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半，于大为从二妹于燕家里开车接上黄琳琳母女俩，去了一家烤羊店，是一家比较老的店，十年前于大为就在他们家吃过。
如今房子和里面的装修都翻新了一下，进来的时候找了一处比较安静的角落，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坐了下来。
于大为点了他们家一个招牌烤羊腿，两份小炒，一份清煮羊排。
小孩子喝的饮料，至于两个成年人，因为黄琳琳非得要喝白的，于大为也只能尽力配一下。
塞北的女人酒量可一点也不比男人差，别看黄琳琳长着一张娃娃脸，个子也小小的，当初于大为，孟凯，艾勇强三个人一起也喝不过对方。
所以于大为心里面还是挺恐惧的，不过男人嘛，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表现出一副怂样。
喝就喝呗。
不过喝的时候，于大为偷偷给大富发了条短信，如果晚上九点还没回去，到某某某烤羊店来找他。
准备好之后，两个多年未见的同学就一边喝酒一边讲述起这些年的变化。
“这家店别看还在，其实你细品品也不是从前那个味道了，据说厨师跟老板都换了，就是烤肉的秘方留下来了，但口味也都回不去了。”黄琳琳说。
于大为用小刀在烤羊腿上横切了一片，蘸了一下小料，再把片下来的羊腿肉放入嘴里咀嚼两下，确实找不到从前在他家吃羊腿肉的那种感觉了。
“唉，我还记得以前艾勇强过生日的时候，咱们几个特意让他带咱们来这吃羊肉，那次吃的肉味是真的好，这么多年了，原打算回来还能吃上，不过这味道确实差了一些。”
明明吃起来的口感，上面刷的料确实也都差不多，但吃起来就是跟从前差了一些味道，于大为不觉得是什么时过境迁，什么青春的感觉已经不在了。
也有可能带着这种感觉，但还是本身人的问题，极有可能是在羊肉的选择上跟多年前不一样了。
如今现在牛羊吃的饲料，跟从前那也是大相径庭。
“你要是真想吃，回头我给你烤，我自己这么多年也琢磨出一个腌料和烤肉蘸料，搭配到一起味道挺不错的。”黄琳琳看到对面于大为一边咀嚼一边满脸遗憾，忍不住笑着开口说。
“那敢情好啊，啧啧，我也是想不到，当年就只会任人欺负的琳琳同学，如今也有女强人的架势了。”于大为拿起白酒杯，给对方轻轻碰了一下。
“都是生活所迫。”黄林林一口将杯子里的白酒喝光了，那感觉跟喝凉水好像也差不多，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而对面于大为则手停在空中，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咯咯，你随意就好，我还不知道你那点酒量，喝点就脸红。”黄琳琳十分善解人意，说完就拿起旁边的闷倒驴继续给自己倒上。
“那，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哦。”于大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随后稍微深喝了一口，这种大口喝也是极限了。
“孟凯，艾勇强这两人这些年回来过吗？”于大为放下杯子看向黄琳琳，“他俩后来都考上大学了吧？”
“嗯，当年咱们班前十名都考上大学了，孟凯考上人大，艾勇强上了吉大，两个人后来都拿到了保送名额，都被保送出国了。”
黄琳琳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写满了羡慕，人这辈子真的没办法回头，当初如果不是她太单纯，甚至一直窝在这个偏远的镇子里，或许也能和他们一样考出去吧。
“这么多年两个人就回来过一次，还是留学前期大学刚毕业那会儿。”黄琳琳拿起酒杯自顾自的喝起了酒，此刻俏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酒红，“那一次我们三个人也是在这家店喝了顿酒，不过却大吵了一架，后来就不欢而散了。”
于大为沉默了，他能猜到为什么吵架。
孟凯其实挺喜欢黄琳琳的，当年上学的时候。
但估计黄琳琳可能都不知道，黄琳琳大学不上就这么嫁人，但凡拎得清的都能看出黄琳琳的选择有多么错误。
可估计当时的黄琳琳正跟丈夫是“蜜月期”吧，估计正因如此三个人才吵起来。
“唉，你们啊，没有我这个大哥镇场子就不行。”于大为忽然臭屁了一句。
“呵呵，你要是在的话，那天肯定吵得更凶。”黄琳琳翻了个白眼，“最开始吵起来就是因为你。”
“我？我咋地啦？”
“他们俩都怨你当初不声不响的就走了，还把责任全都一个人揽下来，俩人都骂你是傻逼。”
