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益恒没心思去上班,心情郁闷,一个人跑回出租屋躺在床上睡觉,可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耳边总响着欧珈馒的话,你就是一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男人!这话戳到了他内心深处那根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弦。想起十多年的婚姻,夏兰在势头上一直压着他,无论碰到什么事,他说不过或者心里不服都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宁愿自己委屈,也不愿一个安稳幸福的家起任何风波。可是,正是因为这种毫无底线的忍让才让夏兰有恃无恐,连背叛自己都无所顾忌。多少年来,他不敢反抗,任其作威作福,就是因为他知道能在这座城市有一份稳定且收入不错的工作对于他这个从农村出来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因此在工作上小心翼翼那怕被领导刁难也只能认了,因为他很怕失业,怕失业了再也找不到好的工作;而婚姻中,这个家有车有房有孩子,虽然生活平淡却安稳而幸福,这已经是他人生中最好的生活了,只是他从来没想过他的老婆会去婚外找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男人,他不怕离婚却怕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如今他最怕的两件事都落到了身上,工作呢一时冲动就辞了,虽然曾经有过后悔的念头,但是现在的工作不比以前的差,心里还是有一些欣慰;可婚姻真正到了要离的时候好好的家要破的时候却只感受到了茫然和犹豫,由其是做不到转身决绝的潇洒,不知自己还在留恋那个家的什么呢?哎,人真的不能太贪心,由其是感情,谁都不想有第三者插入,自己婚没离真的不该去接受欧珈馒的爱,弄得左右为难,活该要为此买单。多好的一个女孩,就这样失去了。要是让夏兰知道我没有跟人家上床还要赔她十万,又该骂我瓜、骂我蠢了。可是,是我招惹了她,何况干爹一家还救过自己,别说十万就是二三十万也得认,一点也不冤,只是短短的两个月去哪找这二十万。
浑浑噩噩的到了晚上,但益恒突然想喝酒。或许只有一醉才能忘却烦恼和不快。他在美团上点了十串羊肉烤串、一斤卤鸡脚、一斤卤毛豆和一打啤酒。
一个小时后,网上订的东西全到了。但益恒把吃的分别装盘,端到青叶卧室的飘窗。飘窗是一个长两米宽八十厘米的平台,平台上铺着大小合适的凉席,透过玻璃窗户可以望见暗黑的天空和远处楼房的灯光点点。
但益恒盘腿坐在飘窗凉席上,靠着墙壁,望着窗外,扯开一罐啤酒,仰着头,一口喝完。
孤单的人喜欢喝酒,寂寞的人喜欢喝酒,烦心的人呢?
更喜欢喝酒!
但益恒啃鸡爪、灌酒、看夜空,似乎脑海里再也没有了忧愁。
……
青叶回到家,看见自己房间的灯亮着,有些奇怪,走进去一看,但益恒醉意浓浓地靠在墙壁上,手里拿着一罐酒,飘窗台上已寡了五个易拉罐。她走过去,瞥了一眼他,从他手上拿下酒罐,一口饮尽。
但益恒睁着迷离的双眼,扭头看了看青叶:“下班了?不好意思,占了你的领地。”
青叶在飘窗一边坐下,拿起一罐酒扯开,又仰头灌完,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这大半天都没敢给你联系,也不知怎样安慰你。我情绪不好感觉压力大时也是喝酒,我陪你喝!”
但益恒看着一打啤酒还剩五罐,指着青叶:“你不要给我抢酒喝,我想醉,真的,我想醉得一塌糊涂!”
“你那个酒量,喝得完吗?”青叶不屑地看了看他,然后扯开一罐递给他,“你喝吧!以为喝醉了就能轻松吗?你的婚姻你没经营好,出现了那种问题你还扭扭捏捏犹豫不绝,那就证明你从心底还迷恋那个家。你放不下为什么要选择逃避而不是选择面对问题想法解决,这样做只会让你的生活更乱。你看珈馒姐被你伤害得差点选择跳河自杀,要不是我劝,你还能跟她友好分手?”
但益恒拿着酒罐,有些失神地望着青叶,往事翻涌,情绪低落地说:“我从来不曾想过要伤害任何人。我从结婚那天起心里就一直想做个好老公好爸爸,我满足于自己的家,有房有车有女儿,生活也安稳也没有什么压力。我觉得这就是一个从农村出来一无所有的男人在一座城市奋斗所能达到的最好生活了。我达到了,知足了,可是,老天爷偏偏不让我过这种平淡安稳的日子,你说我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
青叶叹息一声,扯开一罐酒,喝了两口,说:“这咋能怪老天爷呢?是你老婆不知足,她的问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如果我在这座城奋斗多年也过上了你这种生活,如果遇到你这种事恐怕我也要纠结。是啊,我们乡巴头出来的人要想在城里立足,得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啊,谁都不想辛苦多年所得一夜间就分崩离析啊。”
“青叶,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也没有一点压力。”但益恒嘴角泛起一丝暖意,“其实,我逃离家,一是不想面对夏兰,毕竟有隔阂的人在一起那就是一种折磨;二是我失业了,更不想看到她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只是,一个男人在最失意最落魄的时候,如果有一个女人关心,那种感觉就像是掉入大海抓到了一根漂木一样。欧珈馒就是那根漂木,所以我身不由己陷落了。我知道在我没离婚之时与她交往对她太不公平了,可是,我需要这种感觉,你懂吗?”
