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被董宁礼送出养心殿,对着‘养心殿’三个大字,不停地回头张望,在字迹模糊的那一刻,苦苦一笑,掉落眼中泪珠,迈开慷锵有力的步子,向着宫外走去。
出得皇宫,坐上马车,对着家奴就是一句:“去‘遇贤酒馆’喝酒。”
家奴一听,赶起马车,朝着城东奔去。
车马装饰华丽,行人赶忙躲开,生怕被一个撞倒,压断了身子骨。
骏马一往无前,车轮滚滚,三两下奔跑,马车在遇贤酒馆的门前停了下来。
家奴停好马车,放好马凳,扶下端王,端王昂首挺胸,走进酒馆。
伙计一见端王那目空一切的架势、华丽的衣裳,就知是个大人物,连忙赔上笑脸,生动地搭话道:“客官,楼上请!”
端王心情极好,对着小二就是一个挤眉弄眼,走上楼,随口道:“可有雅间?”
伙计笑答道:“客官说有,那就有。”
端王来到楼上,正要挑选一个好房间,一个书生走了过来,答话道:“殿下,你这脸色似有不爽之气,可是在那儿受了委屈?”
端王朝书生的嘴脸就是一观,见之极为舒服,回话道:“没有,本王乃堂堂皇子,怎可受的委屈。”
伙计将端王引入雅间,倒上茶水,欢言道:“客官,来点什么好酒?来点什么好菜?”
书生跟了进去,接话道:“这是端王殿下,自然将你店里最好的酒拿来,最好的下酒菜上来。”
伙计见端王没有答话,自是默认,便打开笑颜,欢喜道:“好呢!请稍等,马上来。”
书生在桌子的对边坐了下来,给端王的茶杯斟满茶水,也给自己倒上一杯,敬了端王一个,说道:“殿下,上次温不平帮你加害刘云飞一事,安将军帮你挡了下来,你可还记得?”
端王听过,生气道:“李先生,你是我大哥的近臣,跟我套什么近乎,不觉得多余吗?”
李康年笑答道:“殿下,您贤德之名名扬四海,跟你套个近乎,自是有益无害。”
端王苦苦一笑,说道:“从明日开始,一个被贬为庶民的皇子,何来贤德二字,不臭名远播,就是上天积福了。”
李康年温言道:“殿下,何出此言,难道今日有什么变故?”
端王气恼道:“都是你们干的好事!荆湖剿匪,你们使坏,王猛为树立威信,杀了我表舅;靖王去西北彻查王猛的罪过,你们派人半路伏击靖王,还说是我的人,把我拉进去;你们...”
李康年笑答道:“殿下,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恐怕这次陛下罚你,不单是为了这些吧!”喝了一口茶水,接着道,“你深知荆湖剿匪官军饿着肚子打仗,故意让你表舅带头闹事,不让王猛他们募捐成功;你从宫中换来慢性毒药,让人偷偷地放入王猛的茶杯里;你在隰州暗中操练兵马,意欲争夺天下;临汾郡本就受灾严重,你将朝廷的赈灾银两贪墨,用来给你那两万兵马发放军饷;你故意...”
端王打断李康年的话道:“你...”
李康年嗤笑道:“殿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深思熟虑,没有人拉你下水,更没有人能叫你这么做。”
端王生气道:“你们对我这般了如指掌,那你那个好岳父安思景,准备什么时候起兵啊?”
李康年笑答道:“殿下,我岳父什么时候起兵,就等你一句话。”
端王目瞪口呆,惊奇道:“恐怕我没这么大分量吧!”
李康年笑道:“殿下,到了这个时候,也就不瞒着你了。王猛之所以这么轻易地知道你私自操练兵马一事,都是我派人去逼迫你的手下将消息放给王猛的。”
端王苦笑道:“你这么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李康年笑道:“殿下,自是有大好处的。有大志且又有胆魄的皇子,数来数去,就前太子、襄王,再就是你端王殿下。太子虽然被你们逼的走投无路,慢慢地变得残暴不仁,但他的骨子里却是忠于大夏国的,我请他去冀北逛逛,他都舍不得离开。再有就是襄王,他一本正经地爱国爱民,我自然是请不动的。唯有你,私养兵马一事暴露,陛下为了大夏国的长治久安,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特别是无缘继承储君之位的皇子,你一无所有,又不甘失败,自是想寻个退路。”
端王回道:“你们就这么有把握,我会跟你们走到一起?”