“额……两个王八羔子，欠揍。”于大为当场就不乐意了，拿起酒杯跟黄琳琳碰了一下。
“呵呵，这话回头你跟他俩说去吧，我听别的同学说，孟凯，艾勇强这几天就回来了。”黄琳琳看了一眼于大为，“你要是不着急走的话，或许还能见到。”
“真的？”于大为挑了挑眉。
上辈子他的遗憾之一就是离开校园以后，一生都没再见过这两兄弟。
一直听同学跟姑父说，这俩人带着爹妈老婆孩子，一起定居到了国外，而且还在不同的国家。
而今知道还能再见面，哪怕是人生最后一次相见也是好的。
“知道具体时间吗？”于大为问。
“不知道，得问问咱们那个学习委员，能跟孟凯艾永强还有联系的，也就剩她了。”黄琳琳说。
“鼻涕虫？这家伙忙啥呢？”
“她呀，嫁了个好老公，在呼市住着别墅哄着孩子呢吧。”
“啧啧，”于大为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太魔幻了！我一直以为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呢。”
“人家有个呼市官家的好爹呀。”黄琳琳语气微微发酸，毕竟当年她跟学习委员可是非常不对付的。
如今两个人，可能是自己被打入了尘埃里，对方曾经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也就没有了吧。
“说正事儿吧，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吗？”黄琳琳又问。
于大为放下酒杯，开始说起了自己二妹买房子的遭遇，他知道如今赵衫肯定不会轻易露面，不然一定是一堆要债的堵着他。
黄琳琳应该是少数能把赵衫约出来的人，他希望黄琳琳能把对方约出来，如果不行，给他一个赵衫常住的地方也行。
“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没回来，咱们这些个同学住在哪我早忘了，要不是我还记着你爸妈住在哪，你我都找不到。”于大为十分无奈的耸耸肩。
“抱歉，我跟他也是好几年没联系了，上次联系还是在三年前，知道我被赵世荣家暴以后，他带着十几个人去店里，把赵世荣揍了一顿。”黄琳琳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但他住的地址我有，也是几年前给我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写给你。”
“也行，总得试试。”于大为从身侧棕色鳄鱼皮包里，拿出纸笔递给了对方。
等对方写好后，于大为又把上面的地址跟笔重新放进皮包里。
“你的，现在看你好像都成大老板了，回老家之后做了啥大生意？”黄林林问，三四杯酒下肚，状态已然微醺。
“啥大老板，就是个修车的，我在我们镇子上开了个修理厂，这几年营生还可以。”于大为说完而后话锋一转，“倒是你，我还是无法理解你怎么看上赵世荣的。”
“当初可是你让我们仨揍他的呀。”
“可能看着他怪可怜的吧，你知道我爸妈多惯着我，学校里还有你们三位门神帮着我，所以做起事情来有时候确实欠考虑。”黄琳琳伸出食指，一圈圈的摩挲着杯口，目光呆呆的看着手指与白酒相接，“我以为我恋爱了，找到了真爱，没想到只是我一个单纯的美梦罢了。”
“妈妈，我想吃那个！”就在这时，旁边座位上的小丫头怯生生的伸出小手，指着桌子上方跟炭烤相接滋滋冒油的羊腿肉。
这边烤羊腿不是烤好了放在大餐盘里，而是桌子上有专门架着羊腿的炉子，跟桌子是一体的，下方有烧好的煤炭。
这样既保证烤羊腿一直是热的，也能保证每切完一片肉，里面继续能烤的滋滋冒油。
于大为看见小丫头这么喜欢，亲自拿着小刀，帮小丫头把她喜欢的那块肉横着片下来，放到了对方的餐盘里：“吃吧，想吃啥就说哦。”
“嗯，谢谢叔叔。”小丫头看到于大为投来的目光明显带着几分畏惧。
毕竟从体格上来看，于大为跟她爸爸都差不多，她有些害怕也属正常。
于大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转过头再次看向黄琳琳的时候，忍不住出声询问：“接下来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于大为见黄琳琳眼中犹豫不决，忍不住又开口说：“四弟，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一下，你看她现在的状态，跟个受了惊的小鸟有什么区别。”
“反正赵世荣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你最清楚，如果继续一起过日子，就好好跟他开诚布公的谈谈，或者再想想其他解决的办法，不能总是像今天似的被骚扰不是？”
