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半夜在村边小码头上靠岸,一起动手将几个箱子偷偷摸摸运回刘香新占领的院子里,关上门清点之后,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金饰,少部分是珠宝,银子的价值对于高来说太低,他基本上都没带,倒是带了不少准备在路上花用的铜钱。
最后算出来高手下带着的钱款大概值一万两白银,王文龙对刘香道:“刘海主若是要在岸上发展,切不可让人知道是你杀了高,文玩古董珠宝首饰都容易被人发现来路,不如就分给你手下那些倭人,让他们拿去销赃,若是被人发现也正好将杀死高的缘由归到他们头上。”
刘香思索一番,点头道:“还是建阳先生想的细致。”
刘香便在自己院子里架上烧锅,将金银首饰和器皿都给融了,做成一个个土制的饼子,剩下的珠宝则一点不留,全都分给那些出力的倭寇。
王文龙留在村中打听了一阵,等确定市面上传的都是高被倭寇给杀了的消息,并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之后,这才让刘香把倭寇遣散,自己也准备离开村子。
王文龙离开村子北上时刘香给他送了一匣金饼子,王文龙前世时白银已经成为工业加工的副产品,产量很大,市面上白银一克才几块钱,而黄金一克却要卖上四五百块。
但明代的金银换算比例远没有后世高,大约一两金只能换十两银,王文龙分到的这匣黄金有十多斤重,大约能值白银三千两。
王文龙只出了个主意,刘香带人实际去办,最终王文龙还能分到了三成利润,在他来说这桩生意也算公平。
王文龙这次出去的事情做的隐蔽,哪怕是一道的仆人丫鬟也都只以为王文龙是被海盗掳掠到村里,透露自己身份后被放了,甚至不知道王文龙曾经离开过莆田。
两个老婆也不知王文龙走的这几天是去干嘛,只觉得他回来之后人都轻松许多,直到出了兴化府,李国仙无意间听人谈说才知道这几天时间中高居然死了,联系上这几天王文龙的反应,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李国仙得知此事之后一上午都心神不宁,中午于路边休息之时,李国仙抓着王文龙到一边问道:“高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王文龙摇头道:“他是作恶多端,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国仙抿着嘴半天,然后红起眼眶“哇”一声,抱着王文龙就大哭:“无论与你有没有关系,日后可莫要再这样冒险了,吓死人了!”
沈宜修见到李国仙抱着王文龙哭,还不知是什么事,两人一起坐上马车,在里头嘀咕了半天,等晚上休息时王文龙就见沈宜修的眼眶也是红红的,吃饭时还不舍般一再看他。
回到福州,因为诸生之乱以及高半路遇害的事情,福州市面上还乱糟糟的。
王文龙回到家中,想到高一死自己突然拿出这么多黄金也是奇怪,决定把这笔钱慢慢洗干净,再用来花用。
思来想去王文龙决定就把这箱黄金藏在自己卧室里。
“相公,夜宵熬了花生汤吃。”沈宜修来叫王文龙吃饭,就见王文龙将头发用一块粗布包了,正在那儿抠砖缝。
王文龙尴尬的站起来说道:“嗯,你先去吃。”
沈宜修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跑去打开那个匣子,看见一匣金饼,瞬间惊讶道:“你真把高给杀了?”
王文龙道:“小声些。”
沈宜修忙跑去关门,又回头问:“这事情没有别人知道吧?”
“不会有人说的。”王文龙道。
沈宜修点点头,连忙卷起袖子跟王文龙一起忙碌。
小两口将地砖抠起几块,又一起挖了个小洞,然后便将那一匣黄金埋了下去。黄金的密度大,十多斤黄金也就是一块砖头的大小。之后王文龙在箱子上垫实黄土,墁上地砖,将地板恢复原样。
沈宜修却总觉得会露馅,在那里左看右看道:“这几块砖似乎不平呀,相公你看得出来吗?”
王文龙到铜盆边舀水洗了手,又洗干净花锄,看向沈宜修笑道:“你若站在那地砖上多走两趟,别说我了,谁都看得出来。”
他安慰说道:“咱们家每年也有几千两的收入,慢慢花用过个几年也就用掉了,只是一时不好拿出这么多金子去罢了,别人不会怀疑的。”
沈宜修点点头,小脸十分严肃的说:“我一定不会露馅的。”决心为相公保守秘密的表情颇为可爱。
第二天王文龙来到《旬报》编辑部,福州《旬报》的主编张燮连忙迎上来道:“建阳,总算回来了。”
王文龙点头道:“耽搁了几日,我也听说高的事情了,咱们编辑部没受什么冲击吧?”
张燮心有余悸道:“那高受诸生围攻居然将矛头指向咱们《旬报》,派了好多爪牙来报社拿人,幸亏你不在福州他抓我们的编辑也没什么作用,没过几天他自己也被众人围困,难以再折腾我等,这才总算是没有过于为难。说起来幸亏建阳先去了厦门,不然肯定会被那高屈打成招。”
王文龙也是一脸庆幸道:“幸而是有惊无险。”
张燮左右看看,说道:“要我说幸亏是那高被人杀了才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人马替福建百姓出这一口恶气!”
这时潘秀正好进来,张燮不当他是外人,对他笑道:“伯风以为如何?”
潘秀点头道:“恭喜先生和报社逢凶化吉。”稍稍停顿,他又试探问道:“先生去厦门不是说半月即回吗?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时间?”
王文龙笑着说道:“在兴化府碰到了个朋友,他留我在庄上住了几日。”
潘秀完全不信,高想要罗织王文龙的罪名,曾通过荷兰人的关系找到了他这里,他知道王文龙几乎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哪能这么轻易逢凶化吉?而且他也打听过高的死因,高一群人都是被凌厉手段杀死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得知王文龙的“身份”之后,综合以上内容,潘秀自然怀疑此事都是王文龙所为。
但是潘秀并不想把这些消息都告诉荷兰人,越是知道王文龙的这些秘密,他就越对王文龙感到恐惧。
对这事情王文龙自然不愿多说,潘秀爱猜就让他猜去吧。
高之死,事情实在太大,整个福建早已热闹起来。
消息只用了五天时间就传到京师,万历皇帝震怒,严令要福建彻查此事,让锦衣卫南镇府司来了几个老于刑狱的公人,甚至还带来一队缇骑弹压地方。
就在这当口上,万历三十一年四月,福建巡抚朱运昌过世了。
朱运昌死前挺庆幸自己没有出兵救援高。
高死后名声已经跌到谷底,连此时已经到广东做官的过去高的党羽陈性学都受到牵连,朱运昌之前的官声都不错,如果在死前于史书上落下一个保护高的记录,几乎可以算作自毁名声了。
朱运昌过世,海巡副使徐学聚高升一步,拔擢福建巡抚,徐学聚急急忙忙从漳州回到福州就任,第一件要紧事就是查高的死因。
但王文龙他们事情办的利落,真没啥可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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