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东边的太阳还未露出头,但天已经大亮了。夹在青城桥建材市场商铺中间的街道上没有行人,甚至连一家铺面也没有打开。夏兰开着白色奥迪A4车从青城大道拐了过来,不一会便直接停在了雷士照明的店铺前。后门的车门打开,但星染钻了出来。她今天上身穿着蓝色半袖T桖,下身搭配一条蓝色格纹半身百褶超短裙,脚上是一双休闲凉鞋,背上背着个胀鼓鼓的黄色卡通书包。
夏兰摇下车窗,探出头来:“染染,记住妈妈说的话,一周后妈妈来接你。”
但星染从容地挥挥手。
夏兰微微一笑,松脚闸踩油门走了。她昨天回去跟夏丹一说,都觉得大热天在欧珈馒家周围蹲守、跟踪太不现实,而且两人明知她夏兰找上门来还来往那不是智商有问题吗?肯定会串通起来防她。虽然欧珈馒的说辞听不出一点破绽,但是夏兰心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就是欧珈馒跟但益恒有牵扯。她不想在没有抓住铁证之时跟一个瘸子大吵大闹拉拉扯扯显得自己没有风度,她只想让欧珈馒知趣的退出。可是,只有欧珈馒这一点线索,又防着她,两人要是在整个暑假都不见面的话,就是天天守在她家也是徒劳。正当心里堵得慌时,她从客房的床边转头看着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嘻嘻哈哈的但星染,心里一下就有了主意。毕竟夫妻之间即使有再大的矛盾谁都不愿祸及子女,他厌恶她夏兰,难道他还不管她女儿吗?但星染哪知道她妈的心思,夏兰随便编了个理由,但星染就同意了。爸不在身边,妈又有事,以前遇到这种事他们不是把自己送奶奶家就是送丹孃家,今天送她来的地方竟然是上次碰到跟爸爸一起在街上认识的欧阿姨,还听说她们家跟爸是干亲关系。上次看到爸爸搀扶着欧阿姨走心里就不舒服,虽然妈妈没有明说让她来她家耍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觉得一定要探清楚欧阿姨跟爸爸是不是有电视剧中的那种男女关系。
但星染敲卷帘小门,敲得咣当咣当的响。
“哪个,哪个?”刚起床烧开水的欧阳东听到,本来一晚上为了欧珈馒不听他的话就压着一肚子的火,今天一大早起床就听见有人不知轻重的敲门,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几步走出来,一把扭开门。
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欧阳东到嘴想骂出去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看了她两眼,说:“小妹妹,你要买什么东西这么着急?”
但星染扫了一眼眼前的老头,说:“我是但益恒的女儿但星染,我找欧阿姨。”
欧阳东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愣在当场。这是要干嘛,昨天但益恒的老婆找来,今天他女儿找来,是想轮番羞辱我女儿吗?
但星染从肩上挎脱书包,在面前提起,微笑着说:“干爷爷,您好!”
欧阳东又是一愣,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但益恒不是说要离婚吗,咋什么都给家里人说啊。难道是他高升了想反悔了,看不起我女儿了,特意让老婆女儿找上门来施加压力,好让我女儿主动跟他断绝关系?
“干爷爷,我妈说这铺子的老人是我爸的干爹,一定就是您了吧;还说欧阿姨是我爸的干妹妹,那天我看到我爸跟欧阿姨一起走在街上呢。我妈说她要去绵阳培训一周没人带我,叫我到您们家来耍一周。”
欧阳东沉着个脸,转身就往里走,但也没关门拒绝她进来的意思。
但星染提着包跟了进去。到达客饭厅,欧阳东皱着眉说:“你妈怎么不送你去你外公外婆或你奶奶家耍,我们又不认识,还很忙,哪有空照顾你啊?”
但星染把书包扔在桌上,坐在椅子上说:“他们那有什么好耍的一点新鲜感都没有。我妈给我说我爸还有个干爹干妹妹在这个城,可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听到过也没送我来过,真不明白他藏着掖着是咋想的?”
“大人之间的事你小孩搞那么明白干什么?我们每天要做生意,屋里就个破电视,没有什么可耍的,要不你去你奶奶家?”
“我奶奶要照顾我哥,而且我哥要跟我抢电视。干爷爷,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去。欧阿姨呢,她还没起床吗?”
欧阳东自从知道女儿跟但益恒交往就一直纠结着。按理说他内心是想女儿找一个身体健康有稳定收入的未婚男子的,可相亲几年都没有成功,好不容易女儿有了心仪对象却是个婚姻破裂还没离婚的已婚男人。他本是极力反对的,却也不忍心看着女儿伤心,最重要的是担心女儿跟但益恒这样不明不白地来往最后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只是不久前但益恒升职让他觉得女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但益恒的老婆女儿都找到家里来了,这要是让建材市场的人知道情况了,以后还抬得起头吗?女儿还嫁得出去吗?
