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日。但益恒一觉醒来，上了个厕所，回到床上继续睡。回笼觉还没睡一会儿，陈铭阳吵吵闹闹地跑进他房间，鼓捣把他弄了起来，嚷着要学拳。
但益恒洗漱完毕，与陈铭阳一起到了阳光房。
太阳还没有出来，淡蓝色的天空中有几大片薄薄的云。别墅小区还沉浸在清晨的清爽里，小区的绿道上有散步的老人，偶儿有几声鸟鸣声传来。
但益恒教陈铭阳立二字钳羊马，指点几下，他便学会了。
让他蹲立十分钟，但益恒坐在藤椅上看着他。李卉送来早餐一份，有面包一个，鸡蛋一个，一盒烫热的牛奶。
李卉看了看，说：“但哥，咋你教的蹲马步这么奇怪呢？”
但益恒剥着鸡蛋，说：“这是咏春拳入门基础，叫二字钳羊马。最大的特点就是双膝内钳。”
这时，但益恒电话响了。他拿起一看是谢浩打来的，一接通，谢浩有些急促的声音说：“但哥吗？我是谢浩，你赶紧来工地吧，我早上巡视了一下，前几天弄的一截绿地有很多问题。”
“你不要着急，我马上过来！”说完，他匆匆挂掉电话，两口把鸡蛋吞了，然后拿起面包和牛奶，说：“阳阳，干爹要上班去了，你李卉阿姨看到你，练十分钟休息十分钟，再练十分钟。每天睡觉前你就练十分钟哈，下次我教你甩腰。”
陈铭阳说：“干爹，你咋星期天都要上班啊。”
但益恒说：“干爹管的是工程，没有休息日的，昨天我都是请假陪你，等这个工程完了，干爹好好陪你两天。”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了。”但益恒下了楼，没看到龙诗越，猜想多半还在睡觉，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个消息，出了门打了个车去了工地。
工地上，监理谢浩呆呆地看着完工了一截绿化，脸色沉重。但益恒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说：“谢工，咋一个人在这边，什么事这么着急？”
谢浩指着眼前几棵凋谢即将枯萎的樱花树和紫荆花树以及毛路边的枯死的草皮和垂头的花卉，生气地说：“这么热的天，你们为了抢工期，不在阴天或傍晚种这些，水也不浇够，你看才种了几天，死了好多。”
但益恒看了看谢浩，说：“夏天就不适应搞绿化，移栽树木花草最好是在春秋两季，工期安排在五至七月，成活率本来就低。”
谢浩抬眼扫了一下但益恒，有些生气地说:“但哥，你这样说，业主会认同吗？绿化既然安排在夏天了，现在还是六月，总比七月八月好吧。做为施工队，你们负责施工，不想办法提高成活率，难道这15000平方米的绿化，你们只管种下去，死活都不管了？就算你不管，能撑得过验收那一关？”
但益恒说：“谢工，你不要生气了。或许这些树木并没有死，你想啊，树木花草移栽后差不多都要萎焉，它在适应阶段，慢慢就恢复生机了。肯定是要死一些的，业主也应该会认同的。”
谢浩犹豫了片刻，说：“但哥，看我们合作愉快，我是好心提醒你。根据《园林绿化工程施工及验收规范》，绿化工程交付验收标准规定乔木成活率应达到100%；灌木花卉草坪成活率达到98%，你觉得业主、监理、审计会认同你死一些的说法吗？”
但益恒不好意思地说：“说老实话，我没搞过绿化，自以为曾二哥他们施工的肯定懂，又理所当然地认为夏天移栽本来就会死一些。我张起嘴巴乱说，马上查找相关的书籍，马上整改。”
谢浩笑笑说：“但哥，你这人非常实在，直来直去。说实在的，曾二哥，只管干活，李锋他俩就是打杂的，你却是这个工程实际的主要负责人。我猜想是有的人想看你笑话，要是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时验收时过不了关你的责任就是首当其冲。现在才施工了一小段，补救还来得及。”
但益恒沉思着，曾二哥，李锋、陈新明不致于想看我的笑话吧，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难道他们也不懂绿化，只顾施工？
太阳冒出了头，金灿灿地照亮了大地。
谢浩见但益恒不做声，说：“但哥，曾二哥可能搞过绿化，但是他只管施工，咋会去考虑如何保证成活率呢？李锋他们俩人，肯定内心是对你不服的，凭什么一起招进来，他们打下手而让你总负责，所以即使他们懂，也不会提出来，到时就算出了问题责怪下来他们比你轻多了。弟娃是看在你实诚的份上，帮你。不过，现在这社会，什么都讲好处，我也不给你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了。我笔记本电脑坏了，想换一台华硕笔记本电脑。”
但益恒愣了，这小子明目张胆的索要财务了，这监理也太大胆了点吧。
谢浩说：“但哥，你不要以为我是向你索贿，工程有问题监理是要负责任的，我给你指出来就尽职了，但是如何解决的法子，我没必要向你说吧。”
原来他是给我提解决办法而要我感谢他，但益恒笑了，说：“谢工，你就是不说解决办法，光凭你指出问题就值送你一台笔记本电脑。”
