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几人离开镇国寺,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客栈,日头走上了西边的山顶。
客栈的大堂里点上了灯烛,坐满着自己人,孩子们盯着桌上的饭菜津津有味,眼皮眨都不敢眨一下,极为专心,生怕它们逃了。
王猛走了过去,对着弓虎说道:“开吃。”
弓虎一个高兴,带着弟弟妹妹们拿起碗筷,高兴地吃了起来。
郭凯搀扶着陈亮走近饭桌,跟弓弩几人坐到一起,将饭菜吃了起来。
王猛刚将肠胃填饱,门口停下一匹骏马,马上跳下一个大汉,满身风尘,刚等迎客的店小二接过马缰,汉子快步直入。入得大堂,借着灯光,见到王猛,死死地盯着,好像熟悉。
汉子将王猛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连忙从怀中拿出一纸张,将纸张看上几眼后,走了过来,询问道:“阁下可是姑苏的王猛公子?”
王猛起身,回话道:“我是王猛,不知兄台是?”
汉子欢言道:“我堂哥冷梓武,特让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余清不解,心存疑惑,询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冷梓薪回道:“我在真定那里,遇见一个和尚病倒在路旁,等他病好后,得知他是平陶镇国寺的,想着一路上关卡众多,便结伴同行,毕竟大师乃镇国寺的高僧,路上行走方便许多,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今日刚将他送入镇国寺,寺里的几位高僧刚好提及到王大人的名字,我就询问了来。”
王猛听过,自是高兴,将汉子拉到桌子边坐下,欢言道:“辛苦小兄弟了,一路跟着一位大师同行,定是酒肉不占吧。”
汉子将桌面一瞧,不见酒壶、酒杯,盘子中也没两个好菜,全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农家小菜,回话道:“大人才辛苦,身为富家子弟,当着这么大的官,还吃的这么简朴。跟大人比,我失去那点酒肉,不算什么。”
王猛见店小二走了过来,高兴道:“来一斤杏花酒,两大碗米饭,一只烧鸡,一个猪蹄。”
汉子听过,极为高兴,欢言道:“谢过大人!”
堂堂北方大汉,那有不喝酒的。
长途跋涉一路,跟着高僧念佛吃斋,那有不想吃肉的。
见王猛拿来凳子,在身边坐了下来,便将手中的纸张放下,将背上的小包袱拿下,打开,从中拿出一封信,一张地图,递给王猛。
王猛接过书信,打了开来,慢慢看过,看完最后一个字,将信交给余清,对着陈亮说道:“梓武来信,说安思景将长城防线的兵马抽调走了六成,全部聚集在涿州境内,暗中截下了陛下的罪己诏,以朝廷为幌子,四处招兵买马。”
陈亮将桌面上那张纸一看,上面画着王猛,是有八九分相像,将冷梓薪看了一眼,问道:“你堂哥做事还算周到,知道怕你认错人,画像都帮你备好了。”
冷梓薪笑道:“我堂哥就怕我乱认亲戚,整出幺蛾子来。”
肖史笑道:“不乱认亲戚的好!”
王猛问道:“你堂哥还好吧!”
冷梓薪喝过两口茶水,回话道:“好着呢!除了四处交友,请人喝酒吃肉,就是打探消息,忙的不亦乐乎。”
陈亮笑道:“有银子就是好,喝酒吃肉还能找人帮忙。”
冷梓薪说道:“大人,我回去的时候,你也写封信说说我堂哥,他被一个青楼女子给迷住了,硬要我给你带话,说他想赎出那女子。”
王猛笑了笑,向陈亮看了一眼,说道:“军师,就你性情温和,你说呢?”
陈亮笑了笑,对着冷梓薪问道:“你哥跟她怎么认识的啊?”
冷梓薪回道:“就是为了这张兵马布防图,我哥没事就偷偷地邀请那些将官们喝花酒,久而久之,就相熟了。那女子见我哥每次只要她陪酒,不动她身子,也就卖力的帮助我哥,我哥为了恩情,慢慢地跟她好上了。”
陈亮笑道:“那这样的话,就让他们喜结良缘吧!虽说风尘女子多薄情,其实薄情的不是她们,是那些过客。”
王猛说道:“自古侠女出风尘,你回去告诉你哥,我准了他的愿望。记得告诉他,现在非常时期,婚事简单点,等我到了冀州,定帮他补上。”
冷梓薪喜悦道:“多谢大人成全。”
余清看过书信,说道:“安思景招募的新兵,应该是用来镇守冀北,抽调回百战老兵,意在南下攻入京城。”
王猛拿起地图,认真看过,图上的一些地名跟箫石给他的差不多,只是多谢一些驻兵的重要节点,跟朝廷的布防图有些冲突,极为详细,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认真看完,交给陈亮。
陈亮接过地图,认真看了看,说道:“这小子,带走那么多银子,总算做了件大事,有了这图,安思景的兵力分布,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好!”
