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发泄

  晚上八点二十,但益恒告别同学朱文斌,沿着岷江路往回走。大街上路灯和临街还未关门的商铺的灯照得路面清晰可见。他走到安顺小区,向水果市场走去,准备买点水果。

  在距水果市场不远的街巷边的房内传出“哈……哈,呵……呵”的声音。但益恒抬头一看,大门上写着“飞御咏春拳馆”,靠门边墙上张贴着广告牌,上面写着:

  飞御咏春拳馆

  本拳馆以防身教学为主,咏春拳为基础,结合军警格斗擒拿、解脱术、控制术和拳击的拳法作为教学,融汇各种技击精华进行综合实用训练,使学员掌握自卫防卫技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身安全。

  一、教学内容:咏春拳基本防御手法、解脱术、推搡反击、拳击基本拳法、实用腿法、咏春木人桩108式。

  二、授课时间:周二成人班、周三、周四儿童班,周五至周日练习,

  时间19:30至21:30;

  三、费用:100元/每课时

  他走到落地窗向内望去,近处室内地面上铺着地毯,有几个学员在练习打木人桩,还有两个学员在打沙袋;里面的房间为一个擂抬,有两人在打拳击。

  他一拳击在落地窗边的墙壁上,疼痛立时传到心尖。妈的,自己就是太软弱,被人欺负,被人踩到头上,却不敢报复,也不敢开腔,更窝囊的是连去找那烂人的勇气都没有。

  此刻,他心中憋闷、压抑的气流涌动着,总想找个出口泄放。他推开拳馆的大门,走了进去。

  一教练看见,迎上来,说:“你好,是要报名学拳吗?”

  但益恒摸了摸裤口袋,里面还剩五百块,说:“看看再说。不过,今天就想打打沙包,可以不?”

  “打沙包有什么意思。我们这有陪练拳手,你可以跟他打。”

  “我又不会,咋打?”

  那教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他一会,说:“不会,更好。你打他,他不还手,反正可以让你打得舒服。”

  “咋个收费?”

  “像你不会打拳的半小时300;如果会打拳就500至1000不等。”

  但益恒心里暗道这拳馆还有这服务,多半是为哪些变态的有钱人提供的消遣吧。我不会打拳,让我一个不会打拳的人跟他们熟手打,打得着打不着还是未知数呢。

  教练看他沉默不言的样子,继续说:“打沙包可以自己买个回去安起,天天练,但我们这的陪练,可以让你身临其境感受狂煸人的快感。”

  “好吧,我试一下。”

  “不过,要等一下。有个女士还没有打完。”

  但益恒走到擂台前,看着台上一女的娇喝着,一拳打在陪练戴着拳帽的脸上,那人夸张地向后倒去。女的举起戴着拳套的右手,叫了一声“耶!”

  那女的穿着一身运动紧身衣,白色球鞋,一束黄发盘扎在脑后,因戴着拳帽看不到她的面容。

  那男的慢慢爬起来,还未站定。女的冲上前去,对着他胸膛,拳头雨点般地打在他身上。

  “时间到。”台下教练喊了一声。那女的停下挥动着的拳手,摘下帽子。

  但益恒这时才看清了她的脸,白皙的瓜子脸,虽算不上绝色美女,但清爽秀气,气势逼人。此刻,汗珠顺着她脸庞滴落,别有一番风韵。她扫到但益恒正打望着她,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那神态是轻蔑和不屑的。

  “妈的,有什么了不起,装清冷给那个看。”但益恒暗骂一句,拂了拂鼻子,也不屑地别过脸。

  “喂。”开始给但益恒打招呼的教练把护具递给他,说:“我姓林,我陪你练,这是拳帽和拳套,戴上。”

  站在擂台上的女的冷冷地插话道:“林教练,天天与你们教练打,没什么意思。”她指着但益恒,说:“新来的,我们两个打一场。”

  但益恒冷冷地盯了她一眼,说:“凭什么我跟你打!”

