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中午,天骤然变暗,雷声轰隆隆地响起,紧接着,一道银蛇般的闪电扯到了眼前,不一会,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地落了下来。
但益恒刚拿起碗与民工们一起排队打饭时,电话响了。一看是龙诗越打的,他赶紧接起电话。
龙诗越甜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哥,我在幸福路逛街,突遇大雨躲进了德克士,你过来一起吃个午饭。”
“啊,这么大的雨,你自己吃行不?”
“不行!请你吃饭还罗哩罗嗦,马上过来!”
但益恒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想起当年大专毕业耍不到女朋友,引不起任何美眉的关注,内心浮躁不安时,有一种饥不择食的欲望在心中骚动;婚后的十多年,除了老婆,他对外面的女人没有半点想法,或许是没有自由身,或许是没有经济实力做后盾,最重要的是骨子里对婚姻的忠诚,让他心动不起来。
逃离家后,这些诱惑,实实在在让人心动的诱惑,却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但益恒拿了把雨伞,走到路边打出租到了德克士,上到二楼。龙诗越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像线一样密集的雨发呆。今天她上身穿一件靓丽的白色纯棉短袖,下身配浅蓝色牛仔裤,身材凹凸有致,微黄的柔发扎成一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纯和唯美。
但益恒走到她座前,在她对面坐下。
龙诗越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比我预计到的时间还快了五分钟。这就对了嘛,你血本都掌握在我手里,要是敢怠慢我,惹毛本小姐就叫你好看!”
这女人,比夏兰都还强势,不过,她这种强势感觉特别的有个性,有魅力,但益恒有意带着色相地盯着她说:“多金又漂亮的美女召唤是我的荣兴,哎,要大饱口福,大饱眼福啦。”
龙诗越看着但益恒有意识的色迷迷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红,嗔道:“讨厌,大色鬼!”
但益恒一下褪去那龌蹉的神态,笑道:“我就是要告诉你,单独与男人约会,随时要防备到正人君子妙变色狼。”
“切!吓唬谁啊。你一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不要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了。我又自做主张,把餐都点了。”
但益恒突然有一种吃软饭的感觉,他摸摸自己的脸庞,这不是一张能吃上软饭的脸啊。这女人是仗着自己有钱不屑他请客,还是知道他日子艰难不想他请客?
曼妙的音乐在房间回荡。
服务生端来餐盘,放在桌上,离去。
餐盘里面有两个鸡腿汉堡、一包薯条、一份炸鸡翅、两份圣代冰淇淋、两杯奶茶。
但益恒把纸分成两份放一份在她面前,然后把一份冰淇淋和一杯奶茶也放到她面前,说:“咋每次你点的东西都是我喜欢吃的,看来我俩真的是有缘哟。”
龙诗越端起奶茶杯,将吸管送入嘴中,轻轻呡一口,一股奶香一下子沁入心脾。
但益恒拿起小勺舀冰淇淋吃。
龙诗越满意地放下了奶茶杯,说:“哥,你婚内与女人约会是不是有一种偷的感觉啊。”
但益恒脸一下变得绯红,有些发窘:“瞎说什么,我们是正常交往,光明正大啊。”
龙诗越看着他,明亮的眼里有一种别样的光芒:“我离婚两年了,除了和闺蜜些约会之外,这两年我不曾单独与男的一起吃过饭。不知为什么,第一次拳打你时,我就对你有了莫名的好感,或许我们同病相怜,或许就是一种说不清的缘分,所以才主动约了你几次。我知道这样不对,感觉我就是专门挖别人墙角的小偷,因为那个墙角本身就不稳了,我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是,我这人是非常明智的,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没离婚,我就会恪守内心的那份情意,让我们先成为朋友,其他的一切随缘。”
“我们就是朋友啊,生意上的合伙人,生活上的知心人。我与你在一起,虽然感觉与你差距很大,但是很惬意很舒服。我喜欢这种感觉。”
龙诗越笑了笑,说:“有个让人舒服的异性朋友是非常安逸的事。我儿子阳阳老惦记着你,天天盼周末,他说你答应周六带他去耍。”
但益恒扣扣脑袋:“好像对他说过,只是这一向我有其他事,可能要失言了。”
“有什么事啊,对于一个殷切盼望的小孩来说,你答应了却办不到,那会很伤他心的。”龙诗越皱了皱眉。
但益恒左手拿起汉堡,咬了一大口,右手抓起奶茶杯吸了一口,说:“你知道,我刚找到工作,缺钱,所以傍晚我就到水果市场打些水果到学校或夜市去卖。”
“啊,日常开支你都那么紧张吗?这样,你陪我儿子一天,给你一千!”
