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锦的指点下,潘秀终于找到了这些文字对应的翻译,什么大流士、阿尔塔薛西斯一世……看的半懂不懂,他视线向上寻找,终于盯住最上面翻译出来的两个奇怪名称问道:“圣殿骑士?刺客组织?这些是什么?”
李锦说道:“这就是最让韦麻郎代表以为惊讶的。圣殿骑士乃是近三百年前欧洲一个极有力量的组织,其成员都信天主教,势力庞大,文武兼备,当年为欧洲大国法兰西所忌惮,终致毁灭。圣殿骑士之事在欧洲也是久远历史,非是饱学之人不能得知,王文龙身处西洋,若不遇上机缘,如何能知晓这样名字?”
潘秀想象了一下,说道:“这岂非白莲教一流的组织了?”
“大概是这样意思,不过他们可比白莲教还要厉害,显赫之时得到罗马教廷的正式支持,掌管包税之权,其富裕可抵上欧洲大国。”
潘秀分析说道:“这样组织怎会轻易灭亡?正如白莲教从唐宋时就有,屡次说是剿灭,屡次却又兴起,该不会是这王文龙曾经加入过圣殿骑士?”
李锦思索一番,点头说道:“这很有可能,更奇怪是他所写出来这什么刺客组织,听着名字便是极阴诡的,韦麻郎代表也找不到任何消息,在他笔记之中却被与圣殿骑士列为同一档次,实在古怪。”
潘秀思索道:“说不定他便是这刺客组织的一员,专门和那圣殿骑士作对的。”
李锦思索一番,问潘秀:“你在他身边这么久时间,可发现他什么古怪地方?”
潘秀摇头说:“这王文龙平日里就是文章应酬,同着一般文人也无甚区别,我唯一发现就是他极其精通杂学,天文地理医卜星相,哪怕是儒家学问也是极通,我曾试着与他下棋,不见他棋路如何凶猛,但是不到五十手便不知如何被他死死封住。我猜此人城府极深,哪怕对手边的人也有所防备,平日也不爱吃酒游玩,实在是没有打探的机会。”
李锦道:“他莫不是对你起了疑心?”
潘秀思索一番道:“这该是没有,他平日里有什么文字都交与我去誊抄,有甚消息也不如何隐瞒于我,他家中我也常自出入,不像是怀疑我的模样。”
李锦说:“若是如此,你该想些办法主动投靠,拉近一些关系,最好能引得他说出自己背景。”
潘秀道:“能做的都已做的差不多,若是再要获得他更多认同,说不得需要出些大力气。”
李锦点头说道:“打听清楚王文龙消息是最重要之事,若有一定把握,你大可以提出要求,公司可以配合。”
潘秀心中颇有压力,但既然上了贼船,也只能点头。
和李锦告别之后,潘秀慢悠悠的回到福州,他没去《旬报》编辑部,而是直接去往丽文坊,到王文龙家门前,见到有许多人来拜访,潘秀这才知道王文龙已经回来了。
王文龙这次回到福州是来帮徐学聚联络福州卫所的,沈有容这一场败仗把漳州的卫所力量消耗了许多,再要打仗就要从别的地方调船了,还需要熟练水手参与训练。
王文龙来福州就是要先帮徐学聚放放口风,告诉卫所兵们徐学聚一定会顶住各方的压力把这场仗打完。
此时福建的卫所都摸不清徐学聚的意思,生怕徐学聚再次出兵叫的凶但却只是为了应付撑场面,真正见仗之时会不给实际支持,这是要人命的事情,没有完全把握,哪个军官都不敢上。
潘秀跟着王文龙一起在几大海防岛屿间奔走了几日,眼见王文龙对于攻打大员倭寇之事极其上心,潘秀想到自己的任务是要结交王文龙。他想到个主意,决心干票大的,于是找机会去给李锦送了个消息。不久之后得到回信,潘秀听说李锦也支持他,眼前一亮。
第二天,王文龙和沈有容一起从福清的海坛水寨返回,见沈有容愁眉不展,王文龙劝道:“沈将军不必担心,这次只要带齐补给,多半然能够旗开得胜。”
沈有容闻言却是颇为自责的叹了一口气:“人员补充还容易解决,只是那二十多只炮船乃是专程从香山澳赶工回来,船上的青铜炮不易得,就算想从吕宋购买也不是一两年内可以完成的事。”
闻言王文龙也是默然。
原历史中,万历三十年大员岛上倭寇的船只不是大明水军的对手。
但这个时空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扰动,王文龙和沈有容交谈得知:沈有容去探营时看见安平水寨之中的倭寇炮船火力并不算弱,以明军普通的弗朗机炮船的火力并不能对倭寇的炮船造成碾压。
