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六章自从跟了你,就没过上一天幸福日子时间恍如一条永远向前奔流的滔滔长河,岁月的指针随之不停轮转,大地上一切都在发生着毫无新意的变化。
雪花随着寒风悄无声息地来,而后又跟着春意静静地退却。
植物们在雪的覆盖下沉睡了一整个冬季,后又跟着春风破土而出,焕发出勃勃生机,逐步泛起茂盛的枝叶,绽放出一簇簇的花朵。
大地随即又缓缓升温,直至阳光变得热烈,炙烤着天地间的一切。
在这三个季度的流淌中,艾莉娜徒步跨过了一座座山川,渡过了一条条大河,日夜不歇地向着帝国南部前行。
此时的她身裹着纯白的斗篷,头缠着白色的头巾,双手紧握一根粗糙的麻绳。
她将粗绳抗在右肩上,绳尾连着一个木板,板上捆着被白布遮盖的爱丽丝。
随着她步履不停地拉动,木架在沙地上拖拽出连绵的尘埃,后又随着烈日的灼伤归于沙土。
“你有没有发现,我自从遇到你之后,就再没有轻松过,甚至随着时间流逝,还过的愈发辛劳。”
艾莉娜横瞥向一旁盘腿悬在空中,不住四处张望的罗格思,咬牙冷声道。
“啊,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再等几天,马上便能满三百三十三日,届时就不用再这样了。”
罗格思抬手轻轻刮蹭着脸颊,脸上带着浓浓的尴尬,轻笑一声后,徐徐回道。
此刻的他只是利用从露菲亚那里拿来的梦境权能,于艾莉娜与露菲亚的精神中呈现出的一道幻影,而他的真身,现在还依旧被严严实实地锁在“安神局屋”之中。
“你这种话说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艾莉娜嘴中嘁过一声,随后再不去看罗格思,继续默默地迈步前行起来。
“水果,好想吃水果,新鲜的水果……”
露菲亚耷拉着脑袋,紧跟在艾莉娜的身旁,她的双手随着前进无力地做着摇摆,身上的白色斗篷与头巾也显得很是松垮,如人一般呈现出一股颓废之感。
罗格思被封的那日,艾莉娜便拉着被传送给她的爱丽丝,带着露菲亚开始了长途跋涉。
这一切只是因为发生如此大的事件之后,行宫已然不再安全,加上罗格思的告诫,她根本不敢动用半点魔力,唯恐引来侦查魔咒,路途中全凭白银阶的强悍体质才硬撑下来。
从身为贵族大小姐与皇室公主而被供养长大的少女们,还是第一次尝试如此艰苦的生活,且一过便是近一年。
“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绿洲了,我已经让伊凡准备好了丰厚的美食,到时候肯定能填饱肚子。”
罗格思飘荡至露菲亚的身旁,虚幻的手掌穿过头巾,作势抚摸着她的脑袋,语带鼓励地讲道。
“唔……”
露菲亚脸上显出浓厚的倦容,闻言也只是轻轻颔首,接着从袖袋中取出一个水囊,递到艾莉娜嘴边帮对方灌过几口之后,便又换出另一個,自己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
罗格思见状眼中流露少许心疼,但最终也只是呈微微叹息的模样。
他当前能为两人做的,也只是利用【无知】提供一些隐匿庇护,而后再利用【预知】帮她们躲避祸端,类似这种信息上的帮助,除此之外的实际性力量根本无法投射出来。
而且他本身也需要将绝大多数精力与力量分去摘取功绩,所以对此也只能心中想着以后多做补偿。
沙漠中的滚滚热浪扭曲着视野,使大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烤炉,金黄的沙丘熟睡在无边的沙海之间,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待几人徒步到夜幕降临之时,温度又开始急速下降,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滚滚黄沙。