但益恒一听这话,一股莫名的火就冲了起来,这女人明显就是想用钱砸他。说得好听,把他当朋友,而作为朋友却用钱来衡量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她眼里难道一切都可以用钱解决,一切都是利益驱使?是的,一千对于他来说可能要卖三四天的西瓜才能挣到,而对于她来说就像是花一分钱一样洒脱。
“看你样子,生气了?有必要生气吗?这世界就是如此现实,人与人之间无所图还钻得拢吗?你看身边约会的情侣,女的图男的有钱有工作,男的图女的漂亮身材好,彼此无所图你觉得他们能在一起?你赚钱,卖西瓜行,陪我儿子当然也行啥。你正好缺钱,我儿子正好缺父爱,何况他很喜欢你,我付钱让你陪他一天,又有什么不对?挣别人的钱行,挣我的钱就不行了?难道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但益恒一时错愕尴尬得不行,拿起奶茶掩饰的喝了一口,说:“我有自知之明的,想法没有,幻想倒是有,只是你我是朋友,提钱见外了。”
“不提钱,影响你卖西瓜挣钱。我可不想让一个心里有别扭的的人来陪我儿子,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从你QQ相册上都能看出你是一个耙耳朵男人。你虽然有稳定的工作不错的收入,却没有一点私房钱,你过得压抑,憋屈。每个月除了扣房贷供母亲付各种生活开支,你就剩不了几个钱。你每天只能过三点一线的生活,不是你不想出去欢,而是你没有多余的钱去应酬而已,你只能用上班和呆家陪娃来安慰自己,你觉得婚姻就是这样的,但是你内心一点都不快乐,只是你不愿承认而已。”
但益恒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失落。他的婚姻最初几年应该还算可以,只是后来夏兰对他久不升职,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又不想法挣钱有些失望,久而久之对他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恼火。他依旧认为只守家不出去结交朋友不去想门路挣钱平平淡淡就好,那想到……
龙诗越见他沉默,轻声说:“幸福的婚姻是什么,是两个人相处轻松,彼此有共同话题,你愿说我愿听,偶尔小吵但却能转眼释怀,并且各自有各自的人格和事业,共同为家打拼相伴到老。夫妻之间的付出是相互的,任何一方付出太多,爱的太满,那么最后注定那一方死得很惨。”
但益恒愣住了,物极必反,他就是对夏兰太好了,以致久了她觉得理所当然,根本不会珍惜这种感情;或许这些年他应该适当的对她发发脾气或者给她雄起,也许她会有所顾忌,收敛她那不安份的心。想起这十多年的婚姻,他总是在夏兰面前小心意意,生怕惹她生气,生怕得罪她,挣的钱都尽数交给她,以致失去了自我,那还有快乐而言。的确,这次死得很惨,被人戴了几年绿帽却还只能忍气吞声,自己究竟在顾虑什么呢?
但益恒盯着她,打趣地回击:“你不也一样死得很惨!”