余清说道:“要是真按信中所说,安思景他们以幽云十六州为代价,跟金明王借兵南下,并州自是北狄骑兵南下的必经之路。”
郭凯问道:“余老,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陈亮插话道:“冀北是安思景的大本营,要是金明王从那边南下,自是担心会被揭了窝盖。”
店小二端来酒、菜、饭,上到桌上,王猛便让大家停住言语,便于冷梓薪专心吃饭。
冷梓薪也不客气,斟上酒杯,拿起筷子,开吃起来。
可能是真饿到了,一只烧鸡、一只大猪蹄子三两下被吃的只剩骨头,两碗米饭只见空碗。
王猛等冷梓薪将一壶酒消灭干净,便带着大家往客房走去。
来到陈亮那间大房子里,孟玉茹将几个正看着书的孩子赶出房间,端来茶水。
王猛给冷梓薪递上一杯,坐了下来,对着余清说道:“既然金明王想要那幽云十六州,我们就让他的兵马折损在云州这里。”
余清回道:“可你那三万兵马训练不到半年,跟北狄天生的骑兵正面对阵,恐怕是凶多吉少。上次在西北对阵西戎骑兵,要不是半夜偷袭,三打一,恐怕是半斤对八两,同归于尽。”
陈亮接话道:“这次也一样,我们有个内应,也能来个半夜偷袭,二打一。”
余清不解,问道:“军师此话何意?”
王猛回应道:“余老,我师傅来信说,虞陨文是他的兄弟,不管我心里有多么不愿意,也要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余清温言道:“那你就相信他吧!刘云飞的一生,成就成在这个‘用人不疑’上,我跟我的那些兄弟,败就败在‘疑人还用’上。自己也是一个将领,最喜欢上头的信任,自己却偏偏难以完全信任下手,疑神疑鬼,弄得人心不安,难以同心同德,白白错过一个个战机。现在想想,真是技不如人,败的不冤。”
陈亮说道:“余叔也觉得该彻底信任虞陨文?”
余清笑道:“不相信他又能怎样?朝廷的兵马被众皇子染指数年,早已不能做到同心同德,听朝廷统一调度。安思景的部下本就是百战老兵,战力不是地方上那些慵懒松弛的守军可以匹敌的。现在要是不能彻底击溃金明王的骑兵,京城陷落,毫无疑问。一旦京城陷落,各地豪强拥兵自重,就算是不拥兵自立,也是隔岸观火,为了自己的眼前利益,谁做皇帝不是一样,只要皇帝姓华就行了。”
王猛将肖史、吴风、郭凯、益王看了一眼,也想问问他们的意思。
益王回话道:“别看了,我对带兵打仗一窍不通,况且父王派我来,是要我协调你工作的,不是来掣肘你的。荆湖剿匪一战,对阵西戎一战,都打的漂亮,我父王都对你赞不绝口,不是也不会将三叔请回京城,想着法子帮你了。”
王猛一听,高兴道:“殿下,那今日就说好了,我跟陈军师负责行军打仗,只听陛下跟你四哥的,其他人的言语一概不会听。”
益王大声道:“王大将军放心,本王自此不谈军事。”
王猛大声道:“好,益王殿下协调余清整顿并州的吏治,肖史、吴风负责后勤补给,我跟陈亮军师负责军事斗争,人人自扫门前雪,如有不尽心尽责、玩忽职守者,军法从事,严惩不贷。”
众人一听,齐声道:“谨遵大将军将令。”
王猛将郭凯看了一眼,说道:“郭大哥,你帮冷梓薪安排住处去吧。”
郭凯带着冷梓薪起身走开。
王猛将茶水喝了,言语道:“殿下,余叔,你们俩明日就不用跟我们一起去龙城了,你们去晋中看看,看看有那些官吏是吃里扒外、不心向百姓跟朝廷的,对待那些人,不用手软。”
陈亮道:“又要杀人啊!这时候不宜杀人,特别是地方官吏。”
王猛笑道:“只有打倒了他们,百姓心里才会舒坦,朝廷才能凝聚人心,这样天下那些没有被战乱波及的地方才不会动荡。”
益王笑道:“你早说吗,害的我担心了这么久,老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该来。”
众人呵呵一笑,吴风说道:“殿下来了,就是不该来,我们也自会好好接待。”
余清起身,言语道:“那就这样,我去睡了,明天还要送你们北上呢!”
王猛起身,说道:“好,都去睡下。”
五人走出陈亮的房间,找寻自己的安乐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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