认同与告诫。
“掌管大地的枯荣,控制文明的明灭,那他现在已经是神明了吗?”阿尔坎做了一个深呼吸,竭力平静着继续问道。
“不……好像还不到白银中阶。”乌伦汀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张嘴回道。
“哈哈哈哈哈!一个白银初阶!那您知道您刚才究竟在说什么吗?!我叫您来,就是想明白,他有哪些弱点!”
阿尔坎好像突然理解了为何金加姆人的名声总是那么糟糕,他望着站在台上的罗格思,用愈发不耐地语气道。
“世界,只有世界的存亡才能让……”乌伦汀又一次静默片刻,才缓缓道出他所见到的一切。
然而阿尔坎听过一半时,就没再理会这老头子的疯言疯语,快步登上了擂台。
昔日仇敌的清晰面容再度映入阿尔坎的眼帘时,他难以遏制地呈出浓厚的仇恨之色,眼眶中满溢着憎恶与残忍。
他的悲剧,他族人的悲剧,皆来自眼前这个虚伪做作的贵族少爷。
绿茵谷地之上,族中数百骑手被穿刺挂起,罗格思带着戏谑,表演被他打飞,而后还有对方强迫族内交出五百青铜阶同胞后,自己父亲那气到脸色通红的画面,逐渐一一在他的脑海中穿行而过。
“罗格思·布瑞德,所有人都在阻止我,都觉得我无法完成复仇,都觉得我面对你时无法获得成功。
“但接下来的事实终将告诉他们!他们都错了!力量才是一切!力量才是真理!我会用尽一切力量告诉他们事实是什么!”
阿尔坎的脸庞扭曲狰狞,双眼燃烧着怒火,映衬着面部的焦躁和激愤,他张口发出刺耳而嘶哑的呐喊,震撼着周遭的空气。
“啊……我知道了,可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我的耳朵又没有问题。”
罗格思以怪异地眼神上下扫视着阿尔坎,他不太明白对方神情如此激动的缘由是什么,也懒得去深想与探寻。
阿尔坎感受到了罗格思那毫不在意的语气,以及投来的怪异视线,他的下颚微微发颤,面容愈发扭曲与阴沉。
熔浆般的怒意从他心口迸发而出,漆黑的纹路在他全身蜿蜒游走,化作繁复而奥妙的纹身,他的手握成拳,势要将积攒已久的耻辱全数砸在对面少年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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