于大为这番话也算是深思熟虑了，他没有劝黄琳琳离婚之类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只有自己最清楚，哪怕是曾经再好的同学、朋友关系，也不能开口就是让人家离婚。
你知道黄琳琳是不是还爱着自家男人呢？
但黄琳琳确实得为自家姑娘考虑一下了，明明是个十分机灵乖巧的小丫头，愣是被爹妈搞得如惊弓之鸟似的。
就算是吃块肉，也得看了好半天所有人的脸色，这才悄悄地跟妈妈说。
这孩子得经历了多少次毒打和无妄之灾，才学会如此的察言观色。
于大为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我知道。”黄琳琳伸手怜爱的抚摸着自家女儿的脑袋，只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就是一杯又一杯的灌自己。
于大为很无奈，感觉不能继续喝下去了，不然都不知道该咋把这娘儿俩送回家。
好在黄琳琳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结束之后也没有说什么，让于大为给送回到了她爸妈那里。
至于为什么没送回她自己家，于大为不会问，她也不会说。
夜晚回到老姑家里，发现老姑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面的拳王争霸赛。
“回来啦？”姑父看见于大为领着孩子回来，朝小家伙招了招手，“来，跟姑爷一起看看他们打架，你不是一直在练散打么，你看看他俩谁能赢。”
“嗯嗯！”小沐雨乖巧的点头，脱下鞋子跑到了姑爷旁边坐下，认真的分析局势，“这是拳击！我干妈说拳击厉不厉害最重要的还是看攻防意识！”
“嗯，不错。”老姑父点了点头回应着小沐雨，而后目光又看向于大为，“晚上喝了多少酒？”
“两杯白的，二两的杯子。”
“听你老姑说，你是跟黄琳琳喝酒去了。”姑父淡淡一笑，“那孩子这几年过的挺苦的，你老姑买肉的时候一直去她家来着。”
老姑，老姑父认识黄琳琳，也是因为自己，当初几个人在一起玩的时候，也会来姑父家里待着，偶尔还会蹭个饭啥的。
“那孩子从小主意就正，我听说卖肉的老赵家的孩子，经常家暴那丫头，甚至还被踹流产过。”老姑从里屋走出来，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不离婚也全都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估计不想小丫头没有爸爸吧。”
“大富呢？”于大为已经知道黄琳琳的情况了，不想再多说什么，身为同学他能做的也只是点到为止。
“他呀，去老二那了，大兵也在。”老姑上下打量了一下于大为，又问，“你还去吗？”
“呵呵，不去！”于大为转身挨着姑父，四仰八叉的坐在了沙发上，“那三个酒蒙子，估计得喝到明天去，一会儿我给大富打个电话，正好让他别去接我了。”
于大为说着就拿起手机，给大富拨过去电话，将自己到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电话里，于大为能清晰的听到于大兵那个混蛋，要抢手机把自己叫过去喝酒的声音。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完后就选择挂断了电话，愣是没让于大兵得逞。
“唉，这大兵……还是这么丧心病狂的喝呀？跟我三叔一样……”于大为挂掉电话以后，甚至还有点心有余悸，默默为另外两个兄弟节哀。
呼市的木伦河镇这边不只是老姑老姑父在这里，于大为的大姑，还有三叔也都在这边生活。
之所以有这么一个分支在，从根上来说除了因为老姑父，主要还有于大为的大姑一部分原因。
大姑嫁给大姑父的时候，大姑父一直在部队，一直到几年后大姑父部队转业，算是所有亲戚里面第一个被分配到木伦河这片地方的。
大姑父是真真正正木伦河创建起来的先驱者，死得也很早，于大为只有初中刚来的时候见过，然后当年的年底大姑父就没了。
听说老姑父能被分配到这边吃上一口官家的饭，大姑父当年也出了不少的力，而大姑父为啥不遗余力的帮本身没什么关系的老姑父。
于大为觉得，这里面要是没有大姑的帮忙，以及老姑的会来事儿肯定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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