  “你跟我打,无论输赢,给你一千。”

  但益恒再次定定的看着她,眼光却有意地落在她秀美的胸上。她身材相当的巴适,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怎么,怕了?这点胆量都没有。”她摇了摇头,抬手准备褪去手套。

  妈的,一个陌生的娘门老子还怕了你不成,大不了老子横着上去躺着下来。但益恒想着,冲口而出:“谁怕谁,打就打。”

  林教练赶紧陪笑着说:“你们都是来找乐子的,顾客相互切磋,这个不符合规矩。”

  那女的走过来,抓住擂台边绳道:“林教练,我在你们这打了三次了吧,与你们打,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感觉你们就是在逗我耍。今天,这位先生想必也是来发泄的,咱们彼此心中都有气,何不让我们俩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缓解缓解压力。”

  “这个……。”

  “伤到我,不用你们负责。”那个女的指着但益恒,说:“伤到这位先生,我龙诗越负责。”

  但益恒别别嘴,森然地说:“敢上来,就不怕什么伤不伤,要是伤了由你负责,那不是臊我们男人的皮!”

  龙诗越冷笑道:“有种。”

  但益恒戴好护帽、手套,钻过边绳站在了台上。暗暗的灯光下,他神情自若,抬头挺胸,竟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他向龙诗越抱拳道:“在下但益恒,请。”

  龙诗越二话不说,冲过来,抬手一拳打在但益恒右胸上。但益恒一个踉跄,连退了几步,胸前火辣辣生痛。

  妈的,这女的打了三次拳,拳头竟然这么有劲。但益恒暗骂了一声,咬了咬牙。

  龙诗越嘘了一声,身子一晃抢上,一拳击在他脸庞上。但益恒“哎哟”的叫了一声,连退了几步。

  台下两个教练目瞪口呆,伸长脖子,向擂台上张望着。咋龙诗越今天出手一下就变快了,这男的躲都躲不脱,这样下去恐怕要被打惨。

  但益恒连挨两拳,更是气往心冒,一个不到一百斤的女人竟把他一百四十斤的男的打懵了。

  “老子祸出去了,管你是不是女的,再不还手,我就只有挨打的份了。”他揉了揉下巴,向前走到了她面前。

  龙诗越冷笑一声,举拳向他面门袭来。但益恒头往旁一偏,避过她的拳头,自己的拳头从下往上快速地击出,重重的击在她下巴上,打得她转了两圈才稳住。

  龙诗越咬牙切齿,美目一睁,叫道:“你这个渣男!老娘跟你拼了。”

  但益恒愣在当场。渣男?多可笑的字语。

  龙诗越冲过来,一拳重重地捣在他小腹上。他吃痛弯腰,方回过神来,她又一拳向他脑门打来。但益恒让开,双手一合,便抱住了她。两人顺势扑倒在地。龙诗越完全没想到她有此一举,慌不守神,挣扎着推他。美女入怀,香气如兰,但益恒也是手忙脚乱,软绵绵的身躯抱在怀里,感觉特好。

  龙诗越用力推他,但益恒却抱着不放。一人挣扎一人不放,两人滚在一起,台下两教练被这突来的变故搞得哈哈大笑,引得前屋的学员都停止了练习,往这边望来。

  龙诗越连踹带推,但益恒就是不放,鼻间尽是一股沁人的女人幽香。“好香,好香。”,他竟贴到她脸上一阵乱蹭。虽隔着护帽,龙诗越气得俏脸煞白,晃着脑袋躲避,惊恐瞬间化为怒火般的尖叫:“渣男,你干什么,放开我!”

  但益恒两手一垂,龙诗越一脱身,爬了起来。

  但益恒也慢慢爬起来。龙诗越双眼一瞪,冲上来左右拳头连绵不断的朝他身上招呼。那拳头强劲有力,打得但益恒连连后退,怒叫:“瓜婆娘,你疯了吗。”

  林教练看势头不对,冲上来,一把拽住龙诗越的手,把她拉到一边。

  龙诗越哇地哭出了声,扯掉头帽,软蹲在了地上,抱着头。

  但益恒扶着胸口,看着龙诗越伤心的样子,本还想骂骂的,但心顿时软了下来,走过去,轻声道:“对不起,你叫我渣男,让我受不了。我从小到大,只谈过一次恋爱就结婚了……”