青叶不说话,又喝酒。懂吗?眼前的男人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像他这种男人只要愿意应该不愁找不到女人,为什么会自掉身价地去喜欢上一个瘸子呢?或许,他说得对,欧珈馒在他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抚平了他屈辱的伤痕,这种情感早已超过了其他。
但益恒醉眼看着青叶,见她不回话,继续说:“青叶,我知道你我是同一类人,只是你需要一个物质依靠,而我需要一个情感依靠。不过,不同的是你做事的目的性很强,不像我畏首畏尾,拖泥带水。”
青叶瞥了一眼他,口气有些不屑:“你就把我看透了?我承认自己是想在这座城市找一个依靠,可你是那种有势力的依靠吗?你比我还穷,欠了几十万的债,我是来给你分担房租的,不然你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吗?说穿了,我们只不过是相互帮衬而已。我的目的就是用同样的钱与你合租就能住上我向往的房子,咋能把我的依靠与你的依靠相提并论呢?”
但益恒沉默着,半响后才说:“青叶,你知道吗?我的感情依靠没了,心里空落落的。你说我婚外去招惹女孩真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你虽然婚姻出现了裂痕但是你没有离婚事实婚姻还在啊。你以为你是那些高官或大佬们,他们包养情人,给不了人家名份,是用房产和金钱来补偿别人的,而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就得厘清关系,不然,你婚没离打着与妻子不合的幌子跟婚外的其他女人暧昧就是骗子,这就是在玩弄人家的感情,那怕你有诸多借口都是站不住脚的,让人知道了只会唾你几口水,骂你是个渣男!”
但益恒黯然地垂下了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青叶,我以为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应该懂我的。现在看来……”
“有些话我不想在你醉了的时候说。”青叶打断了但益恒的话,“不说,你就认为我不懂你,那我只能说了。你呢,太重感情,总想当老好人,在工作上任劳任怨谁也不得罪让所有同事都觉得你是一个干事实的好手,因此不该你做的或者该你做的只要有人说你都不会推辞;而在做人上呢,你生怕得罪别人,由其是婚姻中,你总是小心翼翼,努力做好一个老公和一个爸爸的角色,你希望给你老婆、女儿和亲人一个印象,你是一个好男人。说实在的,这种外在的美好根本不是你内心真实想做的,因为你为此失去了你原有的个性,没有快乐,没有自我。你逃离家的这一向,你自由了,再也不用压着性子装老好人了。你认识了几个年轻女子,你跟她们相处觉得开心感到快乐,而且不用小心翼翼缩手缩脚了,但是一牵扯到感情,你又变回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放不下,生怕伤了谁,你做不到像那些游戏人间的男人一样洒脱和轻松,所以你感到累感到烦,唯有喝酒麻醉自己。不过,你与珈馒姐相恋,我真的不看好你们,你们俩现在不分将来也一定会分的,因为她跟你相差太远了。如果你只是一个底层打工的人员或许你离婚了你们走到一起还有幸福可言,可是,你不是。你虽然对不起她,却也在你如此困难的时候答应给她十万做为分手费,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了。”
“青叶,看来你是懂我的。只是,我一直认为男女相识或者相恋这就是一种缘分,好好的缘分为什么要以不好的结局结束呢?我与欧珈馒相恋过,彼此喜欢对方,但是我不想分手搞得跟仇人似的闹得鸡犬不宁?因为是我对不起她,给了人家希望最后做不到,唯有给她金钱作为补偿或许让我好受些。”
“哼,你们男人咋都这副德性,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真正的感情如果用钱来衡量那就是交易。你那么难,还欠几十万的债,欧珈馒为什么要问到你要钱,就是因为她内心是不愿分手的,你做不到就这样拖着,那你们就没有真正分手。就像你家里一样,你与你老婆有几项经济纠葛,她不答应离婚多半也是考虑到辛苦挣的家当与其便宜其他女人还不如说全留给你们的女儿以此来拖着你不离婚,时间一久,你们的事就淡忘了,你到时也不愿把所挣的家当一分为二了也就凑合着过了。这就是你遇事不当机立断而带来的烦恼,你觉得你喝几罐酒醉得睡一觉就能解决的到吗?明天一起来,它依然存在。”
但益恒一下午的烦愁被青叶点醒,拿着易拉罐就直往嘴里倒。青叶摇了摇头,说:“你再喝就要倒了,你不正视你的症结,你就是天天烂醉如泥你也解决不了问题。你离不了婚又不想回到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再跟夏兰有任何的来往,也不要拿你女儿说事了,反正她也大了而且你们家也不差养大你女儿的钱。还有你跟欧珈馒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也不要再联系她了,等把钱筹够到时给她就行了。男人真的要拿得起放得下,纠结这些感情琐事还不如全身心的把精力投到工作中去,事业有成了其他都不是事了。”
但益恒喝完,抬起迷离的双眼望着青叶,说:“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这样,其他人可以狠心放下,唯独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他话没说完,便飘飘然地躺在墙壁上闭上了眼。
青叶的床与飘窗间距30公分,她下了飘窗台,走过来,把但益恒的脚移到边上,然后抱抱着他想把他扶起来。
但益恒眼睛睁不开,只闻到淡淡幽香,又感到有软软的身体贴着自己,知道是青叶要扶自己回床。他配合着她的力站了起来,却站立不稳,两人人贴人地扑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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