李康年笑答道:“殿下今日一离开皇宫就朝这里奔来,要说无心,也就只能骗骗那些没经历过世事的小孩了。”
端王道:“自从刘云飞进京,襄王被封为储君,那个李长青就将禁军里头那些被皇子们染指了的将领全换了,你应该也知道吧?”
李康年回话道:“那是自然,我还知道,四大门的守将都换了,就是为了不让你们这些皇子出京,生怕被他人利用。”
小二端来美酒跟佳肴,给两人斟上一杯,打着笑脸,自行走开。
端王说道:“那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就不怕我叫人将你抓起来。”
李康年笑道:“殿下,你要是有那个心,我早就在天牢了。你前边没有点破我的身份,是盼着我家父帅造反,你顺便来个坐收渔人之利。现在你被王猛拿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自然是想借我家父帅的势力,给你谋取天下了。”
端王回道:“恐怕我是来错了,我就是跟你们走到一处,最多是害人害己。”
李康年笑道:“殿下,你错了,我家父帅有实力造反,但要是没有你们皇子来坐上那个大位,必定是名不正。古语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只有你出来竖起大旗,振臂一呼,我家父帅挥兵南下,我们再击鼓助威,以清君侧之名夺取京城,拥立你为帝,天下方可快速安定,停止刀兵。”
端王道:“你家父帅千辛万苦起兵,就为了给我夺取天下!鬼都不信。”
李康年笑道:“殿下,你是何等聪慧之人,自知我家父帅起兵的用意。朝廷觉得我家父帅已尾大不掉,唯有除之而后快,我家父帅起兵,只求个自保,从未有过不臣之心。你当了皇帝,怎比襄王当了皇帝的好,最少会念及功劳的份上,让我家父帅得个善终。”
端王心里想道,现在父王不念父子情意,剥夺了我所有的一切。我生来就是为皇位而存在,只要能登上九五之尊,别说造反了,就是让整个天下陪葬,也是我父王逼的,怨不得我。心意已定,言语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为了不做个短命鬼,还是做个贱民吧。”
李康年说道:“殿下,机会就这么一次,你不把握,可就得送给其他皇子了。”
端王故作矜持,回话道:“你们去找别人吧。”
李康年笑道:“殿下,你担心我家父帅一旦起兵成功,取而代之,是不是?”
端王回道:“你觉得他不会吗?古来多少被人胁迫造反的皇子,有个善终的。”
李康年回道:“殿下,这你就放心好了,一旦起兵成功,你登上了九五之尊之位,我岳父要想动你,也得等到消灭了各地方豪强势力以后才会动手。你是何等聪慧,难道就只会坐以待毙,就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反过来借用我岳父的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毕竟你将是天子,他只是个乱臣贼子,你一百个护卫,就胜他一千雄兵。”
端王将李康年好好地看了一眼,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李康年说道:“要是殿下愿意,我李康年愿意做殿下的第一个忠臣。”
端王见过李康年的眼睛,快语道:“此话当真?”
李康年答道:“我一个儒生,追求的是经邦济世,造福于民,怎会愿意跟着一个武夫长久地糟蹋天下!若是口是心非,必遭天谴。”
端王一听,兴高采烈,这才发现酒菜早已上桌,连忙斟满两杯酒,两人一个共饮。
酒水进肚,高兴道:“先生如此,那我就陪先生走上一趟,共同见证这个天下到底是由谁来做主。”
李康年斟满酒杯,朝着端王一个敬起,欢言道:“只要殿下相信我李某,去冀北走上一遭,这天下自是由殿下您来主导沉浮。”
端王喝下美酒,回话道:“好,今日遇见先生,真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康年陪着端王喝下美酒,说道:“殿下,今夜就走,如何?”
端王不解,回话道:“为何如此着急?你可准备好了?”
李康年道:“殿下,从我想到要为你效力的那一天开始,就准备好了。现在朝廷的旨意还未公布,你化装成平民,没人会想的到,容易过关。要是等到明天,刘云飞那种老奸巨猾的人,自会让守城的将士关注于你,再想蒙混过关,恐怕就难了。欲成大事,望殿下早做决断。”
端王起身,说道:“好,现在动身。”
李康年高兴地起身,跟在端王的身后,付完酒钱,走出酒馆,坐上端王的马车,朝着端王府奔去,车轮滚滚,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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