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沉重,一路慢行,马蹄疲倦,天已拂晓。
李康年听见鸟鸣,下得马背,到一小溪旁漱洗一番,清醒过来,跨上马背,带着亲卫,三两下直奔,来到汴州城外的叛军营寨。
见到石进堂、仇先知、令狐超,问道:“守城兵马多少?”
令狐超笑道:“军师,探子回报,两千人,五百一组,把守四门。”
李康年笑道:“何人如此大胆?还不快快叫他投降。”
令狐超答道:“林凤孝的大军早已不知所踪,领头守城的是汴州知府许闻远,带着两百府兵,召集两千百姓,发放武器,坚守四门,拒不投降。我们早已跟他打过招呼,他就是托大,说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受朝廷委派,身为地方官,就该替朝廷守住疆土,保境安民。”
李康年哈哈一笑,吃起士兵送来的早餐来,喝过几口美酒,高兴道:“走,拿下许闻远这个文弱书生去。”
三人一个叫好,跟在李康年的后头,出得营帐,跨上马背,带着两万兵马,来到汴州城的东城门。
很是凑巧,一个五十来岁的文人立于城楼之上,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声音横着走,跟李康年的马头一个碰撞,马儿受惊,差点把李康年抛下马来。
李康年举头一望,正是汴州知府许闻远,大喝道:“许闻远,端王殿下奉旨讨逆,林凤孝识相,带着兵马早已弃城而逃。你这又是何苦,何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进城,继续当你的汴州知府。”
许闻远将李康年打量一下,大笑道:“我以为是谁呢,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原来是一只跳梁小丑,难怪敢妄称什么奉旨讨逆。”
李康年笑道:“许闻远,你这老匹夫,休得猖狂。”
许闻远冷言道:“李康年,你无缘仕途,心中存有怨气,可以原谅。但你委身叛军,行大逆不道之事,屠戮天下百姓,天理难容。你事败之时,必将领受千刀万剐之刑,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李康年道:“许闻远,没有端王殿下,你何来今天!现在端王殿下奉旨讨逆,你不仅不念旧情,还要做一块顽石,挡在大道中间,是何道理?你的忠义何在?”
许闻远大声道:“李康年,我今日就告诉你,何为忠义。上报朝廷,了知遇之恩;下安黎庶,解信任之情。当今天子早已通报全国,华泽端早被贬为庶民,清理出族谱,何来端王一说。况且我做的是大夏国的官,办的是大夏国的差,与他人无关。”
李康年道:“许闻远,你既然这般冥顽不灵,就别怪端王殿下不念旧情,城破之时,你必将被肢解,死无全尸。”
许闻远拿过身边的大刀,一个狂舞,大喝道:“来吧,尝尝你爷爷我大刀的滋味!我一生读尽圣贤之书,圣贤都唬不了我,何况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们。”
李康年见许闻远一个文弱老头模样,拿笔杆都嫌吃力,硬要举起大刀杀敌,很是滑稽。立马调转马头,奔离开去,对着身后的令狐超等人道:“攻城!活捉许闻远,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石进堂、仇先知、令狐超、龙不佑、凌风、尹子琪等将领一个接令,带领兵马围攻汴州城。
几阵箭雨下过,城楼上的许闻远没被射中,屹立于城楼,威风凛凛,不动如山。
李康年见之,很是生气,一个下令,众将领让士兵推来投石车。
随着一声将令,一阵石头砸去,城楼高而坚固,许闻远带着兵马一个躲避,石头偏偏没长眼睛,砸不中他。
李康年见许闻远站在城楼显摆,更是来气,对着众将领发火道:“什么时候攻下此城,你们什么时候吃饭。”
军令如山,将领们一听,心里闹腾,脑子开始灵光、好使,对着身后的将士大喝一声:“架云梯!”
将士们一听,高兴不已,摆出云梯,一个架上城墙,攀登的攀登,射箭的射箭,极为勇武,就为了吃到午饭,喝上美酒。
许闻远见敌人来势凶猛,且多如牛毛,自己兵少将寡,硬来不是个事儿,城墙绝对被快速攻破。
脑子一个闪动,灵光一现,莫不如用火攻,诸葛孔明不是最擅此道吗!