龙诗越愕然,脸一下红了:“我及时止损,离婚后过得很好啊。”
但益恒不以为然地说:“好吗?恐怕全天下男女都挺矛盾的,单身是想结婚,结婚后想单身吧。”
“切,你太片面了。遇到对的人当然就想结婚,遇到错的人结婚就是灾难,所以,我们要睁大眼睛找那个对的人。”
“有那么容易吗?我都结婚十多年了,你说我是找对了还是没找对?本说好相伴一生的,那想到……”但益恒忍不住伤感,眼泪就涌了出来。他用手背擦拭着眼睛,垂着头,止住差点哭出来的声音。
“额!”龙诗越伸手拍拍他肩,“你一个大男人至于为这事伤心吗?你不想想如今的社会,想要卑微地拴住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那就是愚蠢的想法。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会去,别人要走你死皮赖脸也是留不住的,你当下该做的就是加倍努力,摆脱困境,最后挣到让你生活惬意的钱才是最重要的。你有了事业,有了钱,还怕找不到女人?”
但益恒用手掌搓了搓红肿的双眼,说:“你生在富裕的家庭,也有了自己的事业,那懂我们普通人的不易啊。我想离婚,可自己辛苦挣的家产且能便宜了别人;不离婚,我内心又过不去那坎,你叫我怎么办?”
“哎呀,你才好多岁哟,从头来过也不晚啊。你有拼劲又不怕吃苦,还怕挣不到车买不起房吗?你老婆我猜她就是个势利又自私的女人,她想要的是有你这个老实本份的老公,然后还想外面有疼她的情人。
我没有接触过她,但是仔细钻研过你结婚以来的QQ相册,发现:一,你们每次拍照,你和她都有那么点儿格格不入,她不怎么顾及你及女儿,自己的表现欲太强了,仿佛这个照片不是自己一家人欣赏,是拍给别人欣赏的。二,她自己爱美会打扮,她的审美观念有一定的层次,但是正常的女人应该把你和女儿打扮在同一个层次,而不是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你却土里土气。三,我看过你写的一篇日记相伴十周年。你太自卑了,你说你当年穷找不到老婆,一无所有,她愿意跟你,你很感激,全身心地对她好。你把婚姻当成了什么?我告诉你,婚姻是平等的,没有谁一定欠谁,就算你过去一无所有,现在不也白手起家有车有房了吗。你不嫖不赌,不抽烟小喝酒,你这么多优点,你能真诚对家,真诚对她,就什么都不欠她。你说她当年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你体贴她是应该的,但这不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吗?你想到她的好,就算她背叛家庭,你都不忍心伤害她。所以,你活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你怕什么,自责愧疚的应该是她,没脸见人的应该是她,你悲观叹气哭泣有个屁用,能改变什么!世上这么多好女人,你还怕缺了她找不到了?”
“不是怕找不到,是怕找不到更好的。”但益恒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经常看网络上的那些毒鸡汤啊,说二婚的矛盾更多,痛苦更多,能不离婚尽量不离,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你觉得住在同一屋檐下形同邻居的夫妻能给孩子带来满满的爱吗?与其过那样的日子,还不如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引导,让她明白婚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彼此不好好经营,就有可能中途分离。”龙诗越抬起头,望着他,“你离婚了,就算不想找我这种二婚的,你那干妹妹不是喜欢你吗?你老牛吃嫩草,有这样的好事,你还怕什么!”
但益恒笑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说:“我还没离婚,根本没有心思想哪些情啊爱的,何况未来不定,我还得加倍努力!”
“这就对了。你就当自己是单身,平时努力工作,周末有空帮我带带儿子。你放心,我们的关系就是合伙人、朋友,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但益恒笑笑。
两人愉快的吃着东西。但益恒擦擦手,他此时的心情愉悦,龙诗越说的话总有一种醍醐灌顶的作用,给了他足够的警醒。无论他对婚姻有什么看法,最重要的就是要自己过得开心快乐,不让婚姻禁锢了自己的个性。
天一直下着雨,窗外灰蒙蒙的看不清了。
“但哥,这雨一直不停,你下午应该去接一下你女儿。”
但益恒点点头,算来,自从夏兰用女儿电话打过电话,他就不曾给女儿去过电话,也不曾回家看母亲和女儿了,自己真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女儿马上小升初考试了,他却逃离了家,给不了她支持和陪伴,心中升起了一股无法言表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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