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顾志成拉出学校食堂，冯正明笑了笑问：“怎么了？接受不了？”
顾志成这次很直接说：“是接受不了，这帮小子说的好像，汇泉楼完全是靠你一个人的名气支撑，他们就算没有正儿八经在后厨干过，也应该明白后厨做菜不是一个人能做的。”
冯正明收敛起笑容说：“所以，正因为这帮学生不懂，你们才需要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
顾志成有些诧异地看向冯正明，一时之间不太明白他这话意思。
冯正明继续说：“这次招了新学徒，你们要好好带他们，要让那些实习学徒见识到你们的本事，让他们愿意留在汇泉楼跟着你们。”
稍微停顿一下，冯正明拍拍顾志成肩头说：“年底的全省青年厨师交流大会，你们要为汇泉楼拿回荣誉。”
顾志成听到冯正明这样说，他先是一愣，接着有些惊讶问：“今年的全省青年厨师烹饪交流大会你不参加？”
冯正明重新露出笑容：“我肯定不能参加，我是去年的状元，今年怎么好再参加一次？”
然后冯正明提醒：“我可是听说，今年增加了团体奖，是以餐馆和酒楼团体名义参赛，所以老顾你到年底一定要带队拿个奖。”
顾志成听了说：“增加了团体比赛，是主厨你应该出面啊。”
“我？”冯正明盯着顾志成打量一番，“我带队参加拿奖，别人不是依然只能记得我？你们要怎么扬名？向人家证明汇泉楼后厨不是我一个人支撑着？”
被冯正明这样一说，顾志成顿时明白了。
“行，年底我带队参加，一定要拿到金奖。”
冯正明说：“我相信，老顾你们能做到。”
顾志成情绪被安抚，他又问：“那我们怎么招人呢？”
冯正明成竹在胸地说：“很简单，直接招，亮出我们汇泉楼招牌，开出我们招人条件和要求，相信会有人愿意来当学徒。”
顾志成想了想问：“那要打出你的名头吗？”
这话让冯正明差点笑喷出来。
“我说顾大厨，你刚才还说呢，后厨不是我一个人能干的，再说我已经有了孙海、夏蕙和陈安邦三个学徒跟着，现在是给你们找学徒。”
这次顾志成终于信心满满地认真点了点头。
冯正明和顾志成等到午休时间过后，才去找到了职校负责烹饪专业的主任。
这位主任名叫田忠福，曾经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厨师。
在聚丰德、聚宾园都干过。
进入烹饪协会后，因为基本功很扎实，被市劳动局聘请为考级评委，也就从灶台前退下来，到职校当起老师。
说起来田忠福的一些经历，倒是和冯正明非常相似。
冯正明正式成为泉城烹饪协会副主席后，也跟田忠福见过面。
两人都是副主席，经历又很相似，所以也算能聊得来。
看到冯正明和顾志成找到自己办公室来，田忠福笑呵呵迎两人进门坐，一边给两人倒水，一边也猜出两人的来意。
“哈哈哈，冯副主席过来，应该是想要给汇泉楼招学徒吧？”
冯正明起身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说：“田师兄要埋汰我，也不用当着我汇泉楼人的面埋汰啊？你这一声副主席我可不敢当，吓得我在想，是不是跟李主席说一声，要不我还是别当这个副主席。”
田忠福被冯正明先是说的一愣，接着看到冯正明和顾志成都是满脸堆着笑容。
明白冯正明的话是跟自己开个小玩笑，也是在主动拉近两人之间关系。
田忠福马上改口：“好好，冯师弟，你可别去找李主席，不然我也只能跟你一起辞掉副主席的职务。”
接着田忠福让冯正明和顾志成坐：“坐，坐下来慢慢说。”
冯正明坐下来也就直言不讳：“不瞒田师兄，我们今天来确实是要给汇泉楼招一些学徒。”
田忠福说：“这没问题，不过你们也知道，每年毕业实习的学生，那些优秀的肯定是先往聚丰德他们几家推，所以……”
没等田忠福把后面话说出来，冯正明打断了他。
“田师兄误会了，我们来找你，不是要找你给我们开后门，让你给我们推荐优秀学生，我们汇泉楼重新开业才不久，后厨里是我们一帮年轻厨师，肯定是不敢跟聚丰德他们争锋。
