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心中也是担忧，如今这么一件事，若是被传了出去，他是真的担忧军心、士气会被打压。
如今的吕布，哪怕是他曹操，都感觉到了极强的窒息感，又遑论底下的大将。
虽然这个消息最终也是瞒不住，但起码要在他有对策之前，以及他亲自来说，还能对士气进行安抚，也是为了安抚军中的那些将领。
此刻他所面对的局势，曹操心中有想法，但是拿不定主意，而在内心深处，也有一定的迷茫。
想他占据兖州之时，吕布尚且居无定所，当初即便吕布占据徐州，但也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然而时过境迁，现在他与吕布的处境，是彻底的改变了，现在想想当初，曹操都是觉得极为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便是深深的后悔，当初他就应该联合刘备、袁术两人，先把吕布给灭了，如今看来，无论是刘备还是袁术，都不如这个吕布啊。
若是当初吕布征伐扬州，他舍弃兖州一定的根基全军攻伐吕布，也会改变如今的结果，还有太多太多了。
但是，他就差一个早知道啊，天下人谁又能够想到，打到最后，却是吕布占尽优势，即将要完成天下一统呢？
当时天下，最有可能做到的，依旧是二袁，袁术被灭之后，袁绍一度成为了天下间众望所归的那个人，然而如今都没了。
曹操也不再去想，如今想得再多，也是已然无用，现在他需要，最为迫切的是，接下来与吕布，该怎么打，才能扭转战局。
如今只剩下他与吕布，他与吕布的大战，便能彻底决定天下的归属，曹操怎么能不慎重。
至于益州的刘璋？曹操还真没有正眼看过他，在曹操眼中，刘璋是早晚都得被收拾的，要么被他收拾，要么被曹操收拾。
曹操随即看向荀攸三人，语气沉重的开口说道：“公达，仲德，元常，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可有想法？”
荀攸三人心中也很是沉重，如今的局势，他们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所能用的法子，只有那么几个，曹操如今，没有别的选择了。
钟繇随即率先开口。
“主公，如今我们需要做的，便是进攻，现在吕布的大军并未休整完成，且在袁绍时期进入青州开始，便是一直在大战，大军损失惨重。
后续又继续出兵幽州，至少半数大军未得任何休整，而其余大军纵然有过休整，也不过是短暂的，随后便是投入到攻取荆州之中。
且如今又消灭袁尚，由此可以看出，吕布底下的大军，尽皆未能得到足够的休整。
吕布帐下百战之军，在与袁绍大战之时损失惨重，至今又未能得到有效休整，其余大军皆是当时新招募，纵然经过幽州与冀州的大战，但如今同样也是成为了疲惫之军。
且袁尚降军，如今初至吕布帐下，又能有多少忠心，这么短的时间，吕布又如何能够完成整编。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吕布持续这般大规模用兵，其粮草又还能有多少？
如今吕布大军尽是疲惫之军，袁尚大军对吕布归属不深，且吕布对荆州、冀州、并州、幽州、河东，以及河内的掌控必然不深。
此时，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吕布大军如今无力再次为战，只要我们大军能够攻破吕布大军的防守，则攻守之势，以及天下大势，将会彻底逆转，到时将会是主公占据优势。
相反，一旦让吕布大军完成整编，完成休整，吕布哪怕没有招募新军，就如今的大军，我们都难以抵挡，更遑论，吕布在此期间，必然会扩充大军。
且最为重要的便是，一旦让吕布对刚才在下所言的那些地方加深掌控，吕布的粮草问题，也将会得到解决，到时对主公，对我们，才是真正的不利。
故而在下认为，如今我们当集结全部的大军，同时派出使者联系刘璋，与其结盟，一同对吕布发起全面进攻！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除此之外，皆难！”
