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生不可能回来。
早上出门之前,李伴峰还见过他,他就是立刻去坐火车,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正经村。
这个白秋生是假的!
李伴峰问了一句:“秋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秋生抬起头道:“我肚子疼,七爷,一会再说!”
说完,白秋生一溜小跑,钻进了摄影棚旁边的茅厕,关上了门。
李伴峰刚要追上去,马五拦住李伴峰道:“七爷,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回来了?”
“我坐了趟火车,就……”
七爷?
马五叫我七爷?
李伴峰正想离开眼前的“正经村”,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不管他是谁,先离开这个地方。
马五看了看摄像机:“胶片用完了,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
我走进了幻境!
李伴峰后退了半步,笑道:“你猜我为什么回来了?”
这个老头子不可能对正经村如此了解。
但占领正经村之后,还要装扮成正经村原来的居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件事很好验证。
孙铁诚?
貌似只有……
“他不是……那个,胶片用完了,他找胶片去了。”
这就证明了一件事。
巧翠还在村口么?
李伴峰迅速跑到了村口,发现巧翠不见了。
这里不是正经村!
幻境?
有人占领了正经村,倒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新地的十里地块,想要的人应该不少。
李伴峰刚要动钥匙,思绪一转,立刻把回随身居的念头打消了。
在焦急之中等待许久,水涌泉没有出现。
那个以为自己是火车的疯老头子?
李伴峰仔细看了看周围景致,这里的每一座建筑,甚至包括一草一木都和正经村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状况?
初步分析,应该有两种可能。
李伴峰差点把镰刀掏出来。
这么走,大概率走不出去,胡乱走下去,甚至还可能遭遇更多未知的危险。
“别走!”李伴峰追了两步,见左武刚穿着件青色马甲,迎面走了过来:“七爷,刚才老五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他扫视着周围每一个人,他现在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什么时候进的幻境?
从我觉得路熟开始?
布置幻境的人是谁?
李伴峰拔出匕首,在掌心开了道口子,
自从回了正经村,和李伴峰说过话的人,除了巧翠,貌似全都是假的。
“是啊,回来了。”李伴峰嘴角上翘,挤出一丝笑容。
这个人可以杀了我,霸占我的一切,甚至包括身份。
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是来过正经村的人?
这个马五也是假的!
假如我真在幻境之中,那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有没有可能我现在正在一片荒野中漫无目的的瞎逛,身边一直有人跟着我?
如果我现在掏了钥匙,随身居的秘密就暴露了。
阿琴穿着一身绿色旗袍,迎面走了过来,笑呵呵对李伴峰道:“七郎,你回来了?”
别乱猜,进随身居问问娘子。
来过正经村的人,有谁能制造出这么大一个幻境?‘
李伴峰没再多说,一个人快步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
左武刚叫马五老五。
如果自己真在幻境之中,想离开这里肯定没这么容易。
鲜血滴在地上,李伴峰喃喃低语:“有人侵入了我的地块。”
第一种可能,正经村被人占领了。
说完,马五一路飞奔,进了湖边的库房,关上了房门。
这个人能是谁?
阿琴叫我七郎?
想要脱离幻境,得把制造幻境的人找出来,就算打不过他,也得对他有所防备。
非常了解正经村的人,都有谁?
他了解到什么程度?
李伴峰去了议事厅,看到了墙壁上两道不明显的划痕。
当初拆掉风车唱机的时候,小川子不小心在墙壁上留下了些划痕,他怕被人发现,还用了些方法遮掩,结果被李伴峰抓了个正着。
其实小川子的手艺挺不错,就连马五都没有留意到这两道划痕。
制造幻境的人,连这两道划痕都复现了出来,难道就是小川子?
这个开压路机的小伙子,原本是个世外高人?
要真是这样,他藏的也太深了。
在这片幻境之中,能看到小川子么?
李伴峰出了议事厅,在村子里闲逛了许久,没看到小川子,只看到了小根子。
“七爷,你回来了。”小根子和以前同样勤奋,简简单单打了个招呼,继续拿勺子搜罗金汁。
作为幻境制造出来的人物,小根子没有漏出破绽,证明制造幻境的人对小根子很熟悉。
难道真是小川子?
可这么一想,逻辑上又不对。
小川子对马五和左武刚也很熟悉,他不可能把称呼都弄错了。
问这个“小根子”几句话,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些线索。
李伴峰四下看了看,小根子突然不见了。
去哪了?
小根子的幻象消失了?
李伴峰继续在幻境之中找线索,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的屋子。
迟疑片刻,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和他真正的屋子一模一样。
在正经村,能进李伴峰屋子的人可不多。
这个幻境到底是谁制造的?
汗珠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李伴峰有了新的猜测。
他仰面钻到了床底下,看到了地板缝隙间的一道凹槽。
这道凹槽是他自己的留下的,在进入随身居之后,他能准确的把钥匙扔进凹槽里,这个凹槽的作用就是用来保管钥匙。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凹槽的所在。
这个人就是李伴峰自己。
这意味着什么?
到底是谁制造了幻境?
是李伴峰自己。
自己怎么可能给自己制造幻境?