对了,对着城中的百姓一个吆喝:“乡亲们,快快将你们家中做饭用的蒿草抱来,顺便带些炒菜或点灯用的油,越多越好。”
乡亲们见许闻远平时待他们很好,一个相帮,抱来蒿草,拿来菜油跟灯油。
许闻远一边指挥着城楼上的兵马还击,一边教乡亲们将蒿草捆成一个个把,浇上油,递给守城官军。
守城官军将蒿草把扔下城墙,扔向云梯,送上一个火把,城下顿时火起,火势顺风曼延,顷刻间,火海变成火山,原来那些云梯也被烧着了。
叛军一个叫苦,在火海里奔跑、打滚,还时不时来几个‘鲤鱼打挺’,看得城楼上的守军兴高采烈。
李康年见火海滔天,火山雄伟壮丽,一时难以扑灭,便沉下心来,让其他的兵马抢救伤员,只为稳住军心,告诉叛军将士,他是爱他们的,很在乎他们的生命。
城中百姓见叛军被打退,很是兴奋,踊跃参军,保卫城池,守护家园。
许闻远见叛军势大,自己坚守城池,愿与汴州共存亡,只是为了心中那份为国尽忠的傲气,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守住这汴州城的意愿,便对着满城的百姓道:“乡亲们,你们做的很好了,没必要再参军入伍。我坚守城池,只是要告诉天下的官员们,坚守好自己所管辖的城池,是为官的本分,没有该是不该,也不要以为自己是文官,只能拿笔,不能拿刀。”
百姓们一听,虽不明就理,但对许闻远很是信任,便也打消了参军入伍的念头。
火势变弱,慢慢熄灭,李康年见城楼上开始军容不整,人数减少,便对着手下将领一声大喝:“你们要是想吃午饭,就开始攻城吧。”
将领们一听,对着午饭道:“将士们,城中酒楼林立,美女如云,何不攻进城去,抱上一个,喝上一杯。”
将士们一听,高兴不已地架起云梯,攀登的攀登,射箭的射箭,还在护城河上架起了浮桥,攻城车也撞向了紧闭的城门。
擂鼓声,鸣金身,号角声,惨叫声,大横木撞击城门的吱吱声,混合成一片,城外兴奋,城内惊寒。
许闻远带着两千将士奋勇杀敌,视死如归,终因寡不敌众,城门被攻破,城墙失陷,绝大部分将士已消耗掉了一生的苦难,安然睡了过去。
许闻远带着一百来身受重伤的将士冲下城楼,想用爬满鲜血的身躯挡住叛军。
可他们尽力了,鲜血流干了,高昂的头颅也只能低下。
带着最后一份对城中百姓的眷恋,许闻远用宝剑支撑住自己的身子,伸张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一批批禽兽将汴州城来了个羞辱,寂寞无声。
李康年带着兵马奔进城来,看着许闻远那双再也闪烁不出光辉的眼珠,大笑道:“许闻远,你这个老匹夫,害得我损兵折将九千来人,你可知罪?”
许闻远静静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握着宝剑,剑柄顶着自己的下巴,像极了一个木桩,更像极了一根柱子,耸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支撑着大夏国这栋屹立不倒的大厦。只有那双合不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好像述说着这世间无数个苦难。
他早已睡去,要是能重新再来,十八年以后,应该还是一条好汉。
但他情愿坚信,等到那个时候,天下已是太平之天下,百姓已是幸福之百姓。
他还会选择读书,做个文人,用智慧报效家国,而不是用勇武。
李康年看不惯许闻远那目空一切的神情,对着他僵硬的身躯就是一脚,大喝道:“将他五马分尸,告慰那些死难将士的在天之灵。”
凌风一个欢笑,叫来士兵,将许闻远的尸身一个捆绑,绳子绑到五匹马上。
一声令下,五匹骏马一个散开,只听见吱吱几声,许闻远的尸身变成五块,没有鲜血,也没有痛苦,有的是一份信念,为家国而死,死得其所,那怕是死无全尸。
那些被羞辱过了的百姓见之,对着许闻远一个拜倒,大声道:“知府大人走好!”
声音散落,几个拜倒,好像要将许闻远的魂灵送上天际,安息到上天的怀抱里。
石进堂见百姓对许闻远念念不忘,便怀恨在心,带着士兵对着那些跪倒的百姓就是一顿鞭子,打得百姓皮开肉绽,身上无一块好肉,满脸爬满血水,还不肯住手。
李康年见百姓对肉体上的痛苦无动于衷,赶忙下令道:“谁要是再在城中欺辱百姓,军法从事。”
凌风站了出来,道:“军师,我们不欺辱她们,疼爱她们好不好!”
顺手抱起一个美女,走向一间暗无光亮的房子,里面装满了冤魂,全是为了贞洁而献出生命的美丽。
李康年见之,苦苦一笑,小声道:“难道我真的错了,遗忘了什么是忠义?”
一个惨叫声从暗无光亮的房子里跑了出来,回复道:“你早忘了!你只知道自己的感觉好,就是幸福,可不知别人的感觉不好,是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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