我只是担心，我们汇泉楼招学徒公告挂出去，结果没有人去我们那边面试，所以希望田师兄帮我们宣传一下。
汇泉楼暂时肯定比不上聚丰德，但汇泉楼后厨都是有理想的年轻厨师，希望踏实肯学肯干的更年轻学徒愿意来和我们共同进步。”
田忠福对冯正明这番话很是欣赏。
“说的好，冯师弟你们虽然是一群年轻人，但是你们有你们的理想和干劲，这种年轻朝气是我们鲁菜发展所需要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慢慢进步，会逐步追赶上其他大酒楼。”
田忠福很肯定给出支持：“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宣传一下，帮你们招收一批踏实肯学肯干的学徒。”
冯正明起身说：“谢谢田师兄支持了。”
“别客气，期待汇泉楼在你们年轻人手上，真的能够越干越好。”
和田忠福聊完，冯正明带着顾志成一起离开职校。
他们前脚刚走，田忠福在办公室里接到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聚丰德，对方可没有冯正明他们这么客气。
汇泉楼现在是主动上门，想要从职校招一批学徒。
聚丰德是职校这边主动找他们。
希望可以把临近毕业的一批学生送去聚丰德实习。
而且这其中还有不少关系户，都是提前跟田忠福他们校方打了招呼。
几乎都是要求要去聚丰德实习。
每年聚丰德也都是会打电话，跟学校因为这个事情多次沟通。
聚丰德后厨就那么大，每年能要的实习学徒名额也就那么多个。
如果每年职校实习生都去聚丰德，后厨根本要不了那么多人。
所以聚丰德来的电话，是非常明确告诉田忠福，今年聚丰德经过商议，最后能收下学生的数量。
田忠福得知了数量，赶紧是翻开自己抽屉里的一个笔记本。
认真数了一下上面记录下来的名字数量。
“不行啊，你们聚丰德起码还要再给我五个名额。”
电话那边一听，很是为难：“老田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再要五个名额？我们哪里能要的了那么多学徒啊？”
田忠福说：“我知道你们有些为难，但是今年毕业的学生数量稍微有点多，就五个，再给五个实习名额。”
电话那边是一阵沉默。
田忠福也没有吭声，而是在仔细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名字。
用笔一个一个名字点一点，脑海中大概确认一下是谁找上门的关系。
在田忠福差不多盘点完本子上记录的名字。
电话那边终于开口：“最多再加三个名额，不能再多了。”
不等这边田忠福开口，电话那边接着说：“你可以给聚宾园、泰丰楼他们推一推，泉城又不是只有我们聚丰德一家大酒楼，不是还有一些食堂，还有那些大餐馆吗？对了还有汇泉楼呢，汇泉楼有冯正明在，也是非常好的实习地。”
田忠福被对方的话给逗乐了。
“冯正明刚从我这里离开。”
“哦？他去找你了？想要给汇泉楼的后厨挑一批学徒？那你可以分一些给他汇泉楼，尤其是一些关系户，平时考核不太行，又比较喜欢搞事的，可以给汇泉楼送去，他们那边都是年轻人，应该比较好管理。”
电话那边的这番话，让田忠福顿时有些惊讶。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让我把那样的家伙送去汇泉楼？他们原本就没想好好学厨，很多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去你们聚丰德也是走个过场，你们何必去坑汇泉楼呢？”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笑说：“老田，这怎么能叫坑汇泉楼？冯正明那边都是年轻人，多一些年轻人不好吗？何况那帮关系户家里都有关系，他们去汇泉楼，说不定也能帮汇泉楼带去点生意，现在汇泉楼生意可不好。”