  龙诗越抬起头,泪水在她白晰的面容上滑落。她抹了抹,说:“不好意思,我就把你当成了他。不过,发泄了下,好多了。”

  但益恒深有感触地说:“人这一生都会碰到各种人,有的人给我们快乐,有的人给我们伤害,有的人却给我们教训,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及时清醒,远离烂人烂事,学会放下,学会爱自己,那么才能真正地走出来。”

  龙诗越站起来,褪去手套,眼眶还有些红地说:“谢谢你,这话说得在理,很高兴认识你。”

  但益恒摘下帽子,褪去手套。林教练说:“你时间还没到,要不,我陪你练练。”

  “算了吧,下次来跟你学拳。”

  “那你报个名吧。”

  “我……我口袋里就五百块。”但益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龙诗越走到擂台下,从墙上取下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叠钱,数了五百块给另一教练。

  但益恒和林教练也下了擂台。

  但益恒从裤袋里把仅有的五百块掏出来给林教练。林教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又没陪你练,给两百算了。”

  “我心情好多了,以后我有空会来学的,就当给师傅买几包烟钱。”

  “你太客气了,你以后就算不报名,晚上有空随便来打沙包,不收你钱。”

  “这怎么好意思呢。”

  “喂,但益恒。”龙诗越叫了一声,但益恒闻言转过身。她从钱包里取出一千,递给他。

  但益恒说:“你干嘛?”

  龙诗越微笑着说:“我这个人很讲信用,说出去的话,绝不会收回来。刚才说了,你陪我打一场,给你一千。”

  但益恒揉了揉胸,虽然龙诗越的拳头当时有点痛,但过一会也感觉不到多少痛了。他接过钱,呵呵一笑,说:“这么轻松就挣到一千,这样的好事有空再叫我。”

  “你电话多少,加个微信,有空叫你。”

  但益恒摸摸头,脸微微红了红,说:“我没电话。”

  “什么?没电话?被老婆管得严,不敢加外面的女生吧。”龙诗越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真没有,我现在一无所有,身上的钱还是我干爹给我的,叫我找工作时用。”

  龙诗越再次打量了他,说:“看你穿着打扮,不像没工作或事业的人啊。”

  但益恒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人走霉运,一切都会发生。”

  “你工作没有钱没有,还敢花五百打拳!”

  “压力太大,就想发泄发泄。明天还会发生什么,谁又能料道。”

  龙诗越沉默了下,往门外走去。但益恒也出了门。

  龙诗越走到停在门外不远的车前,回头对走过来的但益恒说:“但益恒,有没有兴趣去酒吧喝酒。”

  但益恒看着停在面前的宝马740Li银灰色轿车,自惭形秽,自卑的摆摆手:“这么晚了,我干爹都在担忧我了,你开车可不要喝酒哟。”

  “找代驾馓。你不去,我也回家了。”她打开门,把挎包放在副驾座上,想起什么,在门边摸了摸,扭头看着向前走去的但益恒喊了一声:“喂,你那么着急干嘛,我送你嘛。”

  但益恒回过头,说:“算了,不远了,我走走路。”

  龙诗越走上前,递给他一张名片:“如果你找不到工作,这家公司好像在招人,你可以去试试。”

  但益恒接过来一看,名片上写着“兴龙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他说:“谢谢你,我先找找看,实在找不到再说吧。你慢去。”

  龙诗越没说话,上车发动引擎,向巷外开去。

  路灯暗黄地照在地上。天很晚了,水果也买不成了,但益恒漫步向前。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月光静静洒在他的身上。

  人生咋个这么奇妙,以往天天围着家转,哪儿也不去,生活就如一潭死水,还心甘情愿地在里面搅,还自认为婚姻幸福得可以舍弃一切,现在才发现,只要有钱,还怕没有消遣玩耍的地方,还致于死去活来的为情所困吗?男人真正该重视的是如何建立事业挣到足够潇洒的钱,那样人生才有意义。

  突然之间,他内心充满了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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