谢浩笑着说：“与你这样的人合作就两个字愉快。今天下午你安排人把这些刚栽不久的树木进行疏枝、喷水保湿、还有白天要进行遮阳；草皮花卉两天进行一次浇水，但不能浇太多了。”他顿了顿，继续说：“目前，曾二哥的施工队正在整平地块，进行大面积绿化准备工作。你要关注天气预报，移栽树木花卉最好在小雨或阴天进行。到时你得亲自去绿化苗木基地老板哪里，监督移栽的樱花、紫荆花、常绿树等挖苗工作，要求每一棵树尽量加大土球，更不能清理掉附着根系的周围的土，这样移回来栽进去就容易活了。另外，栽和养护都有讲究，你最好回去看看绿化相关规范，了解一下相关树木，花卉的移栽注意事项，然后现场把关，这样绿化工程最后经过验收应该就没有多大问题了。”
你说的方法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就这解决办法就要让我送一台笔记本电脑，买便宜的电脑入不了你眼，买贵了老子咋去报这个账，你硬是当我是个老实人，欺负我没见识吗？但益恒沉默了片刻，说：“谢工，绿化工程我真没做过，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合同上只明确了业主采买苗木，我公司负责施工，而关于养护却没在合同里明确，应该是业主会找专业的养护人员进行养护吧。所以，存活率多少，绿化补救什么的待验收后移交由业主负责吧。”
谢浩说：“哦，既然你认为我多事，那就这样吧。你觉得合同没载明就只管施工，到时，你公司拿不到钱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但益恒平静地说：“谢工，绿化工程验收一般三年，关系好的一年，但是，合同上要求我们7月底完工，完工后进行验收检查，工程就算完了吧。”
谢浩冷笑一声：“但哥，你说得好轻巧，你们公司就算只负责绿化施工栽苗，那怕栽后不久验收，你也得保证它们的存活率啊。就算验收时你给每人封个1000块钱的红包，也没有哪个人看到一片绿化死焉焉地敢跟你签字认可合格。所以，你公司就算只负责施工不负责养护，至少在验收时能过得了验收人员的眼才行啊。”
“谢工，你说得对。我为我刚才冒失的话道歉。我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我马上安排对这一截绿化采取补救措施，你空了把你想买的电脑的型号发一个，不过，你得帮忙在绿道上想点办法，为我们公司节约点啥。”
谢浩沉着地笑了笑：“设计绿道宽3米，1:2水泥沙浆铺筑6cm厚+10cm厚C15商混垫层+5cm厚红色沥青混疑土面层，这种路面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采样查证的，应该可以适当调整，只要不离谱，就对付得过去。”
靠！教我们偷工减料来节约，真查出什么，还不是我们施工方的责任。但益恒不动声色，点点头说：“就按谢工的意思去办。我马上去向曾二哥交待，然后找人进行绿化补救，将这些焉不拉几的树木、花卉抢救抢救，如果真救不回来，你可得在业主面前多美言美言。”
谢浩嘿嘿笑道：“那是当然。”
但益恒说：“走，回板房喝茶，太阳晒起真他妈的遭不住。”
两人走过正在施工的工地看了一会，给挖机师傅和工人们交待了一些事情，回到板房。两人找到曾二哥，叫他一起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谢浩、曾二哥、李锋、陈新明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但益恒靠在办公桌上，说：“刚才谢工到施工完的那一小截绿化地看了看，看出很多问题。我们当前的任务不仅要管施工，还要在工程没有验收之前负责绿化的养护。”
李锋说：“但哥，合同上没有规定我们要负责养护啊，养护的事应该是业主负责，再说我们这里也没有专业的养护人员啊，瞎搞的话，恐怕越养越坏，这事你得向业主去说，叫他们找卖给他们苗木的人派人来养护吧。”
曾二哥挪动了一下身子，朝着但益恒，说：“但工，小李说得对。绿化工程最挣钱的就是苗木采购，回扣又多，按理说工程包给我们，由我们采购施工是最巴适的，可是业主偏偏要横插一脚，只让我们施工，那我们为什么要保证他们苗木的成活率啊。这事，你还是去问一下辜经理，我的工人都不懂花木养护，你如果叫我们养护，那这养护工的钱谁出，养死了谁负责？”
但益恒扣了扣头，说：“这事，我欠考虑，谢工站在监理立场考虑是对的，你们站在各自位置上说得也对，这事，我得找辜经理协商一下，再和谢浩找业主何勇说说。”他扭头看着谢浩一言不发，说：“谢工，绿化补救今天下午肯定不行了，我得先找辜经理沟通一下，看咋办再说吧。”
谢浩说：“但哥，就按你意思办吧。我先回去了。”
但益恒说：“好的。散会吧，大家各忙各的，我给辜经理打电话，把他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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