艾莉娜抬眼望向漆黑的天幕上满布的星光,双眸逐渐敛起,又下移着定神看了许久,才对身旁的露菲亚讲道:“我们走快些,就要到了。”
露菲亚闻言原本无神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她深深呼吸着清凉的空气,面容开始焕发出一抹生机和活力,主动帮艾莉娜一起拉起绳子,开始朝着前方努力行进起来。
她们绕过一座沙丘,便看到了一大片根植于土地上的郁郁葱葱的绿意。
绿洲周围,还有清澈的泉水流淌而过,形成一条小溪,夜晚的星光洒在溪流上,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沿溪而行,跨过丛生的杂草,听到了微弱的水流声,一队神色庄重,衣着修士袍服的人群也逐渐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依照神谕,请二位神使随我前来。”
为首的伊凡朝着艾莉娜与露菲亚深深一躬,恭敬着开口出声,其他信众也随即依样行礼。
两人此时都没有和伊凡寒暄客套的心情,略微回应之后,便催促着伊凡带领她们前往了绿洲最中心的一幢新建小木屋之中。
噗——
屋中的烛台被露菲亚用火折点亮,摇曳不定的火焰腾起,一束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屋内的一切。
“去洗漱一下,等洗干净后出来吃些桌上的水果,就能久违的好好睡一觉。”
艾莉娜将放置爱丽丝的木架放在墙沿后,转头朝着露菲亚吩咐一声,露菲亚闻言很是乖巧地颔首,径直找到了屋中的盥洗室钻了进去。
“时间就如你所说的,慢的时候很慢,快的时候又很快。
“明明一路上连日常洗漱都困难之时觉得时光慢如沙滴,临到你马上要破封时,又觉得恍若一梦般迅速。”
艾莉娜弯腰掀开覆在爱丽丝身上的白布,眸中光芒闪动,语气复杂地感慨两句,随即又接着问道:“破封后,你打算将她怎么办呢?”
“当然要让她好好活下去,她遭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
罗格思原本盘坐的双脚落下,缓缓蹲下身子,注视着因时间封固而微尘不染的爱丽丝,慨然道。
困坐在“安神居屋”中的时光里,他除了指引艾莉娜与露菲亚的路途,也时常会思索往日自己的经历。
越是细思,便越是能察觉到爱丽丝的付出,而在之前他甚至都没丝毫提前发现,对方会绝望到情愿以死来换取他的超脱。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艾莉娜嘴唇微动几下,最终还是继续讲了出来。
她的眉头微拧着,眸光中混杂着一种无法捉摸的莫名情感,直直地凝视着罗格思。
爱丽丝能为罗格思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她未曾想到的,甚至在她看来,爱丽丝的赴死与其说是出于帮助与愧疚,更像是一种偿还。
但无论动机如何,对方为罗格思做出这等付出,都不可能是能够轻易翻过的一页,艾莉娜深知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况且如果罗格思能对爱丽丝的作为淡然以对,她反而可能会因此生出抵触的情感。
罗格思的眼神聚焦在爱丽丝的面容上,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的光芒游移不定,似乎在为某个难题而思索。
周围的环境悄然安静,只有微弱的鸟鸣声和树叶摩擦,营造出一种幽静而安详的氛围。
艾莉娜望着罗格思的两指捏合搓动,思绪似乎在远方徘徊,在虚无中追寻着某种答案的模样,突然噗呲轻笑出声:
“你都已是要成为现世之神的存在了,居然还会为了这种事情而烦恼吗?哪怕抛却了贵族的秉性,也该拿出些神明该有的气魄吧?”
