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西落,马车一路狂奔,横冲直撞,好像要与时光赛跑。
上天怜见,极为照顾,马车畅通无阻一路,转转几下阳光消散,随着家奴一声吆喝,马车停住,端王与李康年下得马来,快速地走入端王府。
端王什么也没顾上,将几件贵重物品一个打包,拉上王妃就往府外走去。
端王妃不知何故,见端王行色匆匆,不敢多问,毕竟出嫁从夫。
三人出得王府,坐上马车,朝着东城门飞奔而去,尘土卷起一堆,将那些家仆摔在身后,掩埋在夜色中。
太阳消失于西山的顶峰之上,马车一路狂奔,在离东城门百丈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端王、端王妃、李康年下得马车,随着李康年走进了身边的一酒馆。
入得酒馆,也没让人招呼,李康年将两人引到楼上,进得一房间。
雅间里边正坐着一女人,长的不是很秀气,但眼神活灵活现,一个见之,实难相忘。
女子见李康年带人进来,连忙起身,还未等李康年开口,就将王妃牵到一衣柜边,好像是要让王妃换身行头。
王妃将端王看了一眼,见夫君神色安宁,便也照做,当着两个男子的面,脱掉外衣,换上一身平头百姓的衣裳,一眼看过,韵头犹存,粗布旧衣没能掩盖住那几分娇媚的颜色。
李康年将端王按坐在一梳妆台前,女子走了过来,对着端王就是几下修整。
王妃一见,要不是看着端王被易容,只怕叫她认上一百年,也认不出这人就是自己的夫君。
脸部易容成功,端王立马换上女子拿来的一套粗布旧衣,等王妃被简单的易容一番后,随着李康年走出雅间,出得酒馆,坐上一辆破旧的牛车,朝着东城门走去。
守城官军得过李康年的好处,对端王夫妇看了一眼,见是一对普通的夫妇,漫不经心地盘问了几句,放行。
李康年一个高兴,送上五两银子,让其买杯茶喝,感谢声不停。
守城官军自是高兴,接过银子,送给李康年一声感谢,弄得李康年想笑又想哭。
哭的是,守城官军没有尽心尽责,明天定会受罚。
笑的是,自己的这一生,也将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来个改变。到底是变好,还是变坏,前程渺茫,不得而知。
马车出得皇城,为了绕开禁卫军的追捕,李康年决定弃水路,走旱路。这样只要发现危险,就能及时改道,甚至来个隐匿躲藏,错开朝廷兵马的通缉。
借着月色,连夜赶路,天一发亮,马车在洛口仓码头停了下来。为了摆脱危险,早餐也没顾得上吃,快速坐船越过黄河,在对面的码头租了两辆马车,一路向北,狂奔而去。
朝廷朝会开始,董宁一个宣读诏书,剥夺端王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刘汉鸣一听,心里直叫不好,对着皇帝问道:“陛下,端王怎么没来上朝?”
董宁回道:“昨日下午,端王就被陛下贬为庶民,自是不该立于朝堂之上。”
刘汉鸣问道:“陛下,这份诏书,可否让我到端王府代为宣读?”
皇帝见刘汉鸣一脸不安,便也答应下来,董宁将诏书交与刘汉鸣。
刘汉鸣接过诏书,带着李长青离开朝堂,出得皇宫,跨马直奔端王府。
来到端王府,刘云飞跟李长青推开挡道的襄王府家奴,快步来到端王府大厅,宣读朝廷旨意。可让他极为不安的是,端王没来接旨,端王妃也不见人影。
刘云飞抓住一个家奴盘问,得知端王昨天日暮时分,就带着襄王妃神色不安地离开了王府,一夜未归。
刘云飞心中极为不安,静下心来,想了一会儿,对着李长青说道:“赶快带人往北追,要是猜测不错,定是朝冀州方向去了。”
李长青不解道:“大帅,他朝冀州去干吗?”