钟繇说得坚决，曹操也是陷入了沉思，钟繇说的这些，听着确实极为不错，对的，确实是听着极为不错，但是如今的实际情况，操作起来却是极难。
他的大军如今尽在汉中之地，他所能发起进攻的地方，唯有汉中，但大军集中在这么一个点，曹操深知，想要突破极难，因为吕布知道他的主力大军在这里，魏延的警惕又很高，想要攻破，太难。
而且他一旦在汉中继续发起进攻，他的兖州、豫州，就十分危急了，他在兖州与豫州留下的大军，并不多的，尤其是如今河东与河内，以及冀州被吕布占据的情况之下，不仅是兖州与豫州，司隶与弘农地区，都很危急，就更不用说荆州的南阳了。
因为如今他在这些地方的防备，极为不充足，原本留下的大军是重点盯防吕布，对于袁尚的防备本就不如吕布强，大军也少，但如今那些地方全部属于吕布，他一旦发起进攻，吕布极有可能不再休整，直接向他发起全面进攻。
吕布大军确实是疲惫之军，但若是吕布愿意给大军好处呢？
曹操非常清楚，只要给足大军想要，什么疲惫之军，都是假的。
而且在许都，不仅有着天子刘协，他帐下大将的家属，以及他曹操的家属，可都全部在那里，一旦被破了，他大军的心都得散。
若是要对吕布发起进攻，他的大军就必须撤回兖州、豫州、以及司隶等地，到时才能有相对较多的大军，而且能够选择进攻的地方，也足够多，吕布的防备，其中极有可能会出现疏漏。
但如今的问题是，现在时间已经来到十月了，他率领大军返回，也已经到了冬季，等到来年开春，吕布已经得到了数月时间休整以及整编，到时再次发起进攻，难度又将会更大。
最为重要的是，到时反倒是他的大军，成了一支疲惫之军，接连的征战，又行军而回，休整的时间甚至比吕布的大军还要少，到时究竟谁是疲惫之军啊？
这也是曹操的无奈与头疼啊，曹操是真的头疼，他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当初都不会打这个汉中了，大军直接回去，哪怕吕布结束了对袁尚的大战，他都可以直接出兵吕布。
不说别的，起码河东与河内，以及并州，他肯定可以占据，甚至是冀州，他都可以占据其中至少两郡之地。
但偏偏他的大军在汉中啊！这就很气人！
曹操也不由得更加恨透了袁尚，搞这么一个大动作，愣是不给他打个招呼，就想着独吞幽州以及冀州，结果成了现在这个局势。
这也是为什么钟繇这个法子，是听着可以，实际执行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如今他的大军太少，最多只能支持两处进攻之势，而且都只能突袭，若是再多，他就不是进攻了，而是准备防守吕布的反攻了。
钟繇话语落下，曹操没有回应，荀攸几人也没有出声，钟繇自己也知道其中的难度，但是没有办法，在他看来，如今也只能这般选择了。
过了一会，曹操依旧没有说话，又是看向程昱与荀攸。
随即程昱便是开口了。
“主公，在下认为，如今最为紧要的，便是扩充大军，无论我们作何选择，大军的数量，都是我们的短处，如今我们能够实际征战的大军，不超过五万，有可能只有三万。
我们需要防备的地方，太多了，防守的兵力，也比之前要更多，我们实际能够调动的大军，就是这么些。
故而在下认为，我们必须全面扩军，凡是男丁，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尽皆招入军中，尤其是青壮，必须得强制入军。
只要我们与吕布的大战赢了，到时候再放他们回乡耕种，若是败了，也无用了。
当大军扩充之后，无论我们如何做，受到的限制都会变小，到时我们就更有机会，胜过吕布，扭转大势。
至于军械，可以将那些家族中的人全部借出来，镔铁同样全部借出，战后再还便是，快速武装新招募的大军。
而粮草，在下可以想办法，为大军提供足够的粮草！”
曹操听着程昱的话，目光一闪，面色阴沉，同样没有说话。
然而钟繇以及荀攸听着程昱的话，两人都是瞪大了眼睛，荀攸的手都有些颤抖，尤其是钟繇，看向程昱的目光都是惊恐。
程昱说的这些，几人哪里还能不明白这都是什么意思啊，首先就是这个募兵，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啊！