曾经以为只要但益恒老婆孩子找不到家里来也不认识她们,两人先恋爱等但益恒离婚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嫁娶了,那晓得事态却偏不按正常的走。可是从但益恒的种种表现看来,不像是他捣的鬼,那他老婆又是咋找上门来的?而且他老婆女儿找上门来给出的理由是认亲戚。不认呢,特么有那么一层关系;认呢,以后又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个小孩?欧阿姨变成欧后妈,想想都有些狗血。
但星染看着欧阳东沉默着不说话,撇了撇嘴说:“干爷爷,您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啊。那您跟我爸打电话,我呆到他来接我总可以了吧。”
“你不是有你爸的电话吗?你自己不晓的打啊。”
“我跟我爸约定了时间的,没在那个时间他不会接我电话的。”
“你爸这时候恐怕还没起床,你坐到看会电视,我去叫你欧阿姨,到时叫她打。”
欧阳东给她开了电视把遥控板给她,还弄了些零食放到桌上,出了客饭厅折到走廊敲第二间房的门。
欧珈馒听到家里有人说话,都醒了,已穿好衣服正准备出来。她打开门,欧阳东急急地说:“进去,关好门,我有话跟你说。”
欧珈馒让过欧阳东,把门关上,问:“刚才您与那个在说话?”
“但益恒的女儿,一大早的来认我这个干爷爷还说要在我家耍几天,你说咋办?”
“什么?”欧珈馒脸色都变了,思虑过多种夏兰可能使用的招数,就是没猜到夏兰会把她女儿弄到她家来,更猜不透她给她女儿说了些什么,一种无法言表的恐惧爬上了心头。
欧阳东看着女儿脸色不对,想是被吓到了,安慰着说:“那个女人一看就是非常精明的人,她在没有抓住你与小但证据之前不会瓜到什么都给女儿说,她还要顾忌她的形象以及但益恒的脸面。也不知她在哪打听到我是但益恒干爹,而且这个认亲的事才多久啊也没几个人知道,怎么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难道哥啥子都给她说了?”
“我想不会。我知道男人的心思,如果他有老婆却又在外跟别的女人交往哪怕是正常的交往,这些事都只会深埋在心里的,绝不会傻到跟自己的老婆讲的。咱们先不要考虑她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紧要的是如何打发走这个明目张胆放到我们身边的累赘。趁这个时候,赶紧给但益恒打个电话看看咋办?”
欧珈馒拿起电话拔打但益恒电话并按了免提键。
但益恒昨晚喝高兴了,此刻睡得正香,电话响了一会才伸手去拿,迷糊着按了接听。
“哥,一大早你女儿跑到我家来了,该咋办啊?”
“什么?”但益恒惊得一下就清醒了。昨天还想的是这一向不去欧珈馒家躲着点夏兰,转眼她就来个更狠的,把女儿直接送来,看你管还是不管。
“哥,我躲在房间里不敢见你女儿,那天咱们碰到的时候你跟我介绍的我是你同事,现在我爸成了她干爷爷,我成了她干孃孃,这个如何跟她解释?”
“她还不到十二岁,问起的话找个话把它圆过去就是了。染染很好带的,给她看看电视买些冰淇淋饮料在冰箱里冰着,一天都可以不打扰你。”
“啊,你真让她呆在我家啊?”
“这明显是夏兰在你这碰壁使的阴招。她想打听我在哪上班,你又不说,她又想不出其他办法,就让女儿来搅和。她就想让你看到我女儿难受,心里有气,然后跟我吵或来找我,说不定她就在周围那里蹲守着呢,正好把你我有无来往,我在那上班干什么工作都摸个清楚。要是让她知道我现在的职位,她更不可能离婚了。我们必须要耐着性子,而且得让我女儿感觉不到什么。她在你家的日子里你提都不要提我,她要是提我,你就跟她说平时我们根本没什么来往,那次是两个部门联合攻坚一个项目恰好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把正在培训的我叫回来一起吃个饭而已。对了,我女儿一直以为我在蓉城培训呢,夏兰也是这样给她说的。她要是让你们找我,你就说培训期间不能打电话的,除非彼此约定了时间。另外,你们对她不要表现出一丝热情,忙你们的,吃饭的时候叫她,其他时间随她咋个。”
“你说得简单哟。要是她作妖使怪呢?周围的邻居看到问我又咋说?问她,要是道出你是她爸那市场上认识你的人又会咋想我?你赶紧想办法把她弄走,我才不想面对她。”
“珈馒,以后就算我离婚了你也要面对的。我不可能不管我女儿,也不可能以后娶了你不让她知道有个你。这是个机会,你试着跟她相处一下,让她对你有好感,以后我们在一起了她也不会那么反感你啊。”
“哎,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你没离婚之前跟她们相识相处,这种感觉煎熬得很,仿佛有一种被人捉奸了的感觉。你说这是谁给你老婆说的让她寻到这里来了?”
但益恒昨天听到夏兰找到欧珈馒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起自己跟朱文斌说过在青城建材市场帮干爹卖灯具就猜到是他出卖了自己。不过,也算不上出卖,要是朱文斌不回家李芸打电话来问自己只要有一点消息自己多半也是知无不言的。
“这个就不要再去想了,知道是谁也改变不了现状了。你就委屈几天,再说你跟那么多买主打过交道,还搞不定一个女孩吗?”
欧珈馒不再说话,主动挂掉了电话。她不能让但益恒小瞧,未来如果真要嫁给他,这女孩无论如何也避不过的。
“他自己的女儿他不管,叫你委屈几天你就委屈几天,这就是当后妈的结果,我看你以后要委屈一辈子,你还不醒悟吗?”欧阳东情绪败坏地抛话就走。
欧珈馒咬了咬牙,带着一种备战的心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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