田忠福接着说：“我可是听说，汇泉楼每晚包间都会被订满。”
“包间订满？包间才能有几桌啊？”电话那边的人颇有些阴阳怪气，“老田你不会以为，靠着每晚包间都能坐满，汇泉楼的生意就算好了吧？你这才教几年书，怎么要求这么低了吗？”
田忠福听到这里，已经懒得跟电话那边聚丰德的人聊下去。
“行了，多加三个名额就三个，剩下的我再想办法，汇泉楼那边就让剩下学生自由选择。”
电话那边的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田忠福告别后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田忠福看着本子上的一排名字。
他此刻是真的感到有些头疼。
本子上的这些名字，都是找了关系想要被分去聚丰德实习的。
现在名额上还有两个缺口，真的是让田忠福有点难办。
关键是人家都已经上门找过他了。
田忠福认真再次把一个一个名字看了一遍，最后用笔圈出来两个名字，接着是拿起了电话拨通名字下面记录的电话号码。
冯正明对田忠福的一些学生实习上的操作并不知晓。
不过在和顾志成回去路上，冯正明也给出了自己的一些猜测。
“田忠福手里握着实习生分派的权力，恐怕他这段时间会很忙，应该也能趁机收到不少东西。”
顾志成倒是对背后的一些事情有些了解。
“那是一定的，你在食堂不是也听到了吗？那帮学生都想去聚丰德，但是每年聚丰德能要几个学生去实习啊？所以这背后肯定是有一些不能上台面的竞争。”
冯正明笑了笑说：“都想要聚丰德里走一朝的资历，就没想过，厨师靠的是手艺，履历再漂亮，做菜不好吃有什么用。”
顾志成立刻说：“还真有用的，你想想，我们跟你一起参与了青年大会餐饮工作和晚宴，可是除了你邀请我们加入汇泉楼，我们几个有谁被什么酒楼发出过邀请吗？”
不等冯正明开口，顾志成接着说：“还有你，如果不是颜老师傅徒弟，没有燕喜楼的后厨履历，恐怕即便是你拿到第一届的全省青年厨师烹饪交流大赛状元，青年大会主厨的位置，不见得就会落到你头上。”
被顾志成这么一说，直接把一些事情给揭破了。
冯正明心里也明白，自己很多时候确实是沾了身份上的光。
如果不是因为有师父的名声？
如果没有燕喜楼的经历？
如果没有爷爷把子肉配方？
可能冯正明现在依旧是只能跟着大师兄在食堂，依然还是寂寂无名的食堂小厨子。
即便是将来有机会成功做起来，恐怕也需要走更长更艰难的路。
这么一想，职校那些学生都想去聚丰德实习也能理解。
聚丰德实习的履历确实会给他们带来不小助力。
冯正明想到这里，扭头对顾志成说：“老顾有没有信心，将来让那些学生上杆子要到汇泉楼实习？我们出去也敢大声说，汇泉楼后厨出来的厨师。”
顾志成听了顿时一愣，这还真是顾志成没有想过的。
聚丰德出来的，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这里面承载着聚丰德百余年老字号的厚重历史。
汇泉楼要想做到那样？
恐怕会是相当漫长的一条路。
不过转念一想，顾志成扪心自问，那难道不是一个厨师该追求的吗？
聚丰德也是一代一代名厨迭加出来的名声。
汇泉楼曾经也有那样一代一代的名厨。
只是现在汇泉楼断了，被冯正明他们接手后算是重新续上了。
既然已经重新续上，那就要把汇泉楼的名声重新打响。
顾志成说：“有信心，我们还年轻呢，等我们成为大师傅，成为老师傅的时候，也要打出自己的名头，让汇泉楼的名声在我们这继续延续下去。”
冯正明笑着说：“这就对了，所以这次不管最后招来的学徒怎么样，老顾你们可要好好带，不能折损汇泉楼的名声。”
顾志成听到这突然恍然：“原来你绕了半天，就是想说，让我们把学徒带好。”
“哈哈哈，老顾你可是已经答应了。”
听冯正明这么说，顾志成也笑着回应：“放心，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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