小的没有及冠，老的已经达到古稀之龄，这样的人，招募成军之后，能有什么战力，这些人，就更像是在战场上故意送死的，消耗吕布大军的军械一般。
他们都已经不考虑新军招募后的操练问题了，若是按照程昱这么扩军，曹操治下人丁，顿时就会下降一大半，几个大战，就会让这些地方赤地千里，真正的千里无人烟了。
尤其是粮草的问题，如今他们的粮草都有些不充足，这么一番募兵下来，所需要的粮草，更是一个天文数字，而程昱所言的负责粮草，他们还能不知道程昱所说的这个粮草，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在钟繇眼中，程昱这就是在绝户啊！绝汉人的命啊！
真要是按照程昱所说的来做，无论胜败，这些地方将会是万里无人烟！到时无论是谁胜，这些地方也不知得到何时才能恢复过来！
所以钟繇目光惊恐，荀攸双手颤抖，这个方法，在他们眼中就是毒计，一个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毒计。
钟繇率先忍不住，当即起身看向曹操。
“主公，在下反对程昱此言，程昱此言，实在包藏祸心，这是要让我汉人，自绝子嗣，这是要让主公，遗臭万年啊！
繇在此，坚决不同意程昱所言，主公若是同意，在下今日，便只好以死相谏，以劝主公，三思！”
荀攸随即也是站了起来。
“主公，程昱之言，在下不敢苟同，大丈夫立行于事，虽不置事事光明磊落，但需得不使心中亏欠，我等皆为汉人，此毒计，绝不可行！
程昱妖言，主公断不可信啊！
攸今日在此，以此命相谏，望主公，三思而后行！”
程昱这时也是站了起来，先是对着曹操一拜，随即看向荀攸与钟繇。
“公达，元常，你们二人皆是具有大才之人，如今怎么能如此迂腐啊！
如今局势，对我们万分不利，若是不如此做，我们又当如何取胜！
待到主公胜出，将来一统天下，到时再好生发展这些地方，给予相应补偿便是，我大汉人丁如此之多，到时只需迁移部分前来便可。
且此计乃我程昱提出，由我程昱进行，与主公，与诸君，又有何关联？”
程昱说到这里，便是看向曹操。
“待到主公胜后，我定当向天下人请罪，届时主公可用我程昱之头，平息天下人怒气，若是我一人之头尚且不够，我家中尚有三百八十二口人，到时只望主公能暗中留下昱之一子，三百八十余首级，也当足以平息天下人怒火！
昱与族人生死，皆不为重，主公大业，最为重要，如今如今局势当前，还请主公，不要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主公！”
程昱心中很是清楚，曹操必须得胜，曹操若败，他程昱必死，程家必亡。
他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他无比的清楚，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程昱同样很清楚，他必须得想办法让曹操赢。
如今哪怕他舍弃了自己与家族之人，但在程昱眼中，曹操若是一统天下，他程家只留下那一人，曹操定然重用厚待，因为若是没有他，曹操不会胜，因为也是他，背了骂名，还用家族之人的性命，以成全曹操的名声，曹操必然会厚待他唯一的那个子嗣。
以后程家，只会在那个幸存子嗣的手中，发展壮大，这就是他所想要的。
如今这个法子，他偏偏又不得不提，钟繇与荀攸，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而他有前科在那里，由他来说，是最为合适的了。
至于曹操能不能接受，他不知道，但他清楚，曹操若是不接受他提议的，那面临吕布极有可能是败亡，紧接着步袁尚的后尘罢了。
对于曹操，程昱很清楚，对于这样的结局，曹操定然是不会甘心的，肯定会想尽办法去改变如今的局势，而他所说的，就是一个机会很大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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