刘云飞回道:“陛下剥夺了他的皇子之位,他要想有所作为,只有离开京城,异想天开地去借助安思景的势力,谋个美梦。可他没有想过,就算安思景造反成功,他也不过是个傀儡,十足一个囚犯,何时何地都有可能成为他人的刀下之鬼。”
李长青说道:“大帅,你是不是多虑了。端王那般聪慧,心思缜密,怎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
刘云飞回道:“人不管怎么聪明,一旦欲望战胜了理智,就不存在畏惧之心了,自然会变成一个糊涂虫。快去追吧,不管能不能追的上,也要给这个苦难的天下尽一份力。”
李长青听过,立马离开端王府,调兵遣将去了。
李康年为了从京城带走皇子,安全抵达冀北,事先做了一番未雨绸缪。每走过一处,他事先隐藏的那些人马就现身,化装成行路的平民,给追捕的禁军指一条错路,布一个迷障,让禁军不停地在岔路口奔忙,错过一次次机会。
一路追赶,越追越远,禁军连端王的鬼影都没有见到,心感无望,折头返回。
李康年带着端王一路东躲西藏,过了好些时日,才回到涿州。
安思景得知端王到来,自是兴奋不已,出十里相迎,给足脸面。
端王见之,感动得落下眼泪,心中窃喜,太子那个笨蛋,这么好的前程都不要,真是傻到了极点,还好自己英明神武,做出了明确的选择。
安思景带着千军万马将端王引入涿州刺史府衙,一个安排到位,一个接风洗尘过后,派重兵将刺史府保护起来,不在话下。
李康年随着安思景回到大将军府,还未来的及送给妻子一个身心愉悦,就被安思景叫到书房,开始了问长问短。
安思景说道:“陛下的罪己诏早已送来了,你说说,张贴还是不张贴。”
李康年回道:“父帅,陛下罪己,意在收拢人心,求个精诚团结,共同度过天灾、动乱,或是求个民心谅解。这冀北是您的地盘,自是不能让这种有利于朝廷的言论出现,更是不能让百姓听到陛下罪己诏的一字一句。”
安思景笑道:“好。皇帝昏庸十几年,突然间清醒过来,定是那刘云飞在作怪。那个温不平真是无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的好。”
李康年说道:“父帅,朝廷已加封刘云飞为兵部尚书,可有什么不好?”
安思景回道:“刘云飞早已不是当年的刘云飞,他那些能征善战的部下,老的老,散的散,走的走。朝廷兵马,早已被各皇子染指,各安私心,就是他刘云飞再有能耐,也不能做到将令统一。只要能跟金明王达成一致,两路兵马挥军南下,直取京城,朝廷就是兵马再多,也将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李康年问道:“大帅,跟金明王谈的怎么样了?”
安思景叹气道:“哎!金明王那头恶狼,要我答应,事成之后,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他,他这是痴心妄想。”
李康年道:“父帅,不如就答应他这个条件,一旦天下统一,用钱将它再买回来不就行了。”
安思景苦笑道:“康年,你真是说的孩子话,这么好的东西一旦送了出去,怎么能那么轻易地买回来!除非你将整个天下送给他,不是他是不会卖的。”
李康年道:“既然用钱赎不回来,那就撕破脸皮,跟他们来个硬碰硬,用兵马解决。反正北边是个隐患,不能去除,我中原王朝日日寝食难安。”
安思景苦言道:“你这孩子,要是能像你说的这么轻松就好了,我也不至于在这里镇守二十来年,徒劳无功。你没打过仗,不知道它的重要性,不怪你。”
李康年听过,将安思景好好地看了一眼,深知自己没行过军、打过仗,又欠于山河地理方面的知识,便也沉下气来,问道:“父帅,这燕云十六州到底怎样?叫你这般犯难。”
安思景喝了口茶水,回话道:“燕云十六州这一狭长地区,形势非常险要,为一道军事天险。燕山山脉和太行山脉,就像两座相连的城墙,两山交汇处,更是一道天然铸造的城角,阻挡着北边的骑兵,诚一夫当关,万夫莫敢往前。对我中原王朝而言,燕云十六州是北边的门户,扶着这万里平原,抵御着游牧民族入侵,天造地设的一道天然屏障,只有以它为依托,中原王朝才能经略东北。”
李康年听过,回话道:“父帅,既然战略地位这般重要,自是不能拱手送人了,给子孙后代留下祸根。”
安思景叹气道:“可他金明王就这么一个条件,要是我们不答应,他就不相帮,甚至还要挟我说,一旦我起兵,他会全力以赴的攻击我。”
李康年将安思景好好看了两眼,见他左右为难,骑虎难下,灵机一动,说道:“父帅,要不让端王去跟金明王谈吧,端王就算答应了,等我们拿下京城,稳住了局面,事后也可以来个不认账,刀兵相见就刀兵相见。”
安思景一听,脸色舒缓过来,言语略带几丝喜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李康年刚想说话,安恬恬来到了门口,言语道:“父亲,晚饭已上桌。”
安思景起身,带着两个孩子往饭厅走去,心绪闪烁不停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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