就算李伴峰疯了,出现了自我伤害的行为,他本身不懂幻术,也不可能把幻境做的如此逼真。
李伴峰坐在房间里,面容不住的扭曲。
他担心自己的状况,他怀疑自己可能发病了。要不要回随身居?
我现在到底在哪?
如果真在一片荒野之中,情况倒还好,如果在一座居民楼里,只怕要血流成河。
可这状况不像是发病。
李伴峰觉得自己没有失控。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这个幻境确实是我制造的,但不是用幻术制造的?
李伴峰坐在床上,沉思了许久。
他从桌上拿了一支笔,在床单上写了三个字:“我不疯。”
李伴峰闭上了眼睛,闭了两秒多钟,等再睁开眼睛一看,三个字变成了五个字:多少有一点。
再度闭上眼睛,睁眼再看,五个字又变成了四个字:那点不算。
李伴峰没疯,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这里有随时变化的文字。
再想想之前发生的状况。
急着要找的人,却总也找不到。
这种状况经常出现一种场合里。
“这是梦,”李伴峰喃喃低语道,“我是在做梦。”
“呵呵呵!”
一阵女子笑声传到了耳畔,声音好像来自窗外。
李伴峰立刻推开了窗子,没看到人影,只看到一件白衣在半空飘荡。
“知道是梦,算你过了第一关。”
李伴峰喝道:“你是谁?”
“我是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找到我,大声告诉我伱找到我了,我就放你走,
千万别乱猜,只要猜错了一次,你会永远留在这。”
笑声过后,飘荡在半空之中的白衣突然消失不见。
李伴峰冲出自己的屋子,四下寻找穿白衣服的人。
从村头走到村尾,从水涌泉的地界走到秋落叶的地界,李伴峰四下搜寻,始终没有找到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就连一个白色的异怪都没有找到。
坐在山坡上,李伴峰大口喘息。
方圆百里之地,对李伴峰来说,走上几圈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是在梦里,梦里的人极其容易疲惫。
穿白色衣服的人都哪去了?
之前有人穿过白色衣服么?
我能不能不找那个白衣女子?
我既然被困在了梦境里,就不能想办法让自己醒过来?
李伴峰让自己猛然睁开了眼睛。
试了几次,没有效果。
扇自己一巴掌?
没用。
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单靠疼痛,根本不可能醒过来。
默坐许久,一股念头打断了李伴峰的思绪。
很急迫,很强烈。
趋吉避凶?
不是。
是想尿尿。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李伴峰还没去过厕所。
众所周知,在梦里千万不能尿尿。
起来走走,走走就好了。
走了两步,李伴峰感觉不怎么好,放水的念头更强烈了。
身处如此危险的梦境之中,还顾及这些做什么?
尿就尿了,让娘子洗一条裤子就是。
要是怕娘子笑话,这条裤子最多不要了。
等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茅厕。
凭着记忆,李伴峰在树林里找到了一个旱厕,推门进去,放水成功,压在心头的焦躁和烦闷瞬间消失了。
这条裤子肯定完蛋了。
奇怪了,我找茅厕做什么?
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不就完了么?
怕丢脸?
不对呀,这是我的梦。
在梦里,我还在乎什么脸面?
或许是因为肚子放空了,李伴峰觉得饿了。
在梦里,觉得肚子饿是常有的事,但大概率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就算找到了也吃不成。
李伴峰本想忍着,可等下了山坡,回了正经村,还真就找到了一家饭馆。
这饭馆什么时候开的?
一阵阵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李伴峰没抵挡住诱惑,进去点了两个小菜,饱饱吃了一顿。
还别说,这顿真吃饱了。
梦里怎么可能吃得饱?
应该是幻觉吧?
李伴峰正准备给饭钱,忽见马五走进了饭馆。
他换了一件蓝色西装,坐在了李伴峰身边:“老七,正好你也在这,一块看看剧本。”
他叫老七!
称呼对了。
左武刚也进了饭馆,青色马甲换成了紫色的短褂。
“五爷,我不会演戏,你就别难为我了。”
称呼也对了。
阿琴坐到了马五身边,偷偷亲了马五一下,绿色旗袍,换成了红色长裙。
她冲着李伴峰笑笑道:“夜老板,我烧了几个小菜,你今晚要不要和五郎一块到我那里坐坐?”
阿琴跟着李伴峰去了黑石坡,她叫夜老板,确实没毛病。
所有人的状况都对了,难道我已经从梦境里挣脱了出来?
那白衣服女人呢?
所有人的衣裳都换了颜色,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穿白的!
白的……
白衣裳……
为什么要找白衣裳?
李伴峰眨了眨眼睛,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想找那个女人,和白衣服并没有关系。
我见过她,而且还见了不止一次。
他扫视着身边的人,这里只有两种人。
这是我的梦境,是我用错了方法。
这是我的梦境,只有我视线之中存在的,才是梦境之中存在的。
我不用去找她,她只能跟着我。
小根子背着桶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穿粗布工服的小川子。
两人见了李伴峰,刚要开口说话,李伴峰喊一声道:“都别说话,一句都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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