明军那十几艘在卜加劳铸炮厂武装过的炮船损失太过可惜,沈有容从台湾返回时,为了不让船上的青铜炮被倭寇捞去,离开之时已经将不能带走的大炮全部沉于海中,以这年代的打捞技术,除非派一支大舰队去往安平港,否则不可能将海里的青铜炮给捞出。
但事已至此,王文龙也无法可想,只能尽力组织。
两人在福州城中告别,王文龙回到丽文坊家中,刚刚到书房坐下,准备给徐学聚写信汇报福州情况,就听王平保进来道:“潘秀来了,还带了酒菜,不知又想做什么。”
王文龙知道最近潘秀大概是又在密谋着什么事情,不过他和荷兰人之间的那点情报刺探,对于王文龙根本不造成威胁,王文龙并不在意。
王文龙将信纸收起,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王文龙见王平保把潘秀领进书房。
他就见潘秀手上拎着一瓶酒一个食盒,一脸激动。
潘秀道:“建阳先生,大喜事!我听闻咱们水军正缺西洋炮,我想道自己家在巴达维亚也有些关系,写信去寻访,家中人说可以联系到一批火炮帮助福建水兵。”
“什么?”王文龙正在喝茶,闻言直接烫了舌头,忍不住惊讶抬头看他。
“福建卫所想在吕宋买炮都寻访不到,你们家是如何能从巴达维亚弄来小炮?”
潘秀说出早就编好的理由:“那荷兰人为了和西班牙人开战,已经在巴达维亚殖民地准备了许多军火,我家世代与荷兰人做生意,交好了他们公司的代表,我恳请家中长辈费心力去寻访,贿赂荷兰人将领,终于从他们军需之中弄出几十门小炮。”
王文龙问道:“能有多少门?”
“四十三门,口径正如之前沈将军炮船上所装相似。”
四十三门炮足够装备十几艘炮船了。
哪怕知道潘秀另有所图,但是听到这消息王文龙还是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瞌睡了就送枕头,潘秀和荷兰人简直是大明好朋友呀。
王文龙问:“那青铜炮可否送到香山澳?”
潘秀连连点头:“四十几门炮,我家人已安排装船,若是快时不出一月就能送抵香山澳由伯多禄先生检验,价钱也如之前从吕宋购炮一般。”
王文龙大喜,他知道之前伯多禄从吕宋购买西班牙人的青铜炮,价钱非常低廉,同样的炮若是从巴达维亚送来,以同样的价钱卖出,恐怕连运费都得亏在里头,心想这荷兰人还真下本。
王文龙不禁脸露喜色:“潘伯风真为闽海立一大功也!我当报请徐大人为你请功!”
潘秀一脸正色说道:“学生只是想要造福家乡百姓,哪里要什么功劳?”
王文龙一脸感动道:“伯风真是个磊落君子!”
潘秀倾诉衷肠:“我日日跟在建阳先生身旁,深受教导,也知些忠君爱国的道理,小子便是有些功劳也都是先生垂范之功。”
潘秀举起手中酒菜说道:“先生,今日有此喜事,我特买来酒肉与先生庆贺。”
王文龙连连点头:“吃……这酒必然要吃!”
潘秀笑着坐下,拿起茶杯为自己和王文龙斟酒。
王文龙暗暗询问潘秀所购买的青铜炮的细节,潘秀为了让王文龙对他完全相信,在荷兰人那里,真是弄到了四十几门青铜炮,一切细节都说的详细,王文龙询问一番终于是放心。
两人各自心中大喜,便坐在书房之中推杯换盏起来。
王文龙杯到酒干,不一会儿潘秀就见他从耳根到脖颈都红了。
“今日真是尽兴!”潘秀满脸高兴,又为王文龙倒了一杯酒。
王文龙其实酒量不错,但是喝酒容易上脸,此时脑中还清醒着呢,为了避免被灌太多酒,他却装作大舌头半醉的模样,一边同潘秀推杯换盏,一边在思考着该怎么应付潘秀。
王文龙打算让潘秀和荷兰人给他弄炮,自然绝对不能把潘秀的身份戳穿。
他得泄露些秘密,想办法把荷兰人和潘秀稳住。
如此一来这秘密还不能太小。
这时就听潘秀问道:“建阳先生,你精通诸般本事,我实在好奇,先生自幼生长在海外,如何能学到这许多本领?”
王文龙摆手醉笑,脑中开始飞快瞎编,大着舌头说道:“那都是以前的故事了,其实,跟你说说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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