罗格思闻言眼睛猛然睁得大大的,他的瞳孔紧缩,透露出难以掩盖的惊讶之色,小心翼翼地回望向艾莉娜,试探性地出言问道:“那以后是不是再多出更多……”
“不是!”艾莉娜的俏脸上陡然浮现愠怒,眸子中透露着不容忍受的不满,抬脚便朝着罗格思屁股踹出一脚,直直穿过了他的虚影。
“嘿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况且也不知爱丽丝醒后到底是何想法,一切都难说的准呢。”罗格思悠悠然飘起,轻笑着回应。
他虽然掌握了【预知特典】,但没有随意滥用的想法,他不喜欢过多的去窥视不必要的未来,那样只会让他对生活感到无趣。
对于现在安全感已经不再如往常一般匮乏的他而言,体会新奇也是享受生活的一大准则。
“露菲亚应该快出来了,我也去准备洗漱一下。”艾莉娜恶狠狠地瞪了罗格思一眼,转头走向了屋子内侧。
罗格思望着少女比之以往略显消瘦的身形,心中蓦地百感交集,他方才并非是试探,只是下意识想让艾莉娜回到以往的相处方式。
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前世的朱重八,哪怕坐到了九五至尊、一言九鼎的位置,也依旧害怕被马皇后指着鼻子骂。
也是在这时,他才突然察觉到以前都是在追求绝对的安全与力量,为此获得坐上永恒牌桌的机会之时,反而却愈发的想要回到凡人的位置上。
“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还好我的权柄,足以让我无分内外……”
罗格思飘出屋外,望着夜下在小河旁缓缓转动的水车,嘴角微扬,心中自语。
往后的几日中,时光照旧如常流淌。
露菲亚似是想要将几个月来的食欲全数补回一般,时时刻刻都在不停地啃着瓜果美食,看的艾莉娜都一阵皱眉,但想起这段时间的困苦,便也没去过多的苛责什么。
偶尔她也会叫罗格思将外界的报刊读来,了解一下帝国之内的变动。
其实除了最初在万神殿爆出罗格思化为无底坑圣子的消息后,引起过一阵轰动,而后便也未再有更多的波澜,就好像大家都在默默地将此事揭过。
偶尔还会有人跳出来为罗格思正名,言说那个无底坑圣子肯定是篡夺了罗格思的躯体,甚至于还有直接言说万神殿恐怕是认错了的。
毕竟受到罗格思学说与发明恩惠的人与势力都数不胜数,如若承认罗格思是无底坑的圣子、是灭世的大灾,那么一切与罗格思有关的成就是不是都得摈弃、都要掩埋?
对于革新狂潮如火如荼的当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哪怕强如万神殿,也自知不可能违背这势不可挡的变革,再加之罗格思的学术与发明也看不出什么危害,便也就未在此事上去过多纠缠。
绿洲的气候在这沙漠中难得的清爽宜人,太阳透过绿树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层层叠叠,铺设在艾莉娜的周身。
她的白发随风飘舞,在植被成荫,彩花绽放的环境中独树一帜。
“马上要进入关键时刻,我可能暂时没办法顾及外界的事情了。”罗格思看向刚刚伸手摘下果子的艾莉娜,语气凝重地出声道。
“要安全回来,我会好好等伱,还有露菲亚。”艾莉娜轻嗯一声,随即眸光温和地与罗格思对视,启唇柔声道。
“会的,我肯定会回来,回来的也一定会是我。”罗格思郑重地做下承诺。
前些时候艾莉娜刻意提及“神明的气魄”,或许就是在害怕罗格思之后会发生某些难以揣测的变化。
待到让其放心的话音落下之时,他的身影也如泡影般,随着一阵吹来的清风忽而飘散。
艾莉娜望着手中的棕榈果,指尖摩挲着果皮,嘴角蕴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神使大人,不知为何神明赐下的隐匿庇护突然消散,万神殿已然察觉到了此处,已经有好几道强横的气息正在掠来了,这是神明给予我们的试炼吗?”
伊凡疾步来到艾莉娜身旁,脸上带着些许的困惑,边报告边询问道。
“万神殿?”艾莉娜闻言秀眉微蹙,心中思索着伊凡带来的消息,不过没等片刻,她便笑着以告诫的语气同伊凡说道:“相信神,神便不会辜负,从前如此,此后亦然。”
伊凡的面容瞬间变得肃穆而庄重,脸上流露虔诚,他的嘴唇微微蠕动,默默念诵起了《翠玉录》,抬手于自己胸前画起三重螺旋的神纹,似是在反省他方才不该存有的可耻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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